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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最后一站gp日本站的全部比赛终于结束了。中国花样滑冰成年组男单鲍博、女单安贞慧、双人fl、ty获得总决赛gpf资格，青年组双人选手wc（伍丹/曹一鸣）也凭借两个jgp分站赛亚军的成绩，进入了jgpf。
自然，又没有冰舞什么事儿。但是今年冰舞备战紧张程度却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项目。然而在这个当儿，处于旋涡中心的岳正韬反而轻松了下来，甚至有心情给家里人发短信说有空可以过来看看“直通冬奥会”的大奖赛。
但是裁判如兰晓鸿等人，就非常紧张了，内部开了很多次的碰头会。因为其他项目，到这个时候，名额基本都尘埃落定了，大奖赛只是最后一道手续，同时决定四大洲的名额——毕竟这也是仅次于冬奥会和世锦赛的a级赛嘛，就算主力选手备战冬奥会去不了，还有二线选手要出去锻炼的嘛。
只有冰舞这个奇葩，到现在ls与wg还在缠斗，虽说最高分和国内比赛名次ls占据优势，但最有参考价值gp分站名次双方却打了个平手——两对都是两站gp，名次还特么一模一样的第七和第十！叫人不得不服气：这也能打平！
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之前数据硬锤支持ls的人也迟疑了，虽说都拿到了第七名，wg的最高分低不少，可到底不是同一场比赛，就是同场比赛，wg也就是短节目失误导致总分低，自由滑差距还是不大的。就是短节目失误这一点，在日本站也改观了啊，他们的短节目也刷到了52+，说不定奥运会还有上涨空间的，当然，ls一样也有上涨空间，或许会涨得比wg程度还多，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赛季之初也有大把的人认为ls这次作大死要无缘冬奥会了呢。
另外就是男女单的第三个名额了。这次冬奥会除冰舞外的三个项目都很争气地拿到了三个名额，然而都出现了一二号选手/组合地位稳固，第三个地位不太稳的状况。倒是双人，总是以前铁打的一二号，流水的三双，但是今年反而决出了第三个名额的归属——属于刚刚圆梦进入总决赛，并且获得总决赛第四名的ty。有这个成绩在前，吴敬延再偏心wp，也不得不承认，ty就是现在的中国三号双人组合，国内大奖赛就是最后确认这一点了，wp再输的话，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吴敬延都无话可说了。女单的问题主要出在文雯的伤病上，如果她伤势严重到没法上场，中国女单就必须考虑换掉她了——总不能让辛苦挣来的三个名额浪费一个吧？可因为本赛季那个坑爹的s规则的存在，排在文雯之后的选手，也不一定能够去比！中国站有外卡可以用，冬奥会可没有。国家队目前就她们三个人，没多的能替补，现在地方队和俱乐部的女单选手，谢诗倩和赵秋筱都因为长久的没有参加国际比赛，已经没有个人得分和积分记录了，当然就更没有s了，王娟和张乐怡倒是有，相信能够参加的话，张乐怡是很愿意推迟退役的，可惜的是，她跟王娟都没达到要求——大奖赛总决赛之后，isu宣布了四大洲、欧锦赛以及冬奥会的s名额，中国国家队的两个单人项目都是全体过关，双人最近出去比过赛的，也都没问题，冰舞ls和js全部过关；wg继续跪在自由舞上，不论中国站还是日本站都是就差那么一口气；wz本赛季没捞到国际比赛的机会，而且以过去的成绩而言，不论短舞蹈还是自由舞，都没过关……
于是，这次国内大奖赛比往年足足提前了一个星期，几乎是比完了gpf和jgpf就开始准备了，以便万一选出的选手s没过关，还得去b级赛刷分。这个时候，当然只有欧洲还会有b级赛了，亚锦赛的时间是每年的6-7月。
所以，集体没能进入总决赛的冰舞，比其他项目要多出将近三周，将近二十天的时间进行最后的冲刺。wg还去了一趟欧洲试图把自由舞刷过isu固定的40分，结果……失败了。长途的飞行，外加刚刚在日本站刷过一次最好成绩，wg显而易见地迎来了一个状态低谷。而由于临近冬奥会，刷s的选手云集年底的这几个b级赛，虽然不至于名将云集，但水平是真不低。
b级赛比赛结果出来的时候，国内尹真兰晓鸿章霈霖等裁判们认真严肃地讨论了两个问题：1、wg能不能够在大奖赛赢过ls最终拿下名额；2、如果真是wg拿下名额，他们一定能刷到s吗？
因为选拔章程规定，一旦wg拿到名额却刷不够s的话，名额将让给第二名，也就是ls，中国不可能浪费这个来之不易的珍贵机会，这不止意味着浪费这个珍贵的冬奥会名额，也意味着中国未能凑齐四个项目，无法参加花样滑冰团体赛，整整少掉了两个小项的参赛资格。
所以国家队给wg报名的第二个b级赛新年杯，就是正好卡在冬奥会最终报名截止日期之前。
“王关他们，不应该参加golden spin of zagre的。”尹真摇头道：“坐这么久的飞机，状态不好说，而且这么折腾一回，他们本来就对小光那组没多少胜算，现在就更没什么赢的可能了。”
兰晓鸿点头表示认同，与岳正韬不同，他们这帮年轻的裁判和教练，从数据和表现认为，ls将是最终的胜利者，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毕竟孙振辉也是有伤病的，这个就真的是看运气了，但显然，相比已经33岁的关喆，才24岁孙振辉的优势是一眼而见的。
而选手们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在考虑第三种可能：万一最后得到冠军的是js，会不会派他们去比冬奥会呢？
首先js也是达到了冬奥会s的组合，而且在最重要，也最有参考价值的中国站比赛上，js也只输了ls不到两分呢，ls真的是全靠自由舞逆袭，假如这次大奖赛逆袭失败了呢？
于是第一场冰舞短舞蹈比赛之前，其他三个项目，尤其是男单那帮精力充沛成天想搞点什么事情的成年大孩子们，他们居然开始赌博了，赌资就是巧克力！
男单负责人孟飞就坐在那儿含笑看着他们瞎胡闹，孙廷光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孟飞身边坐下问道：“你就这看着，也不管管他们？”
“这样挺好的。”
“挺好？！”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是一回事，关键是他们敢于说出来，敢于去交流，有交流就有碰撞，有收获，打开眼界——你想想，如果连队友之间都不敢讨论这些，敢跟外国选手外国编舞谈论么？当然，他们这一辈英语比我们要更好，也是一个原因，我们那一辈，只有一个尹真能说又能写，再加半个三宝和半个大桥，一个口语稀烂，一个笔杆子稀烂。”
孟飞感叹地说：“我之前还很担心马切特的节目他们消化不良呢，是我想多了，你看，连黄子希那种选曲都反响很好，可见他们的想法，其实很有价值的。”
毕竟，还是年轻人最懂年轻人。花样滑冰如果不能吸引年轻人的注意和喜欢，那就意味着走上衰退的道路。isu其实很明白这一点。
黄子希本赛季的自由滑是动画片《x战记》的插曲《宿命》，甫一宣布，中国冰迷这边不至于炸圈也差不了太多了，大家是又不相信他能演绎好，又怀着一点点期待想早点看到节目，毕竟这片子和这支曲子在二次元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马切特以为，日本那边已经在商业表演中大玩cosy了，冰迷还看得津津有味，说明只要演技好，气质对，这条路大有可为。只不过，在正式比赛里头上二次元，这个嘛，中国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了，冬奥赛季，大家在技术难度上激进的同时，在选曲上选择了相对保守，尤其是有能力竞争奖牌的那几个人，比如鲍博，他的《cine paradiso》与《歌剧魅影》，这两支曲子在花样滑冰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与他相反，没有夺牌压力的黄子希、易明晶两兄弟乃至丁羽、卫兴，选曲就相对激进了，不是之前没有中国选手用过，就是之前就没有选手用过。
一个保守，两个激进，其实也是从韦方平时代延续下来的作风，只不过这保守和激进的分配原则就与过去大不一样了。孟飞想到这里，微笑了一下：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冬奥会，也是他自己以一个教练员身份经历的第一次冬奥会，他们没有经验，他的经验也不多，其实就是韦方平来，他也没有信心说他当年的做法就比现在更好，起码，他没有过带出一个世锦赛冠军的经历。
而孙廷光也跟着叹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抱怨也嫌太晚，对儿子的选曲他不满意，对徒弟的选曲他一样的不满意，奈何编舞觉得这样好，岳正韬支持，孟飞支持，那帮什么不敢做的毛孩子可不就跟得了圣旨一样！他反而成了少数派！
偏在此时，易明晶这个不会看人眼色的还跑过来，巴巴地问自己看好谁拿短舞蹈的第一，他和黄子希可是都下注了ls组合。
从常理说，他应该看好ls的，毕竟亲儿子，ls组合也有这个实力，可是孙廷光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好，于是挥挥手说：“全锦赛跟中国站不已经比过两次了嘛，我看是苏志翔他们。”
他这一说，说得易明晶也疑惑起来了，扭头对表哥说：“啊，孙头说是金蕾苏志翔，也是噢，他们这组脚下活好，短舞蹈优势大些。”
但是那边卫兴回应道：“我拿小分表请教过章老师的，差距不大，不接触步伐都是二级，撑死规定舞多一个‘yes’，也就多两分，但是李思芸孙振辉他们的托举定级、执行分很高，足够补回来了。”
两人就此争执不休，孟飞还是微笑旁观，孙廷光今天心情太差，闭目养神懒得理他们了，最后是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黄子希说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关哥他们呢？他们步伐也厉害，托举也很好的。”
“关哥他们的中国站分数有点低了。”卫兴说。
“因为他们失误了。”丁羽补充道。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保证高难度的成套不失误吧？其实关哥，光哥还有苏志翔这三对难度都差不多的。”
“应该这么说，技术分的总分是差不多，但是各自擅长的地方就不一样啦，就像小晶晶你的旋转是拿手好戏一样。”这么欠扁的称呼，一听就出自鲍博之口。虽然惹来了易明晶的一阵反唇相讥，但就在他们男单讨论这些八卦之前，冰舞自己已经讨论过一回了。引子就是wg在日本站上那个破天荒的三级圆形步，就如徐文锦所说，之前，中国冰舞就没人的步伐拿到过二级以上的定级的，但是wg做到了，几十年没有拿到冬奥会资格的宿命，现在也被ls打破了。
的确，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就连已经对冬奥会不抱期待的js都燃起了斗志，苏志翔问岳正韬：“徐老怎么就没给我们编三级的步伐？我们的脚下功夫可是最好的！”
岳正韬还没回答，是孙振辉代答了：“三级，我们也不是一定做不到，但是代价太大了，得不偿失，还不如稳稳当当的拿二级，最后得分未必差过被降级的三级步伐。徐老估计是考虑到整体发挥，才没有给我们编——不说别的，我们的《遗忘》的探戈舞太多衔接，花了好大功夫才搞定，你们的托举难度也比以前高不少吧？”
“没你们难，我听兰老师讲，你们的托举，就是跟白俄那对比，也不差了。”苏志翔想了想，衔接加了，托举加了，就这俩就够呛，步伐再升个级……还不如去死来得痛快。虽说他们步伐是强项，但这个练起来不是一般的枯燥，岳正韬当初搞书法大赛，其实就是让选手们的步伐练习不要那么无聊。步伐弱项，可是中国冰舞的死穴，从老一辈张绍华，到岳正韬，是一直常抓不懈的。
但，以前是因为脚下功夫真的不行所以上不了难度，现在，是因为难度放在其他项目上涨分更快才没有在步伐上加难度，ls和js都是这样，连wz都没有编排三级步伐，只有wg例外。
“关哥他们，唯一能涨分的，也就是步伐了，关哥的体能是真不行了。”孙振辉叹息道。话音才落，身后就响起关喆的声音：“是不太行了，所以不得不取舍，你不也一样？只是取舍的理由跟我不一样。”
孙振辉转身，关喆就站在他背后，微笑着坐了下来，也招呼他坐下来休息一会，今天大家已经在健身房里练习了一早上了，但是他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无奈与自嘲。王碧玉的表现或许更直观一些，自打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她一直在用愧疚的眼神望着关喆，但与孙振辉两个人的面对面的关喆，自嘲之余却不见丝毫颓废，“选在这个时间点转型，压力也不小吧？以你的年纪，再晚两三年是最稳妥的选择。”
“晚两三年，就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转型成功了。”
关喆的视线在孙振辉和李思芸身上走了几个来回，他的思绪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冬天，风尘仆仆来到北京的李思芸，以及苏志翔，还有埋头在冰场练着“单人冰舞”的孙振辉，那个时候ls还是李思芸/苏志翔组合，金蕾的搭档还是年纪是自己两倍还多的任鹏飞，他们也还没有退役，还在为自己的第二次冲奥备战。
那个时候的孙振辉，还完完全全是一个男单选手，没有搭档，也不知道如何与搭档相处，以至于与金蕾组队失败；赵嘉同样也还是一个男单选手，在全锦赛十几名的位置上艰难地奋斗着，他当时的目标只是争取得到某一位教练的青眼，以后转项双人，冰舞也行，男单，实在是太依赖跳跃了；至于汪彤彤虽说是作为冰舞培养的，但限于条件，严姝一直没能给她找的一个搭档。唯一看着像样的下一辈年轻人，只有李思芸/苏志翔组合，他们男的很帅，女孩也是个大美女，很符合冰舞一贯的传统，然而一年的时间，这对组合还没有参加任何国际比赛，就拆对了！
那个时候，真的是中国冰舞几十年来最最艰难的时刻，青年组已经无人可派了，成年组除了王碧玉关喆自己，就一个多灾多难的康玲/杨毅组合，那个时候，真的是走到绝路了，关喆想，也许要等到三四年之后，十二三岁的这辈小孩子成长起来，中国冰舞才能再有新血进入，但是那就意味着wg组合要再支撑一个奥运周期，而且就是下一次冬奥会，估计他们也还是主力，因为年轻一辈也才十六七岁，还是青年组的年纪……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关喆也觉得一阵彻骨的绝望，那个时候他已经29岁了，多年重伤轻伤不下火线，大赛小赛从来不缺席，落得一身伤病，想要换一下？唯一能替一下wg的ky组合，男伴杨毅比自己伤病还多还严重！
便如在赫尔辛基，王碧玉落下的眼泪：“我累了，真的。”
他真的累了，在xr组合退役后便担起中国一号冰舞后的第八年，他和王碧玉都选择了退役。
没有选择的岳正韬，最后是乱点鸳鸯谱地硬把李思芸和孙振辉组成一对，就这么凑合着送去了世青赛，没想到这个临时组合居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那么金蕾和苏志翔这俩仅存的纯血并且成绩还相当不错的选手当然是强强联合最好，可惜赵嘉也是纯男单出身，有点耽搁汪彤彤。
这就是wg之后，中国冰舞的年轻一辈，用岳正韬的话讲“怎么看怎么希望不大的样子”，但是就是这样希望不大的年轻一辈们，最终打破了不进冬奥会的宿命，就在ls坐在加拿大的场地边上唱歌放松兼庆祝的时候，wg在电视机前对坐落泪，就像今天一样，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一句话的交流都没用，但彼此的心里在想什么，却仿佛清晰地就在自己的心里一样。
“这真的就是我们的宿命吧。”最后，王碧玉还是说了一句话。但是今天王碧玉还有一句话想说：
“还好，年轻一辈不会再有我们这样的宿命了。”
自己当初没能完成的使命，被不被看好的后辈，就这样做到了。心酸是有，然而更多的是欣慰，他们看走眼了，因为ls的潜力远在他们之上，所以，才会走眼。
很好，这样的话，中国冰舞是真的有希望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ls二人在稍微尴尬之后，很快就捕捉到wg对他们的情绪，在感慨之外，没有嫉妒，却有一种热烈的，强烈的……期待？渴望？骄傲？也不太对，孙振辉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和爸爸在黄子希第一次完成3f3t时候的表情，而李思芸回忆起的则是自己在竞赛中获得名次后一向节俭的父母不但带着自己找到了当地最好的一家饭店下馆子，还叫上了亲友……
四个人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光靠着眼神表情交流着彼此复杂的感觉，这种很奇妙的方式，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一直到金蕾一个舞蹈大跳蹦进了这个圈子，诧异道：“关哥，碧玉姐，你们这是干嘛？经验座谈交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