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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
她心痛不已。
当年就已经对不起他了，好不容易重回一世，她还以为他们能够在一起，让她有机会可以弥补。
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残忍？
她真的不想重蹈曾经的覆辙。
“我知道。”他温柔地环抱着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他的身体了，早就已经透支了，医生说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他擦去了她的眼泪。
苏未暖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随时都会喘不过气来：“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为什么要在她爱上了他后，老天要把他夺走？
这等于活生生在她心口上挖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的。
无言的痛在心脏的位置渐渐蔓延着。
苏未暖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
眼泪不住地落下，她看着眼前薄夜擎的脸庞，轻轻地摸了上去：“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你看上去那么精神，一点事情也没有，怎么会……”
薄夜擎眼眸微微垂落，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痛苦，和失望。
如果可以，他何尝想这样？
“刚才他不是说有心脏源吗？为什么不接受移植？”苏未暖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去尝试一下好不好？”
她泪眼朦胧，小心翼翼地祈求着。
“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那样低声下气的声音，让薄夜擎心尖一阵钻疼。
“傻孩子。”
他叹道：“我何尝不知道移植上一个好方法，可是医生说过，那个手术风险非常大，只有百分之十的把握，一旦失败了，很有可能就死在手术台上。”
苏未暖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么多年来能熬过来，无非是背靠着薄家，有着强大的资源和背景，有源源不断的医生和药物给他续命。
从他出生那年，医生就说过他活不过三十，今年，正好二十九。
她眼睛紧紧地闭上，内心有如刀割。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为什么还要把生命浪费在手术上面？”
“可是……”
就这么等死吗？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凋零？什么都不做吗？
薄夜擎已经淡然了，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这些年犯病的时候不是都已经演练过千百回了吗？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犯病，和可能带来的死亡。
只是现在有了她，就像有了软肋，他无法做到随时随地就可以抛下她。
他选择了保守治疗，至少在最后的时间里，他会陪着她度过每一天，看每一个日出日落。
“还有什么心愿，不如我帮你一起完成。”他拉着她的手，一点点地和她十指紧扣。
苏未暖眼眶红红的：“我的愿望就是想要好你一直在一起，你能答应我吗？”
薄夜擎心口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看着她那样眼神渴望的祈求着她，他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钱，名声，地位，甚至她想要任何的东西他都可以帮他完成。
开工厂？
他只要一声令下。
她想要全球旅行？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喜欢钻石？
他可以花钱买断了整座矿山，等她慢慢开采。
唯独这件事情，他做不到。
他不想说对不起，那样只会让她更加伤心。
“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苏未暖浑身一怔，突然想起了刚才薄司言的话，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所以你是要等你离开后，给我注射一种让我失去所有记忆的药物吗？”
薄夜擎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
“那样……对你是最好的选择。”
他轻咳了起来：“一旦我离开了，我的那些记忆对你来说会是最痛苦的。”
苏未暖忙捧着他的脸，眼眸一瞬不顺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要你来给我做决定，对于我来说，失去了记忆那就等于是行尸走肉，我不想要过那样的人生。”
“好。”
他点头：“那么你想要过怎样的人生？”
他很认真地问，也很认真地聆听着。
“我……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最好是住在海边的那种房子，哦，房子面前还有有一条很长很长的长廊，就像电影里的那样。”
她边哭边说着：“我还想过，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去长廊上走一遍，看看日出日落。没事了还要手拉着手，一起去散步，钓鱼……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为什么，为什么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薄夜擎心中不忍，极尽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好。”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被陪你完成。”
他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准备好直升飞机。”
她一愣：“你这是要……”
“陪你完成这个心愿。”
薄夜擎缓缓地从床上起来了。
“你……”
他淡淡一笑：“放心，在完成你这个心愿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这时门被撞开了。
薄司言跌跌撞撞地进来了，神色紧张：“三叔，你要去海边别墅？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样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
“不用说了，我已经做了决定了。”
“可是……”
薄夜擎扫了他一眼，眸色闪过了一丝冷冷的目光。
薄司夜一愣，三叔这是在警告他了，不要多生事端。
他拽着拳头，不住地抖着。
为什么。
三叔这是疯了吗？
这是打算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吗？
“薄总，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都可以起飞。”工作人员进来了，恭敬地说。
薄夜擎点点头，回头看着她：“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苏未暖心痛中带着甜蜜。
她用力地点点头。
“好，那就擦干眼泪，什么都不要想了，和我在一起吧。”他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她伸手，紧紧地抓着他。
薄司言在一边看到了整个过程，心里是说不出的压抑。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三叔。
现在看到三叔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了，他也就放弃了。
是啊。
既然生命都已经走到尽头了，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在冰冰冷冷的病房里呢？还不如和爱的人在一起，尽情地享受每一天。
只是承认这些，远远比看着他们要难受多了，这就意味着三叔的生命，真的进入了倒计时了。
他叹气。
在苏未暖经过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她脚步一顿。
回头看着薄司言，见到他低垂着头，满脸哀伤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歉意。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来没有想过一路上帮助她的薄司言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未了，她加了一句：“放心吧。”
薄司言心中久久震撼。
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眼里闪过了一抹坚定：“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们，所以我一定会给三叔找回心脏源的，哪怕……要付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直升飞机已停在了医院的天台上。
薄夜擎全程抓着她的手，紧紧的，不曾一刻放开，只是就想着在最后的时刻里，可以好好和她在一起。
分分秒秒。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海边别墅。
长廊，小木屋，还有一片花园，哦，最重要的是木屋面前还有一个大秋千，完全是她梦想中的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涌出了一丝惊喜：“这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自己也不过是那么一说而已。
“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做了这个准备了。”薄夜擎眼神复杂。
早就暖暖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亲手设计，为她打造这个梦想的小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向她求婚。
他连结婚诗词都已经说好了，他想在这里，和她一起相伴一生，看着日出日落，细数每一天的美好。
可惜……
看着她眼里的不解，他说道：“很早我就知道了这个病，这是我给自己安排的最后的地方。”
“你怎么可以……”苏未暖急了，“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呢？”
他淡淡笑了：“不是放弃，而是在选择自己最后的生命，我不想要在冰冰冷冷的地方走完最后一程。我不想要浑身插满管子，用各种仪器给我延长无用的寿命，那样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人，不是我。“
他有他的骄傲，有他的自尊。
与其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为什么不用来好好享受享受呢？
“何况现在有你在我身边。”
他弯腰，吻了她的额头：“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可是……”
“我饿了。”
苏未暖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老婆，我饿了，我今天想吃意大利面。”他笑着又说了一遍。
“啊？好好好，你等着。”
她擦了擦眼泪，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她不时的大叫声：“这火怎么控制啊。啊啊，着火了。”
“呼，总算扑灭了，吓死我了。”
“意面应该要番茄酱吧，这酱在哪里啊……”
“在这里。”头顶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苏未暖一愣，忙抬头，就见到了薄夜擎唇边挂着无奈的微笑，轻轻地把她推到了一边。
他卷起了袖子：“还是我来吧。”
苏未暖哪里肯，当即要抢过来：“都说了我来照顾你了，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活都给抢过去呢。”
他笑得很无奈：“可你做的我也吃不下啊。”
“什么？”
他捏捏她满是失落的小脸蛋，说道：“为你做饭，我也是很开心的。何况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苏未暖鼻尖一酸，用力地从身后抱着他：“我不准你那么说。”
“好。”
他就像背上挂了一个无尾熊一样。
“你确定在我做面的时候也这样吗？”
苏未暖一下收紧了力道：“不是做面的事情，以后什么时候都要这样。”
薄夜擎眼眸带笑：“好。”
他们两人就像化身为连体宝宝一样，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首先呢，要把面煮熟……很简单的，像这样丢进去。”
“额嗯。”
她贴着他的后背，缓缓地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