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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律？”
唐律没来得及回答小丫头，被打斗声吵醒的殷素，本能的轻唤立即吸引了打斗双方的注意。
尤其是唐律。
除了做梦，他还从未听过殷素这么亲昵的唤过。
唐律呆愣的神情呈现在殷素晦暗的眸子里，好半响，殷素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叫了什么，漂亮的脸蛋上染上一抹红晕，却因为夜幕太深，别让人瞧出心思。
其实对于唐律来说，一个称呼并没有什么不妥，他养的那只狐狸，也经常“阿律”“阿律”的叫，可殷素叫来却不听，唐律听得出，殷素刚才有些欣喜，就好像突然见到了很久没见到的亲人，激动之余还有些依赖。
慢慢走近殷素，看着跟前这个总是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衣女子，唐律脑海里浮现出凤影那双偶尔会跑出来的妖异血眸，心底出现了一种背叛别人的诡异感觉:“我可能，镇不住往生剑。”
看着唐律递来的长剑，殷素呆了呆，愣愣的接过来，反问道:“它给你造成麻烦了？”
“问题不大，只是……”
“抱歉，往生剑就应该我拿着的，多谢你这几日的帮衬。”殷素比任何人都清楚往生剑的能力，同样也知道，以唐律的本事，完全可以压制住往生剑，可他既然有心脱手，她又怎么能强求。
下意识的摸了摸往生剑鞘上的纹路，发现有好几处新增的封印，殷素微微一笑，努力的抬头看向唐律的眼睛，确定那双黑眸还是和以前一样，仿若深潭，让人看不真切，这才死心的暗自叹了口气:“劳唐族长跑一趟，要是不嫌弃的话，在这歇息一会，天亮再走吧。”
“夜长梦多，最近城中又出现异兽的踪迹了，既然你没事，我还是快快回去的好。”
“也好。”
虽然捡了个便宜爹，但无垢城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夜葶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女人，既然这里不安全，他能快些离开，也好！
洛城上等了那么多年，殷素怨过甚至恨过，重新见着他，却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他只不过是记性不好，忘了洛城上说的那句话罢了。
“你……保重。”
唐律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踏出老宅子的时候，空气突然清新了不少，再回头，才发现不是外面的空气好，而是老宅子里的空气凝结了一股冷气，清寒刻骨，让人觉得不舒服。
“阿素，这个人是谁？”
双手合上门，唐律听到之前用匕首袭击的小丫头疑惑的询问。
突然很想听听，殷素会向自己亲近的人怎么介绍他，唐律背靠着门，耐心的等着。
许久，殷素低沉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一个人人敬仰的好族长。”
“你们就没有什么私人关系？”
“应该……是没有。”
“可是我觉得你们，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你们之间应该有点什么？阿素，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
“哎呀，我该怎么跟你形容呢！”
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急，殷素的声音却消失的很彻底。
等了大半天，都没听见殷素再说话，唐律皱了皱眉，并不欢喜自己听到的答案。
一个人人敬仰的好族长！
呵，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一直都在为这个目标奋斗，如今真的听到有人这么称赞了，却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习惯性握了握手，突然忆起往生剑已经还给殷素了，唐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大步朝城外走去。
他没有刻意绕路，反倒选了最宽敞的大街，可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诡异。
等到了城门口，一个穿着杏黄色罗裙的女子，正靠着厚重的城门喝酒，看着她脚底下倒着的数十个酒坛子，唐律紧锁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记得，自己进城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这女子的存在，可以酒坛子的数量来看，女子应该早就在这里了。
“你这一来一去的速度，有些快哦。”见唐律停下，女子笑呵呵的将手里没喝完的酒坛子一扔，拍了拍手，就朝他走了过来。
绕着他走了一圈，确定他手里没有自己要的东西，女子这才露出危险的气息，质问道:“来的时候，东西还在你手里，这会你身上却没有那股邪恶的气息了，能告诉我，你将那东西，藏在哪了吗？”
“敢问，前辈所说的，是何物？”
“往生剑！”
“那是有主之物，在下自然还给了它的主人。”
“哦，这么说那个孩子已经进城了。”女子似乎很开心。
看到她脚底下突然冒出的金色光圈，唐律眼角微微抽动，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也会使用占卜术法。
“前辈，也懂占卜？”
“不懂。”
女子瞟了眼唐律，有些不耐烦。
老实说，她并不喜欢唐律一板一眼起来的正经样子，可被他直勾勾的盯着，她又觉得不舒服，只好驱赶道:“无垢城不欢迎外城人，你最好快些滚蛋。”
“前辈息怒，晚辈只是想知道，前辈是如何知道占卜术法的。”
“什么占卜术法？”
“就是您脚下的，这玩意。”唐律指了指女子脚下的光圈，右脚轻点地面，也释放出了同样的光圈。
“乡间野人打斗时我随便学的。”
“那前辈可否告诉晚辈，乡间野人是在何处打斗？”
“你找着那地方了也没用，那两个人，早被帝家主母丢进血池了。”女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感应到往生剑的方向后，立即朝那边奔去。
听到“血池”，唐律恍惚了一下，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再有答案。
看着厚重的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唐律叹了口气，走过去，顺手捡起了女子先前扔下的半坛酒，仰头喝了一口，正欲拉开城门出去，就从缝隙中看到了帝巫子那幅绝美的身姿。
“唐族长，我就知道你不会留下来救人。”
“殷姑娘并无危险。”
“没拿往生剑，此城之中无人能够伤她，拿了往生剑，那就未必了。”
“可是……”
“罢了罢了，你有你的族人要庇护，连她都不强留你，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你要走就快些走，凤影那个小恶魔正在零族吵着要见你，你要是快些，她的形象应该还不至于彻底破灭。”
“影儿醒了！”
唐律的兴奋不加掩饰，脚下明显轻快了不少。
看着他如同闪电一般飞速离开，帝巫子微微眯眼，心底暗暗咒了句该死，回头看着那扇敞开的城门，下意识的拽紧了手心的玉牌。
帝巫子没能进城，因为冥祁拦了她的进路。
她手里虽然有枉死城的接任玉牌，枉死城也在无垢城内，可冥祁怎么说也是无垢城的城主，冥氏一族即将受封的准族长，他要是执意守着城门不让人进，帝巫子还真没办法强闯。
更何况，帝巫子接任还想带着帝允一起，可如今，帝允还在南方古城忙他自己的事情，等他过来，可能城里准备的黄花菜早就凉了。
“唐律将往生剑送过来了。”
城不进可以，但有些事，帝巫子必须让冥祁明白。
“我知道。”
“殷素来之前，受了很重的伤。”
“和此间三主打架弄的。”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让夜葶晚些去找她。”
“她若不压制往生剑，同样可以对付葶儿。”
“你……到底在着什么急，难道让她养个伤的时间，都没有了么？”
“对。”
冥祁重重的点了点头。
帝巫子猛的皱眉，抬头间一点清凉落在脸上，原本敞亮的月光突然隐进了云层，骤雨，说下就下。
无垢城，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雨，还是上一任城主命丧黄泉的时候。
想到这，帝巫子的心脏猛的跳动。
抬头朝城墙上的冥祁看去，发现他一个人仰望着天空，周身缠绕的，全是死气。
“你，要死了？”
“嗯。”
“殷素知道？”
“她知道，不过应该没想到会这么快。”冥祁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没想过这么快，我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和她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的。”
“你死了，冥氏一族怎么办？无垢城怎么办？”
“强如你们帝族，就归息起来了，冥氏一族也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了，至于无垢城，我有个私心。”
“什么私心？”
“我听说过罗刹鬼剑的传说，殷素她，是个好城主。”
“你想把城主之位传给殷素？”
“我的族人不会反对。”
“你还真狠心。”
帝巫子怒着怒着，反倒笑了。
她的笑有些歇斯底里，就好像她又变成了玖国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左字军旗在荒古战场飘荡的时候，她清楚的见识过，所有人都与那个黑衣女子为敌。
而那个黑衣女子呢？
晦暗的眸子里，始终藏着一份坚定。
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帝巫子是绝对不想让殷素又去做什么城主的:“你为什么会让殷素跳这个坑？”
“这是她的职责。”
“狗屁职责。”
“冥氏与夜族的后裔，本就肩负着猎灵师的职责，若你父亲告诉过你真相，以你的聪慧，应该猜得出，她就是我和夜荨的女儿。”
“呵，你这种父亲……殷素要来何用？”
帝巫子忍不住质问。
殷素的过去，都和冥祁扯不上关系，她那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多一个父亲。
“城主的玉牌我留在城主府，我留了选择给她，她若拒绝，这世间将不再有无垢城，她若接受，无垢城的城门将为她封锁百年，百年之后，猎灵师尊她为首。”
“您还真是大手笔，无垢城封锁百年，飘荡在外面的灵体鬼怪早就将这世间破坏的不堪一击了。”
“既然是我留给她的选择，自然有办法保世间百年平安。”
冥祁居高临下的看着帝巫子，本来不算伟岸的身躯，难得显出了一丝高大。
只是这高大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就从城墙上栽了下来。
帝巫子本能的运转内力，将他接住，却发现他身体里的尸气已经外溢，若是不早些处理掉冥祁的躯体，这些尸气就会侵蚀整个城门，到时候遭殃的会是整个无垢城。
帝巫子和冥祁对峙的这会，夜葶已经到达了老宅子。
小丫头和殷素围坐在火堆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夜葶到的时候，小丫头就突然止了声。
同样察觉到异样的殷素，跟着小丫头一同，朝门口看去。
她是应死之人。
只一眼，殷素就知道，不断朝自己靠近的女子，之所以会保持和她差不多的年龄，是因为用了某种诡异的禁术。
这种禁术能让人容颜不老，却不断地吸取着施术人的生命。
“夜葶！”
认出来人就是一直要找往生剑容器的夜葶，小丫头立即拿着匕首窜到了殷素跟前，警惕的瞪着夜葶那张带笑的脸:“小少爷交代过，不许你踏进这个宅子半步的。”
“他今夜不在城中，没人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来过这里呢？”说着，夜葶手里也现出一把和小丫头那把差不多的匕首。
唯一不同的是，夜葶那把，隐隐透着一股邪气。
那种古怪的气息，殷素和此间三主打架时，在千机盘上也感觉到过。
舔了舔匕首的锋刃，夜葶的目光直刺殷素，带着对猎物的玩弄，她冷哼了一声，低语道:“你这张脸，和那个贱人还真像。”
“你说的贱人，是谁？”殷素皱眉。
夜荨在升级为她的便宜娘亲之后，这个名字也由陌生人变成了亲人，殷素对亲人，向来维护的紧。
感受到往生剑隐隐透露出来的煞气，夜葶勾唇大笑:“对啊，就是这个样子，身为往生剑的容器，你怎么能做救世主呢？乖乖发怒吧，怒火越大越好，最好烧了整个无垢城。”
“阿素，你怎么了？”
小丫头担忧的声音，和夜葶疯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不断地出现在殷素耳边。
可她，却做不出任何回应。
往生剑似乎感应到了她刚才的气愤，趁机冲破了她的压制，一股煞气顺势窜到了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的，让她刚刚愈合的伤口，一道一道的，全都重新裂开了。
夜葶还在数落着夜荨的不是，殷素心思微沉，还没来得及思考，右手就拔出了往生剑，直刺夜葶。
早料到殷素会攻过来，夜葶轻松的让开往生剑的攻势，脚底一步一个八卦阵图，在殷素没办法思考的时候，耐心的引导着她走进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就在她准备启动陷阱阵法的时候，小丫头突然扑了过来，没有抵挡夜葶的攻击，反倒用身体挡住了往生剑。
长剑入体，鲜血飞溅。
殷素空着的手呆呆的抹了把脸，看着手心的红色，早就渐变的血眸缩了缩，不等她明白眼前的事情，腰间突然出现一股力，环抱着她往后退了退，正好避开夜葶趁机刺来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