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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看着这对姐弟，心里也时有些心疼的，尤其夏月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性格最像自己，看她这样的性子要受委屈，她的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周氏等在这里看热闹，自然看得出黄氏心中的动摇。
“你们还真是姐弟情深，丝毫不把娘放在眼里呢！我就好奇了，小姑的嫁妆，就算是从出生开始攒，又能有多少？就算这些钱全都充了束脩，又哪里来的钱，购置那些书本和笔墨纸砚？”
“那些都是学堂里的先生送的，没有花银钱的！”夏月反应很快，反驳道。
夏月自己有多少嫁妆她心里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份清楚，所以她更加心虚。
她的嫁妆里，有不少的布帛纺织物，这些都是充点门面的东西，数量和样式都有限，是动不得的东西，能拿出来兑换银子的，只有极少的几副头面和珠宝，也大多是夏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虽然年代久，可是并不值多少钱。
而她的嫁妆数量，除了她自己，就属母亲最了解了。
如果周氏提醒了母亲这件事，母亲自然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数量不对，到时候她又如何辩驳？
可是她虽然及时打岔，打断了周氏的话，却低估了黄氏对银钱的敏感程度。
没有之前那么多表现在外的愤怒，黄氏阴沉着脸，头垂得很低。
“春雪。”
黄氏叫了春雪到身边，同她耳语了几句。
春雪点点头，放下皮鞭走出门去。
所有人都知道，春雪是去看黄氏的私库银钱有没有少的。
“娘，你罚我吧，你快点罚我吧！”夏月生怕春雪回来了会将事实告诉母亲，这样一来，她是怎么也遮掩不了木七娘给过自己钱的事情了。
木七娘是一片好心，为自己和叔言争出了一条活路，她怎么能让这片好心成了她被害的理由，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此刻夏月只想快些受到家法，只要这鞭子抽在了自己身上，无论原因是什么，母亲总不会再深究了。
夏叔言看不懂姐姐的行为，只一心要替姐姐挨鞭子，所以自然也争抢着要挨打。
周氏的心思倒是不在眼前，她的目光伸向门外，久久不能回神。
这老太婆实在可恨得很，她有私库藏了私房钱，却因为自己攒了点小钱大发雷霆，还把自己赶出去了那么久！
更让她不满意的是，明明她才是正经的大儿媳妇，春雪不说只是个使唤丫头，就算是做了夏伯文的妾，也没道理她这个大儿媳妇都不知道老太婆的私库位置，春雪却连私库钥匙都有吧！
这不是明显的偏心吗？
没有周氏搭腔，黄氏也已经被夏月两个争抢的声音吵得头痛。
“够了！”
黄氏的话很有震慑力，夏月姐弟两个顿时噤声。
接着，黄氏的一双眼望向夏月，眼里的愤怒已经消散，转而是无奈和恨其不争，
“你有多少嫁妆，我这个做娘的会不知道？学堂的学费，我做了这么多年夏家媳妇，难道不比你们清楚？”
黄氏接着望向夏叔言，对方同她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像往常一样低着头，身形有些颤抖。
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不得自己的喜欢！黄氏也不愿多看夏叔言，歪过头，正好看到了自己亡夫的画像。
“为娘的没有不想儿女好的，家境好时，锦衣玉食先供给儿女，家境差时，也绝不让儿女忍冻挨饿。可结果呢，就换回你们这番欺瞒？”
许是想起了之前丈夫在时的岁月，黄氏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我为何不肯让言儿读书，难道我自己的儿子，我不想他成为人上人，过上好日子？都是我的骨血，你说我偏心，我认，你若说我黑心，想保着一个害死另一个，那可就大错特错！”
黄氏的话似乎是同夏月姐弟讲着，又似自言自语，更似同亡夫抱怨。总之，当黄氏说着这些的时候，连周氏都不说话，安静的站在一旁。
黄氏又接着说道，
“你们爹是怎么死的，你们年纪小没有记忆，不代表我年岁大了，会遗忘！若不是满心的振兴夏家，贪心不足，非要出将入仕，挣得个功名，又怎么会活活累死？”
黄氏越说越激动，屡屡破音。
“我这几个儿子里，除了伯文还像我些，老二和你们两个，都和你们爹的性子一模一样！月儿我自小带在身边，想尽办法让她不要钻牛角尖，凡事看开，你们两个跟着文儿，想着哥哥的性子像我，总能影响你们一些，可是你们呢？
两个弟弟玩到一起去了，一个比一个倔强！”
黄氏喘了口粗气，看着两个子女，眼圈不由得红了。
“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武儿若不自小劳累，他若是肯听我一句劝……
你们难道觉得我的心是铁打的，不会痛吗？”
黄氏的话，让姐弟两个陷入沉思。
以往的黄氏从不曾同他们谈心，即使夏月长年跟在黄氏身边，也摸不透自己亲娘的想法，如今这样一番话说出来，不得不说，是姐弟两个连做梦都不可能想得到的。
尤其是夏叔言，一直以来他始终认为娘不喜欢他，却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可如今他启蒙开智，似乎稍微了解了一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查过了，您的银子没有丢。”
春雪的话宛如平地惊雷，之前的所有骨肉亲情的氛围都在这一刻被打散。
黄氏纵使知道夏月可能有所欺瞒，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一分家里的钱都没有动。
“说，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之前的亲情瞬间被击碎，黄氏的疑心如杂草般疯狂在内心滋长，看着吞吞吐吐的夏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来想好好同夏月交流，让她主动说出来，除了嫁妆，她还动了哪些银子。虽然要追究夏月偷钱的过失，心里却还是想保着她的。
可是事实又如何呢？
不仅偷钱是她在欺骗自己，还有一笔不菲的银子自外面而来，她这个当家主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最可恨的是，这样的事情，自己的一双儿女全然是要瞒着自己，一定要保着那拿钱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