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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可说满，那是对着外人，眼下都是自己的亲人，半是安慰也好，半是承诺也罢，总之是会尽心尽力。“那是自家兄弟，我还能站干岸不管么。您也别太担心了，我瞧父皇的意思，训斥是肯定的，最多罚俸禁足，总不能偿命去。”
徐妃啐他，嫌他话不好听，可回心一想，倒也确实是这个理。皇亲国戚到底性命贵重些，不过是为了周全他一国之尊的治国颜面。
“我就不再您这儿耽搁了，还是紧着找老七要紧。”百里牧另有一层担心，“就怕这事儿有猫腻，老七这么一逃，反而中了有心人的诡计，要是再逃亡之中被人灭了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妃听了慎得慌，虽说这是推测，可人心难测，谁知道最坏的推测，就不是最真的阴谋呢。“事情紧急归紧急，到底身体底子要紧，用了午膳再走吧。”
百里牧望了眼桌上成单的银著，无奈扬起嘴角，道：“不用了，等闲耽搁不起，尽快找到老七才是头等大事。”
徐妃也不留他，心里揣着事，食不知味。一个人久居深宫，除了仰仗依傍儿子，漫漫余生毫无寄托。
虽然不是一国之母，但胜在子息绵长，心里多多少少也能感到安慰，眼瞅着老七就快当爹了，而她可以含饴弄孙，却在人生即将圆满的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祸事。
此事有蹊跷，太过凑巧，当日去皇陵的人都要一一审问，众口铄金，也不能让老七承受不白之冤。
后半夜压根儿没睡好，脑子里涨得生疼，原打算入宫辞行之后，便与晏晏沿内河乘坐哨船而下，船上补补觉，这趟入宫打算了全盘计划，倒是让他始料不及。
步下生风，走得飞快，往军机处走了大半程路又折返，大步往宫门赶去。跟晏晏说好的事，始终放在心上，紧赶慢赶回九王府去，反正谋篇布局在王府的书房一样成事。
九王爷行色匆匆下马，到了府上却扑了个空，他问道：“王妃哪儿去了？”
门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道：“王爷，早两个时辰前，您派人请王妃先行去了码头。”
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下子把百里牧劈了个外焦里嫩，五内俱焚，他怒不可遏地指了指门房，“拖出去！”
陆鸣跟在后面吓得心惊胆战，王爷这是要杀人了，谁敢动他心肝，他就敢挖谁心肝。
百里牧一跃而上乌骓马，扬鞭执辔，一阵风似的刮过长街。
到了内河口，一艘考究的哨船，停在平滑的河面上，船头上雕着麒麟祥瑞，正是他安排的那艘。
他从没有派人回过王府，显然是有人趁他离开算计了他一道，算计的目的是什么，是他，还是晏晏？晏晏在京城没有根基，照理应该没有得罪过其他人，那么山雨已来的目的是对付他么？
晏晏没有上过哨船，他折转马头，往港口方向去了。
满心的懊悔，如果今日不离开，抱着她一起在王府上耳鬓厮磨过日子，也许就是另外一副光景了，如今心碎破裂，魂归无依，要是再找不到人，他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去。云轩阁 .yunxuange.org
马不停蹄的两个时辰，飞山跃下乌骓马，港口的驻军上前行军礼。
极目远眺，五牙大舰驶离了港口，心里晃过一浪一浪不安的念头。“没有本王的授意，谁敢擅自放船离港？”
驻港卫兵如实回道：“回禀九王爷，是六王爷下令行船。”
如同吃了大头蚊蝇，一腔子的难受，他不敢往深了想，又不得不往深了想。“可有女眷随行？”
这个答案既期待，又害怕，生怕从粗糙的嘴里听到粗糙的答案。
卫兵点了点头，说有。
顿觉五雷轰顶，难道老六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骗他的王妃南下，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这比拿刀子剐他心窝还要痛。
卫兵支支吾吾了半天，百里牧瞧他似有难言之隐，强忍怒火，道：“有话给本王说利索了，要不然这舌头留着也没用。”
“上船的好像是九王妃？”卫兵解释道，“奴才听王妃身边人是这么尊称她的。”
百里牧抽出佩刀，架在卫兵脖子上，“乱嚼舌根子，本王砍了你。”
心里清楚多半八九不离十了，可情绪上实在接受不了，老六是个奸诈阴险的老流氓，姑娘落在他手上还能有什么出路。他如珠如宝供着的心肝，还真是上了贼船了。
陆鸣战战兢兢地听着，半句话不敢说，连劝都不敢劝，九王爷发脾气砍了港口驻军的脑袋，这不是给自己招恶么，可九王爷气得要杀人放火了，这回轻易是无法化解了。
目光遥望停靠在岸边的官船，歇斯里地怒吼，道：“备船！本王要船！”
这回陆鸣不得不拿头锄地了，劝王爷清醒点了，道：“王爷，您才担了皇上的旨意，要追拿七王爷归案，这会儿撂挑子不干，那是欺君，还请您三思。”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不管三思六思，他老九家都要分崩离析了，他还管什么老七老八的。
陆鸣关键时候脑子清楚，发挥忠仆本色，跪在地上抱紧王爷的腿，任由百里牧在低声拖行，他也半点不敢卸力。“您要是一走了之，非但七王爷下落不明，连您回来都会受到牵连的。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只要找到七王爷，再全力下江南追踪大舰。五牙大舰船速缓慢，您安排快船追赶，肯定能赶上的。奴才知道您心急心焦更心慌，您要心里有怒气撒不出，就冲奴才来，只要但您看开些，哪怕炖了奴才，奴才也绝无怨言。”
百里牧怒极反笑，一脚飞踹开陆鸣，道：“本王真是没想到，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居然能说出这般忠心护主的话来。本王不想看到你，你留在港口备船，一定要找行速最快的，否则本王立刻炖了你！”
话音刚落，只见马嘶长啸，人便成了湛蓝天幕下的一星半点灰影，转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