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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的声音骤然高了，完全出乎木七娘和陈衡的预料。
木七娘本不信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只觉得这些传闻未免太抬高那郡王了，很难让她相信这只是单纯的民意而非郡王府有意为之。只是小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看着双眼通红的小秋，木七娘直觉这其中另有缘故。
看着小秋逐渐失去理智的坚持，木七娘反而不好将心中疑惑提出。
正犹豫间，陈横开口了。
“这且不论，不过第一酒楼靠此站稳了脚跟，自此那客人是络绎不绝，达官显贵尝尝驻足于此，连带咱们这些小民也赚了不少银钱。故而虽然第一酒楼一开始争议颇多，到后面渐渐成了镇上不可或缺的部分，被人们所认可。”
木七娘指了指一旁蹲着的小秋，有些担忧。
陈衡却摇了摇头，示意木七娘让他自己冷静。
“依我说啊，这痴情女子恋郡王的事情明显是第一酒楼的噱头，仗着自己有厨艺，拿殿下打响名声。要不然，这故事怎么那么快就传到殿下耳朵里？不过开张一个月，郡王殿下就屈尊前来此地，品尝菜品。不仅如此，还亲手题字给他！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陈衡的语气酸溜溜的，十分反常，再看他那双眼睛斜视着小秋，木七娘便知，他这行为分明是在刺激小秋。
果不其然，小秋听得陈衡提到郡王，便不似之前那样落寞沮丧，人“噌”得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不肯让陈衡说出一个字的郡王的不是。
木七娘见状更是添了一把火。
“确实是好手段。
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这人当真有趣。”
“你想啊，若是真的有人拿着倾慕殿下为由在这儿开酒楼，殿下那样的人物哪里能不知？必然是要差人来问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样胆大包天，敢借殿下的名字生事。毕竟是平凉郡王，皇室宗亲，名声自然是要珍惜的。
可结果是，郡王殿下亲自来了，还替第一酒楼造势，岂不反常？”陈衡还欲再说，小秋便已经接过话茬，将话题生生转了个方向。
“殿下若是当真看上了那女子，必然是要带回府中的，可是殿下从不曾独来独往，身边随行侍卫连人数都不变，大家都是亲眼所见的，不曾有什么女子同行。更何况，像殿下那样天边的人，怎么可能动凡心？”
木七娘看小秋一副花痴的小女子模样，不由得好笑，
“越说越不像话了，怎么在你的嘴里，这郡王殿下就成仙成神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至于像你这样崇拜吗？”
小秋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态度却是难得的诚挚，“七娘，殿下可不是我等这些凡人能够议论的。”
看小秋这模样，木七娘也来了兴趣。
“你倒是说说，这位郡王殿下有哪里不一般，竟然值得你这幅信徒的模样？”
小秋咽了咽口水，表情也渐渐得变得悲伤，那双眼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嘴唇却颤抖着不肯发出声音。
木七娘觉察出他的反常，心中的嘲笑顿消，态度也渐渐认真了起来。
这时，小秋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心中故事和盘托出。
“那年我还只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许多记忆都已经不太清晰，也是后来反复的噩梦，让我对这段回忆变得记忆深刻。”
“……”
仁济五年，双虹罩日，平凉之旱，自此而始。
那一年，木七娘还未来到这个朝代，而小秋，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那场大旱来势汹汹，不少郡县都受了牵累，多少人离乡背井，就为了求一条活路。”
而小秋，不能作为劳力带给家里吃食的孩子，被家里遗弃了。
花楼酒巷，对于还是个孩子的小秋来说，只不过是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可惜，也因为旱灾的缘故，营生不好。
在那里，挨打受骂，与人夺食，小秋没有不经历的，可是再苦，为了活命，他没有不承受的。
“你知道挨饿等死的滋味吗？”小秋眼里的光时明时暗，懵懂、惊惧、担惊受怕。那种连成年人都熬不住的苦，何况乎一个五岁的孩子。
唯一的一点温暖，就是花魁娘子偶尔予他一块冷掉的点心。
他本以为就这样一辈子了，虽然不见天日，却好歹有口饭吃，直到郡王突然到访。
彼时郡中旱情已大缓，所有的流民安置工作都已经接近尾声。
那时小秋并不知道郡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权贵的事向来神秘，不是他们这些小民可以了解的。
而花魁娘子却是他少见的积极。
“姐姐何故如此积极，旱情虽缓，可是人人腰包里都不富裕。您是院里的头牌，妈妈必然不会让姐姐做赔本的生意。姐姐如此做，恐怕要被妈妈打骂。”
“旱不达权贵，况乎郡王。”那花魁抚着小秋的头，眼中满是憧憬。
“这一单若是成了，姐姐下半辈子便吃喝不愁了。别看姐姐现在是头牌，可是过不了几年，就会有新人替换旧人，若是到那时，再做准备就已经来不及了。”
小秋听得个懵懵懂懂，只能从花魁娘子的表情动作中了解她对于此事的热情。
向来画本中不乏俊男美女的感情戏，小秋觉得，花魁娘子同那郡王或许真的有些可能。
只是没想到，小秋记忆中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姐姐的魅力，却不想郡王居然成了那个特例。
“常年呆在那样的地方里，话本歪书没少看，却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当得起‘光风霁月’这样的描述。”小秋的眼里充满了羡慕的光芒。
木七娘轻笑，“这词竟是这样用的么？”
小秋却一脸坚定，“那已然不是人物模样，郡王殿下站在那里，便是一番风景。”
“怎么，那花魁去献殷勤，郡王拒绝了？”木七娘合理推测。
小秋却摇了摇头，“没有。”
和着说了这么半天，这殿下还是个色欲熏心的俗人？木七娘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