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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墨涵挥动手中纸剑,剑气横空。
暗紫巨蟒猛吐毒液虽劲道沉雄,势如飞石投来,却为岳麓山主剑压凌空架开,只三数点滴溅在女子足下青瓦,登时在瓦片上穿出一个个小洞。
若非我身受重伤,不便移动,御动纸法数量也受限制,这畜生定已尸横就地。虞墨涵渐渐厌憎紫蟒的灵动如意,胜过痛恨其毒素之险狠。她想要将崆峒掌门的本命物碎尸万段。
然而使女子不能速胜主因,还数耗费庞大气机的「宇宙幻影」。
虞墨涵虽是光鲜亮丽的文脉大家,身上却颇多神秘之处,其中创造纸法过程可为魁首,使人感叹女子才思不拘于物,天马行空,不见其穷。
「墨瞳」除去「黑王之眼」的另一延伸,正是擅长广域压制的「宇宙幻影」。白铜雀在某位秦帝的陵墓里寻到了它,后由虞墨涵将之融会贯通于纸法之上。
既已运用此术,虞墨涵难以不把自己与施放「镇魂曲」,遍及半州之地的叶想容连系在一起。但愿轻柔的雾气会为我约制幻影所及范围,不然……可这又是目前击杀聂锋的唯一手段。她不想交由轻柔亲手杀掉老人。
若由黄庭制裁怀有异心的五院掌门,世人定说谢先生言而无信,抛开当日统领五院,荣辱与共之约铲除异己。
虞墨涵可无此顾虑。书院中善战者不多,然崆峒一方亦如是。而且她的家族位列十姓,声名显赫,绝不怕五院中声势居末的崆峒寻上门来。
聂锋既不曾设法在庙堂高处伏有暗子,覆亡焉能怪人?
面对蛇毒步步进击,虞墨涵本就犹有余裕,何况巨蟒的气势逐渐减弱,与聂老儿全无二致的目光已不如起始炯炯有神。想必她借助地利的苦心一击定已生效。过不多时,聂锋将难以持续对本命兽的控制。
至于聂锋以防万一,派出巡察本镇的本命紫蟒,眼下已是强弩之末,被虞墨涵身心皆疲下勉力折出的数道飞剑围绕进击,穿透无数小孔。它虽肉身强韧不输武道高手,终究受不住滴水穿石般的穷追猛打,疲态毕露,嘶声连连。
却不知虞墨涵神意御动已然成形的飞剑,所耗气机如小流之于大海,压根没能加重气蕴深沉的女子伤势。
紫蛢吐出最后一丝顽抗剧毒,落在虞墨涵身后远处,其后开始扭动着沉重身形,找寻回程之路。且由它回到主人所在之地吧——只须勿要经过惜惜所在客栈便成。她确信它已无力伤人。
最快回到聂锋身边的路,当属渡湖而去。她相信一派之主的本命物还不至于无此本事。但若这畜生未至,聂锋已然命丧幻影之下,她可真期待这孽畜灵性崩解的情形。
她也注意到迷雾渐渐遍及过来。轻柔何时变得慈悲至此,分出雾气以保此地不为幻影所及?她素来不愿多花一息多余气机……如此看来,聂锋反抗颇为强烈。
虞墨涵相信黄叶轩主人自有妥善安置。她现下心神仍在惜惜身上。
方才忌惮紫蟒剧毒厉害,虞墨涵全神贯注,此时敌手已退,她重新聚意至宁惜座落处周遭,感知该处情形动静。
「仿声鸟。」虞墨涵低声说道。「相告予我。」
纸法造物为虞墨涵神意相通,布置远处的仿声鸟随即将声息传回耳边,但见纸张微微振动,宁惜的语声微弱却清晰,说道:「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你。我本以为你心怀远志,不同凡响,却是个遇事畏缩的懦夫,竟致窝藏小镇之上坐享其成。如此气度,谈何称王?」
一道从未听闻的男子声音响起,说道:「本王若与你等一拼生死,却是为谁人作嫁衣?王、谢两家暗中盘算,我瞧得一清二楚,青儿亦然。他将会暂居王座上抗击沈轻柔,而真正关系生死之处,则由本王担当。」
「你一人生死,却要满山土匪为你多活数刻陪葬,只因黄山上不派下高手追击才苟活至今。可惜你胸中气概不过虚无,胆气却与那崆峒聂老儿差不到哪去。」
男子沉默半晌。「你有她的眼睛。」他最后说。「因此在我心中,你远比不在人世的你姊姊更配当她的孩子。可要是她在,便不会说出这般废话。世上『生命』与『生命』的价值并非一致。既然我命当改易时势,决不能像条野狗般死在一丛乱箭底下。」
「活着,然后烧掉更多座村庄和城镇。这就是你改变世道的所谓诡道。」宁惜以显然不会出自母亲薛婴的愤怒语气说道。「这个地方的人们盼望你在功成之前死去,如同期盼秋田丰收。」
「可惜以你此刻状态,已没法为他们争取。」被虞墨涵认定为「狼王」任浪来本尊的那道男声说道。「现今在少狼主山底下聚居的农民们,可从没盼望过所谓的正道。他们要的是粮食和水源,为此足以委身灭门大仇。许多人盼望骑上马背,向袖手旁观的老爷们复仇,烧毁他们的城郭和坞堡。」
「你不了解自己渴望拯救的人们,到底算是什么货色。」男子总结说道。「许多儒家君子学贯天人,思想却单纯如纸,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着他们想也想不到的物事和人。所以你才会以人间的道义标准评断本王所为。这是诡道、奇道,却非邪道,不拘于时,但观眼前情形应变。」
「如此我也有我的应变。」她听见宁惜拔刀之声。「家母当年与你同门,我却与你并无牵连。你气度确有过人之处,且自有处世之道,我想家师会很乐意听听你这一番见解。」
惜惜这烈性儿,比当年宁怜所养那头红马还要刺人。他身上伤势尚是小事,元气未复,怎能蓦然与一位黄山客卿动手?
虞墨涵不顾胸口穿胸巨创,上了白马,挣扎着策马飞驰。
男子笑声听起来颇为尖锐,说道:「她当年正擅长虚张声势,假借大师兄之名吓退敌手。可惜本王既不怕你真有援兵,你也无身居地仙的师兄供你借用名头。」
「假如谢先生不加反对,本王也盼请故人之子与我同回家乡,见证狼山与黄庭院正面交锋。」
她听见宁惜挥刀声响。
片刻之后,便是佩刀落地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