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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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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火火这才注意到,原来在破庙的最角落里,这群孩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孩子,只因那孩子一身脏污,而这夜里的破庙也漆黑一片,加上那孩子昏睡着,所以火火才一直没有发现。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已经碎成了破布,零零条条地挂在身上,不知道是脏成了黑色,还是衣服本身就是黑的,衣服脏身上也脏,全身都是泥污,蓬头垢面,连脸上都满是黑灰,跟个小煤球一样。
    除了脏污之外,这孩子身上还布满了伤口,有棍棒打的有藤条抽的有刀戟割的,具体的火火看不真切,都被血污和泥污挡住了。
    此刻他就昏睡在角落里,即使刚才如此吵闹,也不见那孩子有醒来的迹象,火火知道,这孩子是被下了药。
    一见到他,黄大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他怎么又被退回来了?!”
    黄妻道:“这煞星有多能闹腾你不知道?而且买走这煞星的人家,原本是因为自家孩子犯了小鬼,听了神婆的话,想买个差不多年纪模样的去喂小鬼,结果还没等到月圆之夜小鬼来,自家孩子先犯了癔症,人家哪还敢留?直说这煞星比小鬼还厉害,给咱们送回来了。”
    黄大骂道:“妈的,拐他回来不过半月,这都被退回来了多少次了!买了他的人家不是闹鬼就是生病,要不就是得罪官家被抄家,偏他自己也是个能闹腾的,跟个魔星一样!简直比火火还邪门!”
    火火看了眼那个昏迷的小黑煤球,虽然未见他醒来,但火火莫名觉得,他很乖。
    黄大又道:“就算那家把他退了回来,做什么领回来?直接送去丹教啊。”
    黄妻道:“怎么没送,送了,可人家也说这孩子是个煞星魔星,邪门得很,不收啊。一路上他又都在折腾,所以这才给他下了点药,丢在那了。”
    黄大道:“他们丹教不都是直接杀了丢进炉子里炼丹?管他邪门不邪门,又不挂在床头辟邪,直接一刀捅了不就得了?”
    狗子闻言道:“老大你忘了,丹教炼丹的孩子也是要看命格八字的。”
    黄大啐道:“要我说这些迷信的人就是麻烦。”
    黄妻忙道:“别胡说,丹教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有本事?”黄大睨她,“既然有本事,炼了那么多丹药,有谁吃了真的长生不老了?又有谁得道成仙了?会点旁门左道的法术,就真当自己是半仙了?依我看那些法术跟咱们民间的戏法也没什么不一样,保不齐就是他们的障眼法。”
    黄大本来想今天把这小黑煤球卖了,明天就赶紧走,没想到一天都没到就出了事。
    黄大忍不住又道:“我就不信了,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能有多厉害?当初买走火火的人家也说买了就着火,退给咱们多少次?咱们什么时候着过火?就是那些迷信的人找的借口而已。就跟黄历一样,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动土,你动了然后摔一跟头,就赖在动土上,你就算不动,走路也不看路也得摔!老子就从不信这个邪!更不信什么报应!否则就不干这行了!”
    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黄大又骂了几句,到屋子的另一角落去睡觉了,留下了个男人在这守夜。
    现在刚是三月,春花未开,白天尚且冷风瑟瑟,更别说晚上,火火尽力跟这些个孩子挤在一处,既能安抚着他们,也能相互取暖。
    他很想把那个小黑煤球也抱回来一起睡,只是他被绑着实在动不了,而即使跟黄大说他也不会同意的。
    洛星辰后来走哪都能睡着,却动辄都能惊醒,估计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在那样的年代里,能睡着和能醒来,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被拐卖的孩子,夜里有点风吹草动都是会惊醒的,怕被拍花子打、拍被突然买走、怕又突然打起了仗。所以当听到动静的时候,火火第一个睁开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小黑煤球一样的孩子,那孩子被守夜的男人提在手里,全身污黑,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来,在这夜中格外明亮,璀璨坚毅,透露出这孩子的倔强。
    那孩子被拎着,不断地大叫,只是大叫却不哭喊,明明不大的人,小胳膊小腿,却如疯了一般挣扎,不断挠着抓着,在那男人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
    男人吃痛叫出声来。
    黄大被吵得心烦,躺在草堆上骂道:“妈的,不是让你给他下点迷药吗?”
    那守夜的男人疼得直吸气,道:“下了,我真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半夜会突然醒了。”
    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大家还不知道什么叫免疫力,就算是□□,每次斟酌用量,吃多了都会有抗药性,何况区区劣质迷药。
    黄妻又被吵醒,也是格外不满,道:“赶紧让他闭嘴,否则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守夜的男人应了声,然后一手薅着那孩子的头发,一手随意扯下腰带,想塞住这孩子的嘴,那孩子却突然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
    守夜男人顿时大叫出声,想把手指扯回来,那孩子却愈发用力,坚决不肯撒口,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守夜男人收不回手,便更加用力地扯他的头发,可即使这样,那孩子却还是不肯撒口,守夜男人疼得更加撕心裂肺。
    其他孩子早已被这动静吵醒,吓得哇哇直哭,火火怕他们的哭声又激怒了黄大等人,忙着安抚。
    “妈的!”黄大被吵得彻底睡不着,又骂了声,起身大步冲了过来,狠狠地一个大嘴巴抽在那孩子的脸上。
    那孩子似乎一下就被他打迷糊了,松开了口,嘴角都流出血来,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如同死鱼一般被守夜男人拎在手里。
    估计是被吵醒有些起床气,黄大忍不住又抓过那孩子,狠狠踹了两脚,然后用力一甩摔在地上!
    火火被绑着动不了,只能尽力地把脚往前伸了些许,给他垫一下,好歹没有磕到脑袋。
    就是火火的脚背被砸得生疼。
    趁着黄大没注意,火火忙着又把脚缩了回来。
    那孩子却是个倔强的,被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却也没有晕过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恶狠狠地瞪着黄大。
    “娘的,还瞪!”黄大冲过去一把扯住那孩子的头发,又是狠狠一嘴巴!那孩子哇地一下吐出大口血来。
    同样被吵醒的狗子上前来,道:“一个四岁大小的孩子,居然这么能折腾!”
    火火不禁讶然,他以为这小黑煤球也就两三岁的,因为他实在太瘦小了,听黄大提过,这小黑煤球刚被拐回来半个月,就算这半个月他吃尽苦头,瘦成皮包骨,可骨架也不该瘦小成这样啊。
    后来一想,可能是天生骨架瘦小吧。
    算起来,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四岁被拐的。
    黄大一听嗤笑一声,薅着那孩子的头发将他提起来,狠狠地对上他的眼睛,“要不是想着别浪费,老子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说完,黄大松开他的头发站起来,道:“反正咱们得上京,一路上路过那么多地方,总能卖出去。”
    狗子瞪大眼睛,“这煞星可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咱们的迷药剩的不多了,而且好像越来越对这煞星不起作用,这一路上他还不知道又怎么折腾。”
    黄大冷冷睨了这孩子一眼,道:“那就不卖了,留着当叫花子,把给他拔了舌头断了手脚,我看他怎么折腾!”
    狗子了然,说了声还是老大厉害,便又准备去拿降魔杵了。
    小火火这时候眨眨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朦朦道:“大伯,我们是要出发赶路了吗?”
    黄大闻声朝他看来。
    黄大突然想起来,是啊,他们要上京,这些死孩子年纪尚小,最经不起折腾了,现在要是把这煞星的舌头拔了手脚断了,保不齐就死在半路上了,怎么可能活着到京城?怎么可能还给他们挣财路?就算要动手,跟火火一样,到京城再动手也不迟。
    黄大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虽是天还未亮,但已至凌晨,经过这么一番吵闹,他也没心情睡觉了,叫道:“都起来都起来,出发了出发了!”说完他瞥了眼地上的小黑煤球,又看了眼被绑在角落里的火火,道:“还是火火听话。”
    小火火眼睛一亮,“那昨天大伯吃剩的半个馒头,能给我吗?”
    昨天黄大馒头没吃完,随手丢在了一边,经过一晚上早就硬了,还沾满了灰尘。
    黄大经常东西吃一半就丢,心情好时会丢给被拐卖来的孩子,心情不好就丢到一旁,任由那些饿极的孩子自己去捡,本来都习惯了,只有小火火,会在捡之前问他一句能不能捡,彷佛那是他的恩赏,彷佛对他怀揣了无比的敬意,让他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
    黄大微微扬了下下颌,表示同意。
    火火忙兴高采烈地收好,目含崇拜和感激地千恩万谢,然后趁着众拍花子在起床收拾,没注意到这边,悄悄给那些孩子分了。
    黄大是拍花子团队的领袖,自然不用亲自收拾,只在一旁等着就行,余光瞥了眼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黑煤球,不禁惊讶,这小子被打成这样,就算断了小命都不稀奇,居然还没晕过去?
    不但没晕,还双手攥拳恶狠狠地瞪着他,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挨了耳光,脸肿了嘴不利索,恐怕还是会再大吵大闹。
    黄大干这行许多年,还真从未见过这么倔的,看了两眼,他移开目光,百无聊赖地看向别处。
    火火拿着仅剩的一小块馒头,悄悄走到小黑煤球身边。
    他不敢说话,怕惊动了黄大,只能把那一小块馒头送到小黑煤球嘴边,朝他笑了下。
    可小黑煤球趴在地上,却是看都不看他,甚至突然张开嘴,冲着火火伸过来的手,似是要咬下去。
    火火吓了一跳,忙缩回手逃走,这才没有被咬。
    临出发之际,狗子还是没找到刀子被丢到哪里去了,觉得那降魔杵还算趁手,便一道带上了。
    拍花子团队一行人每个人带两三个孩子,或背或抱,为怕他们路上哭闹,每个孩子不是打晕就是拍了迷药,独小火火没有,因为一来他不哭闹,二来他年纪稍大些,抱着走着实费劲,倒不如让他自己走。不过虽是没给他下药,黄大也不敢对他完全放心,用一根细绳拴着他的脖子,连在自己的腰间,时时盯着他。
    小火火虽然年纪小腿短,走得慢些,可黄大等人也抱着孩子背着行李,走得也未见得多快,勉强也算脚程一致。他们一行人虽然行踪诡异,但是现在战火四起,到处都是洋兵和逃窜的难民,倒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黄大也不似开始时那样提防小火火了,甚至一路上小火火主动给他们乞讨要饭,打水捶腿,十分体贴好用,几天下来,哄得黄大很是满意。
    黄大不禁感叹,虽然卖的话八岁大了些,毕竟八岁都记事了,但是年纪大些确实懂事好用。
    早春严寒,他们衣衫褴褛,哪来的厚衣避寒,小火火只能尽力把手缩进破烂的衣袖里,笼着袖子缩着脖子跟在黄大身边。
    “大伯,你抱着弟弟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抱会儿?”小火火问。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两三个孩子,黄大也负责抱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小黑煤球,只是黄大不能说是抱,而是直接将两个孩子分别夹在腋下,彷佛夹的是什么牲畜。
    虽然两个孩子都昏迷着,但小火火还是忍不住替他们难受。
    “成,你抱着吧。”黄大看了看他八岁的身量,把相对瘦小一些的小黑煤球丢给他。
    黄大也不怕火火抱着小黑煤球跑,因为火火的小短腿,一个人都跑不了多远,更别说再抱个孩子了。
    火火本来担心抱不动,毕竟他自己也没大到哪去,可是没想到居然抱动了,这孩子轻得吓人,几乎就剩一层皮了,瘦瘦小小的,缩在火火怀里。
    虽然抱得动,但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抱另一个孩子也算不得轻省事,所以他一会儿重心在左手,一会儿重心在右手,一会儿把他挂脖子上。
    可能是老被动来动去太不舒服,也可能是被夹习惯了,终于被人舒服地抱着反而不习惯,小黑煤球竟悠悠醒来。
    看来迷药对于他的作用果然是越来越小了。
    火火手抱得正酸,见他醒来吓了一跳,忙着使劲把他扣在自己怀里,埋住他的脸。
    火火是知道这小黑煤球的,每次小黑煤球醒来,都会大吵大闹一番,每次都会惹得黄大一顿毒打,打懵了甚至打晕了事,火火怕他又吵闹引来黄大,忙着扣紧入怀堵住他的嘴。
    听到动静,黄大朝他看来,“怎么了?”
    火火道:“没事啊。”
    然而他话没说完,怀里的小黑煤球已经再次挣扎了起来,不断大叫着。
    他们走的这条路虽然偏僻,荒无人烟,但黄大还是怕万一有人经过,而且这几天被这孩子吵的,一听他的声音就头疼,立马冲上来将小黑煤球提到手上,一个大嘴巴又抽了上去,然后小黑煤球便又晕了。
    小黑煤球被他抽了好几次,有两颗牙都松动了,这次直接掉了下来。
    黄妻见状道:“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孩子,要是别人,打了几次早打怕了,可这孩子,一天打好几次,打了多少天了?怎么就不消停?!”
    黄大冷笑一声,“没有打不消停的,只有打的不够狠的!”说完他把小黑煤球又丢进火火怀里,道:“他要是醒了再折腾,你就告诉我,我揍他。”
    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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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声明:61章到66章大改过,亲们点开之后刷新一下再看,否则还是修改前的内容,接不上,电脑看得朋友没有这个顾虑,app看的一定要刷新一下哈,谢谢观看
    黄大是个无神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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