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敦头山这一脉,连年寒如严冬。从敦头山往下走,就是印泽,孛马一族世世代代生存于此。
在大泽极寒处有座圣殿,自出生起我便被囚此地,偶尔有族人来拜我,他们称我圣女。
一日,我正在冰棱深处吸收灵气。却从门外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嗯...人。
大概外头下着雪,他眉睫上的雪还未来得及融化。他见了我也不跪拜,反倒笑开来,伸出手,与我说:“愿意跟我走吗?”
我望着他眼里的温柔,是去外面的世界吗?
我把手递给他,他带着我悄悄出谷。他问我,能不能化人?我便化人,裸着身子。
他蹙眉,打横抱起我,藏在他黑色的大髦下。
马车里很暖和。
似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一套衣服为我穿上。又问我:“我是白尘,你叫什么?”
我想了想,道:“他们都叫我圣女。”
白尘失笑:“璞玉,这名字如何?”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又笑起来,伸手把我揽入怀中。
真好。
几日后,他带我来到他的故乡。南方小镇,四季如春。
白尘很受少女们喜欢,尤其一个女孩。
那日我们回去,她看见我,眸里的欢喜散尽大半,却还是笑吟吟迎着我和白尘。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好一段时间,白尘日日陪着我。他不提他的未婚妻,我也不愿提。
夜里,我去找白尘,却是有争吵的声音。一个身形酷似白尘未婚妻的女子,摔了满地的瓶瓶罐罐,哭着说:“你为什么还不杀她?!你明知道没有兽角你会死的啊!”
兽角?是我的兽角吗?
“再过些时日吧。”是白尘的声音。
那女人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是不是?!”
喜欢?因为我的兽角吧。
没有兽角我会死,白尘也骗了我。
于是我走了,在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抛弃了我喜欢的人,忽略了他透过窗户凝着我背影的目光,这样走了。
许多年后,我回来,回来找白尘。得知他早在数年前,因为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解除婚约抑郁而死,也有人说是因为喜欢的姑娘离去悲伤而死。
我想,白尘,你终于死了。我还活着,真好。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中云雨无凭。
山雾漫天,雪慢慢的飘落。一书生在山中迷了方向,忽然远方响起一阵低语,声音绵长而悠远,又带着女子特有的柔情,引得那人有些痴了,竟随着声音一路寻了去。
走了许久,书生还是没有走出迷雾,只听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书生抬头四望,眼目所及白茫茫一片,幽幽的叹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汗,卸下背后的书篓,在一旁坐下。
“公子为何叹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清透的嗓音透过层层山雾传到书生的耳中,书生微微抬头,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子缓缓从那处过来。皓齿明眉,月貌花容。
书生心神一凛,他虽是书生,可也不是只读圣贤书的人,那些奇闻怪事也听过,书籍也看过不少,如今在这般情形下,容貌这般艳丽的女子,怕是十有八九有异。
“无事,只是累了歇息一下罢了,如今也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了。”说完便匆匆拿起自己的行李,越过女子,往前走去。
书生走到一半,忽的回头看了一眼女子,只见她泫泪欲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书生的心倏地就软了几分。
“妾身孤身一人在这里生活了良久,有些顾忌,不过只是想让郎君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可是你却避我如虎蛇。”
许是女子太过可怜,书生便点了点头,留了下来。
一双红烛,两身红衣,一对佳人。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简单的礼节,可两人却觉得幸福的很。
平时男耕女织,闲时红袖添香,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
一日,书生从田间回来,只见床下闪着金光,他低下身子去看,眼目所见是一些质地精纯的玉石。书生刚想拿出一块瞧瞧却听见从屋外传来一阵叫喊。
“夫君,你回来了。”
书生收回手,起身拍了拍衣衫,应了一声。
他虽是书生,可却与常人不同,他知晓,十年寒窗苦读不一定有结果。
翌日,书生趁着女子出门,便立刻从床下拿出玉石,不等他藏好就在下一刻想起女子的声音,夫君,你这是作何?
然后伸手一挥,女子的手中竟拿了两块玉石。低语道:是你说要陪我的。床下赫然又多了一块玉石。
她本是孛马,因不小心触犯了天规而被贬到山中守护玉石,只有集齐九十九颗质地精纯的玉石才可重回天庭。故,她放出流言,山中有玉,得之延年益寿。
山雾漫天,一位儒商在山中迷了路,寻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出口。
远处火蔓延过来,房梁落下,砸在拉着舒朝的人身上,生生逼出一口血来。
“拿着这图,去山中,复舒国。”
世德二十年,舒活举国灭亡,只剩了一个舒朝。
山中雪虐风饕,还似有人呼唤。舒朝终于坚持不住风雪的侵袭,直直倒在雪中。
舒朝醒来时看到有许多的晶石和一女子,她额头有犀角,是与舒朝祖辈定下契约的恶兽。
不过舒朝认为,恶兽怎会是如此标志的模样,倒更像是仙兽多一些。
舒朝要下山的那天,说:“你送我一起下山吧,这样才算我们的契约完结”
舒朝望着远处的山“你没有名字,就叫朝睍吧。”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
舒朝在前,朝睍跟在他身后,瘪着嘴,不知道是不喜欢他取的名字,还是不愿意跟着他下山。
山下早已没了刚经过战火的痕迹,洋溢的是新国开辟的喜悦。
舒朝拿着晶石,招兵买马,打着复国的旗号,没想到,一呼百应,轻而易举的拉拢了许多人。
“竟然这么顺利,我便走了,反正我也帮不了什么忙。”朝睍道。
“我还没复国呢,你怎么能走?至少要等到我复国后再走吧!”舒朝拉着朝睍的手,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朝睍瞪他一眼,气鼓鼓的坐在营帐中,听着前方战场传来一次又一次的捷报。
舒朝知道,朝睍只是不想看见百姓受苦,她守护着那些晶石,其实只是为了百姓,可以一时救舒国之急,却不想,现在只是为了家仇国恨,百姓反而受流离之苦。
四
朝睍无聊,出了城闲逛,舒朝一直跟在她身后,怕她一去不返。
城外有许多流民,见到有衣着打扮华丽的人路过,争先恐后的涌来,希望能讨到一东西裹腹。朝睍见此,拿出随身的几个小饼,递过去,周围的乞丐见她有吃的,便一哄而上,抢夺着几块小小的饼。
待到众人散开,朝睍飞奔回营帐,再也没出来过。
不过数月,舒朝就攻进了皇城,只剩最一战。万书楼 anshulou.org
五
山中还是寒气逼人,但因为阳光,氤氲着些雾气。
朝睍看着地上的脚印,道:“你不当你的皇帝,到这山中来干什么?”
“我把剩下的晶石全换成钱,分给了流民。这样,你高兴吗?可否跟我回去?或者,这山中还缺不缺人?”
朝睍转身,向山中深处走去。
洛逸在第七次上雅韶宫时被芸兰打扰兴致,一气之下,将芸兰打入了冷宫。
世人皆知,芸兰乃是前朝国相之女,贵为俊帝皇后,与俊帝也是青梅竹马长大,曾也是极受宠爱,却不料,竟也是这般情随时易。
只因为一个民间来历不明的美貌女子……
芸兰被推搡着进了冷宫,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
如此这般,人世情果不可信,死不足惜。
洛逸轻搂着怀里的美人儿,美人儿的娇呻引得他心里直酥。
在连着十次冷宫里传来如同闹鬼的怪声后,洛逸的近身太监小汪子终于忍不住告知了洛逸。
洛逸皱了皱眉,安抚了怀里的美人后,便起身离去。
小汪子跟着他,才发现,这是去冷宫的方向。洛逸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停下。
洛逸独自走了进去。
“君可知矣,我心独悲;君可念矣,我心独悴;君可忆矣,我心独怀;君可归矣,我心独殇……”
声声入耳,句句入心。洛逸疑惑,为何小汪子说这是闹鬼的怪声。
他的思绪翻飞,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白梅胜雪,他又成了那一个放肆的少年。
天元二十年,朝局不稳,尚为皇子的洛逸成了各方势力的斗争焦点。先帝为保护洛逸,遂将他送去了兹山拜师,远离尘扰。
十六岁的洛逸刚入兹山,恰逢冬雪白梅,他漫步山上,仿佛走入了一个世外桃源。
偶然间,他看见了前方的那个女孩,绿萝裙随风曳地,正以银碗盛雪。女孩也看见了他,回头莞尔一笑。
为了掩饰胸中窘迫,他放肆大笑,脚下却一个不慎,跌落山崖。
他的尖叫声,在山崖里回荡。
女孩慌乱地站了起来,往山崖下望去,一阵惊惧,遂又回过头来。
就在刚刚女孩盛雪的旁边,一白衣女子随性的坐着。白衣女子头顶精致的角,通体雪白,宛如遗世的仙人。
女孩急切道:“你可以救他的,对不对?”
白衣女子瞟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一个跃身,朝山崖下飞去,救下了洛逸。
把昏迷的洛逸扔给女孩后,白衣女子又回到了一边,冷冷地瞧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缕魂魄,在这女孩的身上,竟会生了人世间的情,这引起了她的莫大兴趣。
后来,洛逸才知,这女孩,竟是当朝国相之女。他不禁苦笑,这些政客,随时也不会忘记安排棋子。
可纵然如此,兹山的那两年,依然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她,芸兰。
再后来,一切也得偿所愿,她成了他的皇后。
想着想着,洛逸竟濡湿了眼睛。“君可知矣,我心独悲……”那氤氲在暗夜里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勾得他往前走去。
然而,他看见了芸兰的尸体,靠在木樨树下,呆望着冷宫的门。
空中还有声音在回荡,如同悲鸣的呼唤……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兹山上开始飞雪,白衣女子通体雪白,决然而坐。
世人皆言光阴如白驹过隙,如果时光倒流,他会如何?
真元年间,砍樵人误入敦头山,不识草木,仅一河流过山而下。河流清澈见底,金玉满底,崛地而起,大喜高呼。忽现一牛尾而白身,一角孛马,大呼而亡。
自从敦头山的传言现世,引得无数人争相抢夺。
公子谦携人欣然入往,路经三十山,二十河,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敦头山。满山遍野无一花草树木,入眼是一条宽阔的河流。
一位玄衣公子摇扇屹立,望着眼前光秃秃的山和缓缓流淌的河,轻轻启唇,“言叔,这就是敦头山了。”
言叔回头对周围的人说;“各位,我家公子已经完成约定带大家到敦头山了,能否寻到宝物就各凭本事了。”
漫步在旄水河边,看着这潺潺的河水,公子谦的脸上漏出一丝微微的笑容,划过凉凉的河水,像是在抚慰心爱的人。世人皆知公子谦最是薄情,最是爱财,敛尽天下之财,却不知也会有柔情的一面。
“你说,她还在这吗?”公子谦轻笑问道。
“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在哪出现过什么传言,她应该不曾离开。”言叔静静地回答,已经这么多年了,却像是弹指一挥间。
“公子打算怎么唤醒她?”言叔表示了自己的疑惑,敦头山一百年一现世,以前都不曾做到,如今又要如何做呢。
公子谦笑道:“所以这次我才带这么多人来。”
“啊”
入夜一声惊吼扰乱夜的平静,白天散开来的人惊恐地跑回到公子谦的身边。
公子谦则一脸笑容,看的众人以为公子谦也被怪物吓傻了。
“公子,言叔,救命啊。”周围的人求救于公子谦。
“各位,白日已和各位言明各凭本事。”言叔欲言又止,“除非……”
“除非什么,言叔快说。”
已经有人崩溃了,夜里隐隐约约看到眼睛放白光的怪物。长着大口便吃掉一个人,又对他们穷追不舍。
“除非,各位可以保证不拿这里的一分财宝并且把自己全部财产给我家少爷。”言叔一副你不答应就不救你的姿态。
众人纠结又无奈,只好答应言叔。言叔拿出契约让众人挨个签字,众人一脸懵,感情这事早就有预谋啊。
这晚,众人在惊吓与恐吓中入眠。
公子谦却难以入眠,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一个大石头旁。一个白衣女子早已斜坐在石头上,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苏,莹莹的水光反射在女子的脸上,甚是好看。
女子轻启朱唇,“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故事。”
“哦”公子谦饶有兴趣地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给仙子讲个故事。”
女子点点头。
百年前,有一书生误入藏宝地见一神兽便与神兽讲了九色鹿的故事。
“不知这九色神鹿能否打动仙子。”公子谦摇扇道。
女子抬头,“三百年了,子谦可还好。”
“没有玉雪的日子很孤单。”公子谦摇摇头,“这次我有带了礼物。”
两人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