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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喜摇了摇头，难以启齿，可面对陆鸣还好说，将来重见陈昭元，这话真的憋死了也说不出口，可不说也没辙，两人真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最后那一场洞房花烛见真章，他总会发现真相的。与其到时候被埋怨，受伤受骗，觉得她是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倒不如趁早跟他断了罢了。“是坏了，破了，脏了，再也抬不起头来见人了。”
陆鸣脑瓜子转回来，算是纸皮灯笼，终于点亮透光了。他愤怒不可抑制，“谁干的腌臜事？我给你出头去！”
疾风骤雨似的一通脾气，可转头一想，五牙大舰上阎王大爷就一位，还是姓百里的，他嘴上跑骆驼要替宋喜出头，可人还没有靠近，就能被射成个筛子。掂量掂量自己的底细，还是不能够。
他舔了舔嘴唇，声气儿很轻，“是六王做的？”
宋喜抽泣起来，喉咙掖住了，半晌说不出话，又是摇头又是哭，更让陆鸣闹心。“你好好说，真是受了委屈，我不顶用，没法子替你出气，但咱们九王爷不同，那是皇上看重的人物，英明神武，手段高明，保准能收拾他。”
宋喜固然眼拙，到底不瞎，九王爷现在跟王妃闹得一天星斗，感情长堤被蚁穴蛀了个空，正自顾不暇呢，哪有空理她这档子闲事。
掏出帕子，掖了掖水涟涟的脸颊，“不是六王爷做的，他看不上我，是他的狗腿子鲁立。”
陆鸣骂骂咧咧，啐道：“这个该死的碎催，坏了姑娘的清誉，真不是个东西。这种玩意儿就该割了砍了那造孽的脏东西，进宫当太监算是侮辱了咱们太监。”
宋喜劝他别恼，她知道陆鸣的斤两，光有一腔关怀，到底是个绣花枕头，连抄家伙干架的力气都没有。她眼下是憋屈得慌，没地儿抒发，总不能老是戳在主子跟前，求人疏导吧。毕竟主子的委屈也是一海子深，她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主子已经替我收拾那东西了，让六王爷把他根子割了，那宝贝根子已经被我扔河里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陆鸣瞠目结舌，不仅惊讶于王妃狠辣的做派，连带着胆小怕事的宋喜行事都出乎意料。“王妃真是个狠人，男人那玩意儿生割，那是要痛死的。”
宋喜忿忿道：“那可不，他害我一辈子，我也要他残废一辈子。”
说了会子话，心情渐渐平复，才意识到一直躲在陆鸣怀里说话不妥当，实在是羸弱到了极致，想寻个避风口躲躲。
讪讪红了脸，自个儿退了出来，“对不住，我失态了。”
陆鸣大方说没事儿，就这么短暂的接触，搅乱了他一池死水。“你有想不开的跟我说，咱们是一处的，总归你开解开解我，我开解开解你，世道再是艰难，同舟共济也能过去。”
道理上没错，也实际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难度。她窃窃私语道：“未过门失了名节，怎么交代得过去。”
这的确是件犯难的丑事，可宋喜新伤未愈，他不能落井下石，只能再三劝慰。“你是受害者，你那相好的应该体谅你。”
体谅有什么用，针不扎到肉，怎么知道肉疼会流血。美妙 .i
宋喜长叹一声，“如果你不是个太监，有个相好的姑娘，已经约定拜会过家门，预备择日成亲了。可大婚前姑娘被人糟践了，你还愿意娶她过门当掌事大奶奶么？”
陆鸣半晌语塞，他不能骗宋喜，可扪心自问，他就是个心眼如针眼大小的小男人，说不介意是假的。纳个姨娘兴许还能成事，掌事的正房主母，那心坎怎么迈得过去？
宋喜会心笑了笑，任谁都看得出敷衍。“还是不能够吧。”
陆鸣赶紧打马虎眼，道：“这事儿你问我不成，你不是戳我脊梁骨么，我算是个哪门子男人，也配想娶媳妇儿的事儿么。就算垫高枕头，也做不出这档子美梦来。”
她的事情本无从开解，蛛网结丝盘根错节，这辈子看到头了，与陈郎有缘无分了吧。叹了口气，还得面对现实。
打扫干净脸上的泥泞，又问道：“王爷跟王妃那头怎么样，主子受了委屈，可是对王爷一心赤诚，王爷不能听信谗言，就这么跟王妃生分了呀。”
陆鸣寒起脸，主子的心思不好胡乱揣测，可大约摸也知道怎么回事，男人最痛么，哪个男人能不介意。但凡是仰仗母家活的小男人，自家婆子外头夹姘头，兴许还能偷摸睁一眼闭一眼，可人家是顶天立地的王爷，凭什么为你吃瘪，又不是全天下女人都死绝了。
他讳莫如深说了句，“不好说。”他复又叮嘱了句，“主子的事情你别裹乱了，自然有他们的章法。”
陆鸣这厮不地道，过去捧着王妃，处处周详，还不是仗着让王妃舒心，就是孝敬王爷了。如今看王妃大有失势的苗头，见风使舵要站干岸了。
宋喜不忿，但也懒得跟他废话，适才和睦温馨的气氛瞬间就消散了，瞟了他一眼，当个陌生人似的。
陆鸣拽着宋喜，道：“你这么瞧我什么意思？”
宋喜是个直肠子，道：“没什么，当我眼瞎了，没想到你是个骑墙派。”
陆鸣听了直摇头，他这算骑哪面墙了，王府上当家主母就一个，横竖就一堵墙而已。
他原是不理会，四平八稳端着就好，偏生宋喜那莽撞的往他怀里撞了一下，好似破了个洞的地方飘进来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好好说话，怎么着还人身攻击了呢。你想我怎么样，王爷跟前我人微言轻的，闹不好吃窝心脚是常有的事。如今王爷跟王妃闹别扭，我要是不知死活凑上去，有的是弹片吃。”
宋喜不悦，脱口道：“说白了就是孬。”
这话不受用，他一个太监，可不就是孬么，好死赖活着，要不然子孙根子都没了，换个有底气的爷们可不得剖腹自尽了。
宋喜不理他了，挥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