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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曾说禅宗悟道,往往一瞬便能通达,超脱平凡进入化境,称为顿悟。我曾以为这不过是佛教宗门为了广纳信徒而流传的神话,如今才知,真有天赋这种东西。”陈衡是见过木七娘以前的刀工的,说不上有多差,但是绝对没有今日豆腐花十分之一的精致。
这运刀线条流畅,落刀利落,棱角和弧线都十分完美,充分突出了豆腐本身滑嫩的特点,令人食指大动。他也能理解木七娘所为难的事情。
这豆腐花已经十分完美了,可是若是真有人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起,放入口中,并不会满足,只会产生浓浓的失望。
毕竟豆腐虽然滑口,可是口味单调,几乎没有味道,再加上豆腐本是黄豆制作而来,虽然已经极尽嫩滑,可是停留在口中久了,还是会产生豆类本身的苦涩感,这种涩口的感觉会极大的影响人的心情,尤其是这豆腐已经雕得如此精致,令人满怀期待以后。
“要想做到味道配得上外形,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陈衡道。
木秋没有陈衡想得远,此刻已经用筷子夹起豆腐花,在木七娘的允许下放入口中。
“呀,怎么味道这样寡淡?平日里单吃豆腐,似乎都比这好一些?”木秋向来口无遮拦。
木七娘也不生气,“这就是问题所在,外形给了人更多的期待,对味道的要求就变得高了许多,我虽然此刻能将东西雕刻成型,可距离令人满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这话说完,两个男人也都沉默了,显然,他们对于豆腐的理解,只有少数的几样菜肴之中。
“这嫩滑豆腐本是做麻婆豆腐最好的材料,可是若是在豆腐花上添加麻辣汁,口感虽然保证了,却实在违和。如此娇嫩的花儿,怎么能是辛辣味道?自然是柔和的甜味更好一些。”
木七娘刚刚说完,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也未必,花朵样式已经足够代表甜蜜了,若是再加上更多的糖,恐怕味道单调,反而让人感觉有些腻乏。”
“苦味不易令人接受,咸味对于豆腐本身又有影响,难不成要做成酸味的?”
“不好不好,味道太怪了。”
更夫打着梆子经过点心坊,见里面仍亮着灯,不由得将梆子声敲得大了些,提醒铺子里的人夜已深了,该安置安置。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陈衡听着梆子声,再看一筹莫展的木七娘,“姑娘,已经快子时了,虽然姑娘明日的比试不是第一场,可是好歹也要休息好才行。否则会影响发挥。
其实我们点心坊在镇上已经算是经营的不错的了,名声也好、利益也罢,自从亭长来过那一次以后,都已经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程度。姑娘实在不必把明日的比试太过看重,如此放在心上。即使没有名次,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的。”
木七娘点点头,“也罢,这本也不是为明日的比试准备的东西,明晚再研究也来得及。”
说着便熄了灶台上放着的烛火,转身去里间的卧房中休息去了。
一夜无梦。
……
“今日的比试,姑娘不用太担心,今日已经是比试的第三日了,昨日的比试出彩的菜品又不多,我估算着,今日来观看的人数也不会很多。而且这么多厨者都在这几日里亮了相,也不会有人刻意关注到您,更不会因为失败而对点心坊有任何的影响。”陈衡是持悲观态度的,对于所有最坏的可能性都提前给木七娘做预防。
木秋却同他完全相反,对木七娘信心满满,“我姐姐一定能胜过对手,进入二选的。师父不知道,我可还记得之前花了多少银子特制的模具,这价格和新意都是独一份的,一定会艳惊四座、技压全场的!”
木七娘还算平淡,对于比试没有前几日的焦虑,似乎睡饱了一觉以后什么都已经放开了。
同第一酒楼的伙计核对了自己的身份和报名牌,她就坐在了后台的候场区,静静等待自己的比试。
“第二十二号、二十三号、二十四号……”
很快就听到她的号码被叫到,木七娘拿着二十四号的号码牌,交给守门的伙计,再次由对方确认自己所携带的工具没有违规情况。
她所带的东西只有之前在铁匠铺打造出来的新花样,花样两半对扣,外表不过是个方形木盒,并不能看出里面的模样,虽然酒楼伙计检查时眼光不太好,显然是认为木七娘打算只用花样制作点心,并没有真本事。不过第三日的比试本就没有前两日的好看,来比试的人大多也是东阳镇里没什么名气的小厨师,都是辛苦攒了报名费的小人物,木七娘又比较眼生,所以也没多为难,挥挥手让她进去了。
正如陈衡预料的那样,第三日的比试并没有多少人来围观。其实第一酒楼本只打算办两日的比试的,没想到由于开赛时间拉得过长,导致那么多临郡的人都来参赛,两日过去,还余下一百多号人。人家都是交过报名费的,第一酒楼又不能不让人家比试,所以第一酒楼索性改成三人一组,只取第一名的方式进行比试。
第三日的厨者多是来混的,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算是清楚,对于第一酒楼这样的安排也都没有意见。
木七娘自然不会在意有多少个对手,她只是要验证自己的菜肴同高级菜肴有多少差距,只要能像昨日那样多学习些知识,她就没白走这一趟。
比赛开始前有备菜的环节,木七娘挑选了几样粉,又找了些方便制作的馅料原料,便静静等着比赛开始。
比赛台上的感觉与台下观战时又有许多不同。
台下观战的时候,虽然知道第一酒楼构造独特,她也只是抬头望了望螺旋式的阶梯楼层,感叹一下古人的建筑智慧。更多的时候注意力还是放在比赛台上的。
而真正站上比赛台,更全面的观察第一酒楼的构造,居然让她生出一些头晕目眩的感觉。明明只是三层的建筑,却因为形状构造独特的缘故,在光影之下显得如同有多层螺旋而上,没有尽头一般。看得久了,她便觉得自己脚下轻飘飘的,似乎站在云端,马上就要倾倒下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