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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侧耳听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只有一人。”顾芳雪皱紧眉头稍一思索，抬脚走上门前的石阶，沈九拉住胳膊拦着她，轻轻摇了头神色恭谨的说道，“我去。”
说完，沈九纵身一跃就进了院子。
顾芳雪示意何连生退到马车上，她自己也往后走了两步，紧靠着马车，神色有些紧张的盯着那道残破的大门，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何连生不解东家为何在林府旧宅门口盘桓这么久，更不解沈九为何自作主张进了院子，而东家竟然也没阻拦。他一向是个有分寸的，自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和顾芳雪在门口屏息等待，只是心中没来由的也有了一丝紧张。
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那道破败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沈九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四周说道，“是个疯婆子。”
顾芳雪走进院子，只见贴近院墙的位置，一个满头灰白乱发的老婆婆，靠着院墙昏睡着，很显然是沈九施的手段。顾芳雪走进细细观察了一下老婆婆，便动手去扶她，沈九连忙上前搭把手，两人将老婆婆扶进了屋，屋里竟然有生活的痕迹，说明老婆婆一直都是在这生活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疯的？”顾芳雪再次跟沈九确认。
看着屋里的摆设和吃食，顾芳雪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疯婆子住在荒废的林府，难道一直有人在照应着她？不然她一个疯子，如何能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且身上的衣服和头发虽乱却半点不脏？
只是，那个人是谁？一直在偷偷照应着林府疯掉的婆子？顾芳雪看着眼前婆子昏睡的容颜，心道，这可能是当年林府唯一的一个活口了！
“阿九……”顾芳雪唤道。
沈九神色一凛，心知顾芳雪想说什么，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姑娘，这不妥。”
叹了一口气，顾芳雪又道，“我没有将她带走的打算，我只是想你这两日帮我留意一下这里。我想知道，暗中照应她的是谁，也许找到了那个人，就能知道林府当年的一些事情。”
“好。”沈九点头。
何连生从后院走了过来，禀告道，“东家，后院也没人。”
顾芳雪点点头，转身去了后院。初冬十分，院里荒败破落的场景格外的萧瑟，长得老高的枯黄的杂草东倒西歪的挺着，仿佛也在诉说这座府邸十几年前的惨状。被岁月洗礼，腐朽不堪的屋檐，以及斑驳脱落的廊柱，无一处不透着荒凉。
顾芳雪心里有些压抑，从这些痕迹能够看出，当年林府也曾如日中天，通过这园子里的格局和选材就能够看得出来，只是，终究还是覆灭了。顾芳雪呆呆站着，想象着当年林氏知道林府惨状的凄惶惊恐，心里漫上一层细密的钝痛。
顾向山，若真是你，我定不饶你！
半响，顾芳雪收拾了一下情绪，回到前院的屋子，老婆婆还兀自昏睡着，只是神态安详了许多。顾芳雪盯着她半边脸上被火烧的狰狞的疤痕，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沈九让两人先出来，她小心的抹掉几人来过的痕迹，又给老婆婆将门关好，才从院子里跃了出来。
何连生对于沈九的功夫，已经见怪不怪了，也识趣的没有去问那么多。只等着沈九人落到了马车上，就挥起马鞭往回走。
“姑娘，这只是林家别院。”沈九突然出声说道。
顾芳雪点点头，眉梢跳动的厉害。当年的林府，已经随着一把大火消失殆尽，这个她是知道的，后来朝廷征收了那片地，拨给了礼部。这些事情，沈穆跟她说过的。只是不知道，这别院的事情沈穆到底清不清楚，若是清楚的话，又为何没有告诉她？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阴沉沉的竞似要下雪的样子。
顾芳雪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她不是原身，但是占了这幅身体，这个仇她也是必须报的！今天站在那破败的院子里，那股子萧瑟像是钻进了她的心里去，让她难受得紧。
回了饺子铺，顾芳雪二话没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何连生让人将东西都归拢好，心道今天东家好生奇怪，难道出去一趟累着了？何连生没往深处想，就和雷延去忙别的事了。
沈九在顾芳雪门外站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敲响那扇门。
其实她心底不知何时已经猜到了顾芳雪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呢？上次姑娘被绑，公子心急火燎的闯进了顾府，她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而上次，公子竟然在姑娘的房里留了一夜，加上府里老夫人的态度，沈九就更明白了。其实，她打小就知道，自己身为沈府唯一的一名女暗卫，就是为了林家的那位小小姐准备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沈九已经快要忘了这件事。
现在也挺好，绕了一圈回到正轨。
她是想安慰顾芳雪的，但是事到临头她又说不出口，一来自己笨嘴拙舌的，二来，她以什么身份呢？
想到这，沈九自嘲一下，笑自己从前还那般看不起她的身份，谁成想，姑娘竟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名门之后！就算姑娘一直没拿自己当下人，奴仆看待，可是自己应该拎得清，自己如何配得上呢？
世事无常啊！
沈九想了想，去前堂跟雷延叮嘱了一句，就出了饺子铺。
这件事，她得跟公子禀报一下。别院的事情，若不是沈家的安排，那这件事就透着古怪。偏生在他们路过的时候，被他们撞见那个疯婆子，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吗？这么想着，沈九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想要害姑娘，她沈九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这一刻，沈九终于认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早就把顾芳雪当成了真正的主子。只是，心底一直拒绝承认罢了！能够跟在她的身边，也是她身为暗卫的一种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