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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能有假？我就在旁边，亲眼见着两个人打得不亦乐乎——”春雪的语气轻松，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与素日里唯唯诺诺没有存在感的丫鬟形象截然相反。木七娘想，这大概才是春雪的本性吧。
……
年初二，清晨。
夏家主院此刻房门紧锁，屋子里只有黄氏、周氏和丫鬟春雪三人。
夏月被黄氏指派着跟着夏伯文去收账，跟着二人的还有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夏叔言。
木七娘听从黄氏要求回了木家，正同木老爹叙旧，自然对这里的情况毫不知情。只是总共家里面就剩下三个人，偏偏黄氏还是要将门锁起来，分明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周氏此刻的表情并不好，而黄氏似乎表情更差一些。
丫鬟春雪的作用，大概就是为黄氏时不时的顺顺气，以免她被周氏气死。
三人此刻围坐在主院唯一的一张八角桌边，桌子上摆着的，是自周氏管账以来，所有相关的账目信息。
春雪正一条一条的念给二人听，而令周氏心惊的是，春雪似乎总是能将她曾经做过手脚的地方着重慢读，似乎黄氏早已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如今开始算账了一般。
应该是自己太心虚了吧？如果黄氏是这么精明的人，她也不至于能管账三年，两年半都在做假账，还没有被发现的。
必然是外面有什么事儿走漏了风声。
周氏立刻想到了她的哥哥周仁，这人最是口风不严，稍微占了点小便宜就大肆宣扬的人。
她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保守秘密，万不能让夏家的人知道自己作亏夏家填补自家的事儿，他居然还是这么不可信。
“同宣二十五年秋，收东水村良田二十亩平粮十石，折现银二百文，共计余额五百二十两五百二十文。
同年十二月，购入良种一斤六两，共计五百文。”
“啪！”黄氏愤怒的拍桌，吓得春雪不敢再念。
“入不敷出，说的就是这了！”黄氏的胸腔不住的起伏，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东水村剩的几亩祖产，那可是连着祖坟的，是整个夏家最好的地段，种什么产什么，产量是别的地方的十倍不止，可是在周氏的账里，这里的田产居然只有十石，这比之寻常的田地还要减产几分，这怎么可能？！
“这前年大旱，粮食欠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周氏连忙解释。
“胡说八道！”黄氏可不是个好骗的，“前年何时大旱？年节之时夏明来送礼，尚说‘今年大丰收，各户都交了足足的税赋’，怎么到了你这里，成了大旱欠收？”
夏明从前是夏家的长仆，在夏老太爷的时候得了恩典自立门户，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虽然这些年夏家不景气，积蓄储备都已经没有夏明家里的多了，可是夏明却不曾忘记老太爷的恩情，每到年节都来夏家帮忙。
夏明说的话，有时候甚至比夏伯文这个亲生儿子更得黄氏信任。
周氏自知此事隐瞒不过，也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黄氏发了一通埋怨，见周氏依旧如同木头般杵在那儿不动，只觉郁结于心，十分不顺畅。
春雪连忙凑上去为黄氏理气，却被黄氏一把推开，
“接着念，我倒要听听，这周雅如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把我夏家搬空的！”
“是。”
……
直到春雪将三年来的账目都同黄氏对了一遍，周氏已经面色苍白，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了。
黄氏满面怒容，鹰目如钩狠狠的剜着周氏，只觉自己平日错信了一个白眼狼。
若不是春雪早早发现周氏行为有异，替自己悄悄的打听，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个欢天喜地给大儿子娶回来的、日后是夏家当家主母的儿媳，居然中饱私囊，险些将夏家掏空。
“说，那钱都让你弄到哪儿去了！”黄氏并不客气。
周氏此刻已经哭天抢地的哀戚模样。
“娘，冤枉啊，儿媳自管账以来，日日殚精竭虑，实在是一点儿空闲时间都没有，生怕记错账、弄错数，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只是儿媳毕竟年轻，有些东西不了解也是常有的事儿，如今娘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列举出来，儿媳才惊觉这些年竟然被人哄骗，出现了这么多账目的漏洞！
这、这定然是那些租户佃户不尽心，瞧着儿媳好欺负，故意弄错账目，那钱，想必都进了他们的腰包了！娘，这样的租户应当清查出来，咱们的好田产断断不能再租给这样的人家了！”
周氏虽然人跪在地上，但是思维没有一刻停止转动，她最了解自己做的这些账，打定主意祸水东引，让黄氏迁怒他人，好让她逃避罪责。
她向来能说会道，黄氏也素来信她，她只要一问三不知，总能让对方多思考一二。
可惜这一次她错估了黄氏对她的态度。以往黄氏有多么的信任她，此刻被背叛就有多么的气愤，她早已是听不进周氏一句话的状态了。
“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早在你当初哄着伯文向我要管家的权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人心太大，想要的太多。当初还装作一副听话模样，如今就开始藏不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偏就不信了，这些账目你当真一点不知？要不要我找了那些佃户来对峙？”
周氏本就心虚，勉强解释一二还是基于往日黄氏对自己的信任，如今黄氏显然一句话都不相信她，已经让她的心态崩溃，再加上黄氏要人来对峙，她还哪里能承受得住？
“说，这么多的银钱，你究竟都弄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