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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再烂的节目，都要过这一道场的。”
这是岳正韬在出发前往芬兰时对送行的孟飞说的话。
今年中国队将参加七个jgp分站中的捷克、德国、奥地利、土耳其四站，ls去捷克、德国分站，wz去奥地利、土耳其分站。中国小冰舞们将在捷克站见识俄罗斯冰舞青年组boss1号bf组合，boss2号pn组合倒是只有一站会碰到。但是boss3号，来自美国的gb组合就全程躲不开了。这三对在青年组是boss级别的存在，另外还有小boss、大怪、小怪级别的组合少说都有十来对组合，中国小冰舞们能赢下其中一对都算是大大大的胜利了：想想ls的第一次世青赛之旅，那个名次，不就是倒数吗？
当然，半年的时间过去了，ls比起世青赛那会儿，进步是肯定有的，但对手难道就会站在原地不动等着ls去追吗？
以ls和wz的资质和表现，岳正韬并不敢抱什么信心，与去年一样，中国小冰舞们还是来刷存在感的。
而且，ls的第一次jgp分站之旅，岳正韬还没法陪同，离开北京之前，岳正韬将ls郑重交给了青年组一号小分队带队教练孟飞，只可惜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孙振辉说了句“教练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自己的。”
岳正韬拍拍他的肩膀，就，真的什么也没说——他得与wg组合一起，前往芬兰，为冬奥会最后6张末班车车票而奋战，而wg最近的状态如何，同场训练的ls都看得到。
只是他们是ls组合，就算心中有再多想法，也绝不会诉诸于语言，他们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在心中为wg默默祈祷。
ls走开后，岳正韬就对孟飞说了那句话，而孟飞当时就反问道：“你是在说哪个？孙李组还是王关组？”
岳正韬苦笑一声，道：“……都有吧。”
“别说丧气话，比赛还没开始呢。”
“是，是不该。”
……
然后捷克站，青年组一号小分队果然就碰到了不利状况——场馆条件不好，冰面破损得厉害。双人hz和女单姑娘们当时就抱怨上了，孟飞也叮嘱自己的两位选手鲍博和李峻林做跳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
李思芸动作比搭档孙振辉要麻利，已经收拾好站了上去，试着滑了几圈，感觉居然......无比......亲切。
她所在的地方队，强项是速滑，花滑方面也有人但实力不是很强，花滑的弱项冰舞排名自然更末了，于是总是难得轮到好的时间段上冰，凑合用用这种破损的冰面是家常便饭，他们也从最开始的不满，渐渐变为随遇而安——两个人一边跳舞一边躲冰面上的“地雷”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这可比枯燥乏味的基础步伐练习有意思多了。
想到两个人那些甜蜜的时光，李思芸嘴角微微上挑，一回头看到赶上来的是孙振辉，又有些失望地撇了一下嘴：跟这个家伙一起么……
不止是无趣，还……很让人烦躁……
孙振辉这人，完全不懂得变通——字面上的，明明是坑，还是要滑上去，因为变刃躲开的话，图形就不对了，李思芸知道他说得对，但，现在并不是正式比赛啊！
他是这样回答的：“我知道，但我们每一次练习都要当做正式比赛来完成——比赛的时候会因为这里有个坑而躲开吗？”
好吧……
李思芸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为什么孙振辉的动作会几百回如一遍了，她算是明白了。虽然死板，但孙振辉的坚持自有他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国青队冰舞6位选手，以他的基本功最扎实，而且，如果不是之前是单人选手，没有跟人组队比赛的经验，世青赛ls的成绩应该能再好一点的，规定图形比赛就是例子——孙振辉的心态真是太稳定了，动作很少走形。
她张开双臂，搭上孙振辉的手臂，继续刚刚中断的练习。
此次捷克小分队带队的教练有三位，孟飞、薛畅、余汉桥，ls归余汉桥负责，其实以ls的自理能力，余汉桥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但即使是在国内，有自己的教练岳正韬，余汉桥也经常在背后默默看着他们。
王关组合，大概也就是目前这个水平了，不大可能再有很大的进步，所以中国冰舞的希望，可都在你们身上啊……不管怎么说，未来十年之内，都是这样……
ls踩着舞步滑了过来，看着的确是那么回事，但……也只有那么回事罢了，孙振辉就这么滑了过去，他的视线，始终在前方，连表情都没有变一变，倒是李思芸看到了场边的教练，头一偏，眼睫一垂，眼珠一转，一个眼风就送了过去——余汉桥现在站的位置，正是比赛时的裁判席。
的确是个挺俏皮讨喜的姑娘。
余汉桥想，跟苏志翔真般配，跟孙振辉……好吧，本来就是拉郎配，要怪只能怪命。
ls刚刚过去，立马又有一对组合从余汉桥眼皮底下滑过，正是冰舞青年组1号boss，博格达诺娃/费琴科组合，他们舞步更加娴熟，他们舞姿更加标准，他们……身上，真的有一种魔力，明明他们一眼都没有往余汉桥这边看，双方更谈不上情绪交流，可余汉桥的眼球，却情不自禁地转移到他们身上，这样热烈的舞蹈，这样热烈的感情，这样热烈的青春……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他的心窝，余汉桥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是他和他的搭档，从没有跳出过这样精彩舞蹈，那个时候，不要说冰舞，就是陆地上的交谊舞，他们都跳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以现在的目光来审视他们当年的比赛视频，雷就一个字。
余汉桥将目光再次投向ls，再次叹息：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中国冰舞选手们，与他当年似乎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改变，无论是精神风貌还是技术水准。
于是中国冰舞的竞技成绩二十年来的举步不前，也就注定了。
这次带队的孟飞是男单教练，他对ls成绩的预估是十几名——一共就14对选手参加冰舞比赛而已，事实上ls的最终名次的确就是12名。余汉桥起初以为他对冰舞非常了解，一问方知，孟飞这家伙其实就是把ls世青赛的一场预赛自由滑、两场正赛成绩与其余13对选手的个人最好成绩排了个序，然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世青赛的成绩，参考价值非常大，以我们的水准，裁判大概也没心思压分什么的吧——都已经不能再低了。”孟飞如是说。
余汉桥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现在是女单教练，不过运动员时却是先男单后转入的冰舞，现在眼看着冰舞被人这么埋汰……但郁闷之后又能如何，孟飞说的是实情，ls的确也就这个水准。
而且，ls的自由舞比赛刚刚结束，男单自由滑尚未开始，赫尔辛基就传来噩耗——wg第二次冲奥失败。电话正是余汉桥的妻子黄慧珠打来的。
她同时还报告了另一个噩耗：中国男单同时也被拦在了冬奥会大门之外，男单教练韦方平为此决意引咎辞职，但她没有说岳正韬，或者wg组合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余汉桥也没去关心一下——明摆着，肯定不好。其实他和孟飞一直都没有勇气去关心落选赛的赛况，等到了终于尘埃落定的时候，又双双选择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强行封印在脑海里，哪怕只能封印这几天，也好。至于双人教练薛畅，则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他肯定知道了，但他也选择了沉默，哪怕选手主动问起，他也只说：“应该出来了吧？我还没上网看呢。”
等他们这支出征捷克站的小分队回到北京，芬兰那边，肯定早就回来了，那时候……那时候还需要问吗？
最后是孙振辉主动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我昨天看官网了，冰舞和男单没过。”
早已知情的教练们恍若未闻地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没听见他这句话，倒是两位男单选手，鲍博和李峻林吃惊不小：“男单也没拿到？！”
“是啊，前六名进冬奥，他第九名，我看了小分表，他短节目摔了一跤，自由滑倒是没摔，但是跳跃空了好几个，旋转和步伐定级也不行。”
“怎么会这样……”李峻林抱头、仰天：“郁闷死我了！！！测试赛的时候，他明明表现得那么好啊！！！两套节目都有两百四了！！！”
枉我看好你！！！丁羽，你太不争气了！！！
而鲍博则让孙振辉继续说下去：为什么名次那么低？是别人超水平发挥还是自己失误了？怎么失误的？
相比师弟，李峻林是完全听不下去的，当即就起身回房间自个儿郁闷去了，而鲍博听完孙振辉的说明之后，相当冷静地说：“如果不是受伤的话，就是……”
没扛住压力，崩盘了，这种情况在竞技比赛中算挺常见的事情了，李峻林前几年全青赛就崩盘过，他这回反应如此之大，大概因为……感同身受？
沉默了一会，孙振辉为丁羽辩解道：“他只是太想滑好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接话茬儿的是hz男伴张凌峰。第一次出来比jgp分站赛的hz组合就拿了亚军，与冠军的分差也是举手可及的——如果他们的再少个把失误，或者资历更老一些，在裁判那里更脸熟一些，也许冠军就是他们。
hz两人坐下，却见鲍、孙二人相对无言，很是诧异，何若晗问道：“鲍博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还是不大好啊…….”
明显，hz还不知道冬奥会落选赛的结果。
因为，中国双人根本就不需要参加落选赛——早在今年3月，也就是上一个赛季的世锦赛上，中国双人滑项目就锁定了三个满额参赛名额了，hz不怎么关心落选赛也情有可原。
“昨天没睡好，没事的。”鲍博说完这句话，也起身，追随师兄的脚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郁闷去了。
最后，hz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孙振辉，但孙振辉脸上，却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手里的i pad上，却显示着wg组合冬奥会落选赛的自由舞小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