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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芸微微合上眼睫，想平复一下心绪，一阵风声就刮过了脸，她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苏志翔，再没人跟他那样，行动如此迅速，还有……找不到搭讪途径也要强行编一个，可惜读书不多，编得太刻意了：“哎哎哎思芸你知道上次我们看的电影好多都编了节目吧？包子的战俘，双人的吸血鬼和奔腾……”
李思芸微笑道：“我知道，但是现在节目都编完了。”
苏志翔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泄气：“我是听教练他们说，今天的电影……”
李思芸又一口截断了他的话：“原来就是音乐剧，很适合编节目——这电影之前我看过。”
四目相对，与以往一样，冷场之后往往是李思芸先理清思路先开口：“但是，不太适合你和金蕾或者我和孙振辉，你那边，不符合金蕾的气质，我这边，孙振辉肯定会有困难。”她顿了一下：“王关和汪赵那边只怕也不行，风格差得更多，恐怕只能看看下一辈了。”
然后金蕾就插了进来，话题就此引入他们的下一辈。以ls为首的这一代，虽然大部分人不过20上下，在冰舞这个项目里属于年轻人，但他们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中国冰舞的顶梁柱了。
再下一代，暂时以梁是知/高赟组合为首。
其中以梁是知潜力最强，金蕾如是说：“小知将来的力量什么的肯定比我强，跳探戈之类的应该比我好看。”
虽然舞感不错，但金蕾确实不属于力量很强的类型，不管上身下身都看不出肌肉线条，梁是知则不同，身体线条非常好，小小年纪，已经看出骨架不小、身材匀称而结实，唯一的隐患就是怕以后个太高，男伴吃不住，好在现在的搭档高赟个子就不矮。
所以，称赞完师妹的天资，金蕾少不得郁闷一下，国家队里，拥有这种体格的，无一不是力量型的选手，比如女单的安贞慧，双人的方凌、王睿、夏宜姿、曲蕊。
李思芸安慰道：“别灰心，肌肉是可以后天练出来的，我一开始也不是力量型的。”
说罢伸了一下腿，给队友们看看自己优美的小腿。汪赵也罢，王碧玉关喆金蕾苏志翔都是见过冬运会时的她是什么样的，几个人看了看，最后是金蕾伸手上去摸了一下，拧了一把：“肉很紧，比我紧。”
王碧玉评论道：“大腿小腿都一样的结实，要练出来也还是有点讲究的。”
几个女选手进入了交流经验的阶段，关喆是中国冰舞现役最年长的选手，有时候也承担一点教练的职责，所以只是在旁边偶尔插几句，孙振辉家那个古板家风，也是听着，但只远观，不亵玩。苏志翔……以前倒是摸摸不要紧，现在么……他一犹豫，金蕾一弯腰，用身体把他挡外面。苏志翔用杀人的眼光狠狠剜向金蕾的背影，当然，也只得了一个背影的回复：摸着李思芸腿，金蕾又开始各种羡慕嫉妒——国家队，一个个身材都比她好啊！
苏志翔鼻孔里都在喷气：摸就摸吧……你也别摸了舍不得放手啊。
他的表情已经从不爽升级到了相当不爽然后又扭曲到了微妙的地方——如果金蕾是个男孩子的话，他可以毫无疑问的将他的名字盖上“情敌”的戳了。
可是这死丫头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呀，搭档也有好几年了，这死丫头虽然很讨厌，但也是个讨厌的女孩子！
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孩子有情敌一样的感觉？
苏志翔皱紧了眉头，看着金蕾摸完了，还一屁股坐在了李思芸身边，搂着李思芸的脖子，电影放映期间，她俩时不时就在那儿亲亲热热咬耳朵，这一系列举动已经够得上“秀恩爱”级别了，李思芸怎么想他不知道，金蕾这个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苏志翔最后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和老醋回到寝室的，一头扎进被子里，越想越气：居然让豆丁这个死丫头给了脸色看！还生不得气！就为了在思芸面前留一个好印象！还有，这死丫头还特么是自个儿的搭档，无论如何不能撕破脸的！除非想换个女伴！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所以，当孙振辉进门来之后，苏志翔没等他询问，也没问他想不想听，就连珠炮一样把金蕾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虽然一张口他就很后悔了——孙振辉喜欢的人就是金蕾呀！但是既然开了个口子，就有些由不得他，由不得他的理智了，苏志翔一直就是一个很感性、情绪化的人。
而孙振辉既没有显露出不悦，也没有不耐烦，带着他一如既往的表情听完了，甚至当苏志翔准备就自己的一时口快道歉的时候，他反而罕见地开了个玩笑：
“其实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会吃窝边草跟金蕾打得火热呢，毕竟她长得也不错。之后即便是你们打了一架，”孙振辉微笑地看着还气鼓鼓的苏志翔：“我听说还有一种恋爱叫‘相爱相杀’，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喜欢找他的别扭。”
“切。”苏志翔比了个中指：“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能这么高看豆丁啊！还有，你对自个儿是有多不自信！”
哪知孙振辉微微一黯，苏志翔立马明白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软肋上：不论是比起老一辈的任鹏飞、关喆，还是同辈的他自己、赵嘉，孙振辉是真的不够帅。
不过苏志翔脑袋瓜还算灵活，立刻转了过来：“呃……但是你看你现在，气质比我好多了！”
这倒不仅是恭维，的确，孙振辉的外貌没有他生得好，可直到现在，苏志翔也没能洗掉身上“富二代”、“暴发户”的感觉，就是因为身上那股子花花公子的轻浮感觉，依然很浓厚。
能练花样滑冰的孩子，家庭绝对不是赤贫，而且国家队选手算得上有钱人家的孩子的，也不止苏志翔一个，但得到这种外号的，就只有他一个。
而孙振辉，仅仅是拉郎配组合拿到现在冰舞主力队员的成绩，就足够了。
可是接下来一向沉稳内敛的孙振辉却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虽然还是玩笑的语气：“说心里话，现在我倒是想你跟金蕾来一段就好了，起码能证明金蕾喜欢的是男孩子——她跟思芸太黏乎了，当初唐娜姐跟秋筱姐都没这样子的，”然后笑道：“啧，说着玩的，再说这样子的话我跟思芸就要成为情敌了，当年男单都没有这么荒谬！要是韦头还在，只怕要说一声‘真不愧是冰舞！’”
如果换一个人，譬如赵嘉，只怕要追问为什么会有“真不愧是冰舞”这句话，在老一辈教练眼中，为什么冰舞会是这个评价，但今天在这里的是苏志翔，他只是抱怨道：“别说了，我现在都要觉得我跟豆丁是情敌组合了——国家队还有哪对组合像我们这样的？”
于是接下来，又是孙振辉给他捋毛顺气：“这只能说明，你跟金蕾是同一种人，嗯，所以会被同一种人吸引，表达喜爱的方式也是很相似的想要独占，这个可能与性别没有关系了，跟性格有很大关系，譬如，女单那边的，嗯，还有男单的易明晶，安贞慧跟谁多说了一句话他都会很不高兴的。”
苏志翔哼了一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看到他这个反应，孙振辉松了一口气，这表示他心里虽然还是很不爽，但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出门之前，孙振辉叮嘱道：“过去就过去了，今年全锦赛挪到上海去了，那里的馆子和冰场我们都不熟悉，到时候有得硬仗打——男单今年都拼了，国家队的选手个个都要上四周，我们冰舞的竞争虽然不像他们那样，但是为了中国站，你跟金蕾还是不能轻敌的，汪赵他们只是进步没你们快，不是没有进步。”
苏志翔的回答是一阵哼哼一样的“知——道——了。”
孙振辉一笑，没再说下去，他出门找人去了，而要找的正是尹真，以他对国家队教练们的了解，这会儿电影放完了，选手也离去了，但是“放映员”尹真很有可能没走，如果他没走，那么孟飞、岳正韬、余汉桥这些人可能也没走，不过这次，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的，除了这些人，还有他爹孙廷光。
这个时候，孙振辉才知道，电影放映大名单是尹真一手圈定的，都是他看过的，影片的质量起码都不错，关键是，这是北美编舞们“素材库”的一部分——不管怎么说，能搞到这些东西，都让孙振辉对尹真的能耐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此时，尹真一席话毕，岳正韬非常惊奇：“乔伊斯杰弗里没要的节目给了我们？”
“是的，当然王关他们发挥得……”尹真遗憾地摇了摇头：“可以说非常不好，当然，我认为这并不是王关的问题，我们国家的冰舞跟世界一流水平差距那么大，为了迁就技术，编排肯定已经改得面目全非了，总而言之，这套节目的设想是被糟蹋了。我感觉韦伯好几年内会把这个创意压箱底的，直到杰弗里他们想通，但是以他们组合的年龄，恐怕再也滑不上这套节目了吧？”
余汉桥也加入了讨论：“要我说，乔杰组合转型都转得晚了，倒是沃杜真没转型的必要，你要我说沃杜他们是什么风格的选手，我还真说不上来，只能说，他们的节目，可能有演绎得一般的，但是从来没有看着出戏的，不管什么风格、形象，至少是那么回事。”
而岳正韬考虑的是另外一回事：“怎么想着把节目给我们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韦伯跟克莱尔还不一样，不喜欢炒冷饭，也许……你们去编舞的时候，哪里打动了他？今年没请到他真可惜，斯塔尔佐夫的节目还凑合，克莱尔四套里头三套都是冷饭，还不是很贴选手。”
“看样子沃杜休息，乔杰可能一赛季都不出来对韦伯的打击很大啊，都是他亲生的孩子……”
“我看，沃杜什么时候退役没人能说得清楚，但是乔杰组合要退役也是冬奥之后的事情了，不拿个金牌他们肯定不会甘心的，就是沃杜那边，就怕他们休息一两年之后直接退役了，这样子做……我能理解，就是觉得非常遗憾，哎，我还等着看这两对在冬奥会上的第二次巅峰之战呢，说到巅峰之战，我又想到斯坦培克了，沃杜要是真退了，我看他十有八##九也会退役回去跟大美女结婚，呵呵，哎！”余汉桥笑完之后，语气中还是掩盖不住的惋惜。
话题既然已经转到了男单，孙廷光有话说：“上次池田的专访不是提到了文森特还在训练么？都两年了，真心想退，没必要还坚持训练吧？”
对北美冰舞非常了解的尹真对此也是很疑惑：“就是说啊，如果他不想再练，现在退也是不错的时机，再拖下去，就是冬奥会了，不退就要面对冰协的压力，你说他年纪也还算当打之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病之类的，加拿大二号斯考尔斯这几年退步太严重了，再后面的……今年四大洲世青赛世锦赛一路看下来也没什么很好很值得培养的，他如果跟沃杜一起退，没准还有个现成的理由——回归家庭，这样的话，冰协也不能说什么的，可是偏偏现在也没有说要退，真是……奇怪啊，难不成在憋大招？”
最后是岳正韬打破了沉默：“他不出来，对我们的男单总是件好事——”他望向孙廷光，看到对方也点了下头：“鲍博四大洲已经赢过斯考尔斯一次了，赢斯坦培克只怕没什么可能，既然这样，当然是希望他不要回来的好——不像冰舞，就算沃杜和乔杰统统都退了，我们还是没多大指望。”
其余教练多赞同这一观点，有出声附和的，有颔首示意的，独有尹真，即便是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孙振辉也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分明是对岳正韬的言论表示不赞同或者……不屑的，只是他没有让其他人看见，也是孙振辉这个窥伺的角度，才窥见了些许。
之后，教练们各自走开忙自己的了，岳正韬大概是从孙廷光那里知道了孙振辉早早从家里赶回来的原因，因此很遗憾地告诉他：“今年亚锦赛冰舞报名人太少，没开起来。”说罢还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但是明年下半年，你们会很忙很忙了，不止是亚锦赛，现在b级赛还是主要集中在欧洲，到时候，王关，你们，没准还有金苏汪赵，到时候大家都要赶不少场子。”
尹真补充了句：“马上不就要去上海赶场子了吗？”众人一阵笑声。孙振辉先是跟着笑，然后想到了什么事情，笑容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