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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荡漾的湖边，低垂着很多随风起舞的柳絮，透过那些柳絮，就可以看到一间间红砖建成的矮小房屋。
这时节，正是南方的梅雨季。
言臻和风溪自北方而来，被这梅雨折腾了好几日，直到遇上路过的商队，这才靠着往来居背地里的那些关系，搭了个便车。
“姑娘，前面就是老严家的地盘，他们家都是些怪人，平素是不会让外人进入的。”
“知道了，谢谢老板。”
喊话的人是车夫，言臻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朝不远处的商队老板行了个谢礼，随即招呼风溪下了马车。
她们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关于严家不好的传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退隐到这南方的小镇后，还是和那些普通的百姓格格不入。
为了避开和严家人的交集，小镇上的百姓甚至联合起来孤立他们，表面上说的是他们性情古怪，不喜欢同外人接触，实际上却是外面的人想方设法阻断其他人，和他们的联系。
严家三阿公仙逝后，大白的灯笼挂到了严家最外围的宅院，惹得附近的百姓上门吵了好几次，最后碍于严烨的武力威胁，他们不敢再上门吵闹，便在入严家宅院的口上，支了个摊子，但凡遇到想要进去吊唁的客人，都会恐吓阻拦一番。
言臻和风溪过来的时候，守摊的大汉正让一群孩子围着一名黑衣女子，看到那女子手里握着的长剑，风溪挑了挑眉，凑近言臻道:“愚人呐，往生剑主都敢拦，他们不要命了？”
斜眼瞪着风溪，言臻哼了一声:“你真以为殷素像传闻的那样，杀人不眨眼呐？”
“杀人不眨眼我不知道，但那把剑，是真的危险。”风溪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还刻意往后退了一步。
言臻懒得理他，连日被雨水洗礼出来的脾气，让她浑身疲倦。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那群孩子，言臻故意咳嗽了几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面无表情的殷素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清楚言臻的样子，悄然的将手中长剑背在了身后，道:“你来的挺晚。”
“你一个人？”
“允儿先我一天出发，此刻应该已经入了灵堂。”
“会被一群孩子困住，不符合你的形象。”言臻左右看了看那些孩子，个个都汗流浃背的，明显困了殷素不少时间。
“我总不能滥杀无辜。”
“我给你出个主意。”
“说。”
“把剑放下。”
言臻的方法很简单，这是殷素从未想过的问题，从她成为往生剑主的那一刻起，她就始终紧握着这把长剑，每每经历绝望的时候，她都会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好好镇着这把剑，只要她活着，往生剑就永远无法祸害人间。
只是千百年活下来，压制往生剑成了习惯，要是突然放下这把剑，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摊位前的大汉，自然看得出言臻和殷素是相识的，此前他就是害怕殷素突然拔剑，才想出让一群小孩子过来围困，如今听到言臻劝殷素将剑放下，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风溪一直跟在言臻的身后，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察觉到大汉在殷素放下往生剑的时候，背地里打了个手势，他眉眼轻佻，笑了起来。
有趣，真是有趣！
旁的人躲殷素都来不及呢，这人偏偏可劲的招惹。
“滋！滋！滋！”
长剑离手，镇压在剑身上的浑厚术力被殷素收回，被束缚了许久的煞气趁势扩散而出，原本就经受了太阳焦烤的孩子们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纷纷倒下。
有一个，正好朝言臻那边倒的，风溪原本以为她会扶一手，没曾想她竟然背负着手，往旁边挪了一步。
“老板，你这是……”
“愚人，只有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是，才会学会聪明。”
“可他们还是孩子，根本受不住往生剑的煞气。”
“风溪，你是个恶灵，这世界可不兴恶灵心地善良。”言臻冷哼了一声，抬脚将那倒地的孩子踢了开去，原本受大汉指示，想要偷袭他们的人，正好和那孩子撞了个满怀。
示意到言臻是个硬茬，大汉挥了挥手，从四处走出了不少拿棍子的壮汉。
言臻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胆子，看到往生剑离开了殷素，都将周围地面的生气吞噬了个干净，还敢出来叫喧，为了尽快解决，她直接祭出了诡鉴。
悬浮在半空的法器散发出幽幽的红光，所照之处百鬼现形。原本当头的太阳被乌云遮盖，炙热的天气一下子变成了暴风雨后的阴寒。
突然骤变的天气，还有显现出来四处飘荡的游魂，让壮汉们纷纷止住了脚步，不少人还认出了游魂之中有着自己早就逝去的亲人，原本的凶神恶煞被惊恐取代，场面一下子失控，最后只留摆摊的大汉一个人拧着木棍，站在原地。
“你……你是魔鬼……”
“小小术士，让您受惊了。”听到大汉的喃喃低语，言臻扬唇，礼貌的朝他拱了拱手:“里面去世的人是我三阿公，若是您没什么事，就不要挡在这里碍事了，后面应该还会有人来吊唁。”
“这么说，你也是来争宝藏的？”
“宝藏？什么宝藏？”言臻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事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眼看着往生剑侵蚀了周围不少生气，再令起自由获取，必定殃及周围人的性命，殷素赶紧将其收了回来:“严家世代守护禁术，前不久江湖上突然兴起了一种传闻，说是得了那些禁术，便能心想事成，不少普通百姓为了一己私利，也开始觊觎那些禁术。”
“谣言谁造的？”言臻非常生气。
感应到诡鉴传出来的杀意，风溪打了个冷颤，劝道:“这也算不得谣言，若是得了全部的禁术，确实能够做到心想事成，就是……这项上人头，指定是留不住的。”
后面那句话，风溪明显是说给大汉听的。
此前言臻祭出诡鉴，突然阴沉下来的天气早就引起了祖地之中，严家人的注意，连日来不敢歇息的严烨，得了这差事，倒是喘了口气，任由风溪话里话外的将大汉恐吓了一番，这才慢吞吞的现身，招呼客人:“言姑娘，殷姑娘，好久不见。”
“你这是来……迎我们？”
“怎么，言姑娘认为我不够资格？”
“这倒不是。”言臻摇了摇头，嘴上功夫，少有人说的过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逞能，指了指旁边的大汉，问道:“你该早些提醒他的，留他在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丢了性命。”
“他被贪婪蒙蔽了良心，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我们家的宝藏，上了取死之道，我可救不回来。”
严烨摊开手，摆明了自己作为混账术士的立场。
“既然如此，他就归我了，嘻嘻嘻。”怪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言臻皱眉，抬手收回悬空的诡鉴，乌云瞬间散开，阳光重新照射在这片大地的时候，原本立于旁边的大汉已经失去了踪迹，只有落在地上的木棍证明他刚才还在。
利刃寒光微闪，长剑脱手而出。
不知何时出鞘的往生剑，稳稳的将声音的源头钉在了不远处的墙上，看到那人僵硬的脸庞，还有握在手里不断摇晃的葫芦，言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人是？”
“木家木易，傀儡术的天赋极高，只因是个丫头，所以错失了练习木家传承秘法的机会，靠着旁门左道游走江湖，素有鬼头之称。”严烨笑着解释，同样是八大家族的人，虽然清楚木易不值得帮，他还是看在木家的情面上，说了句求情的话:“殷姑娘将往生剑收了吧，这丫头死了反倒是个解脱，可木伯父还恋着父母之情，盼她有生之年能够回头。”
“嗖！”
往生剑入鞘，重获自由的丫头从墙内走了出来，鄙视的瞪了眼严烨，表示不用他多此一举，便将目光聚集在了言臻身上:“你就是诡鉴掌控者言臻？”
“是。”
“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厉害的嘛，真不知道三阿公为什么让我像你学习。”
“木易，木家就派你这样的人来吊唁三阿公？”知道木易的性子，逮住谁就能将谁气的七窍生烟，在言臻着了她的道之前，严烨就插了一脚。
高高的嘟起嘴巴，身上还留着往生剑伤口的木易，丝毫不在乎眼前的对手有多强，心里想着全都是怎么将三阿公平素夸赞的言臻打趴下。
就在她决定好动手之时，一根细绳悄无声息的缠住了她的腰，她想往前，那绳子便突然增了一份力，将她生生扯退了十几步。
“严兄，两位姑娘，小妹性格奔放从小就不守规矩，是我木禾管教不严，还请多多包涵。”
“木兄说的哪里话，舟车劳顿，还是先随我回去歇歇吧。”
来的人是木禾，木家未来的家主，和严烨的私交极好，也和言臻有过几面之缘，和严烨混账的名声不同，这人在道上的名声可是好的挑不出一丝毛病。
看在他的面子上，言臻愿意忘记木易的无礼，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