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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倒霉差事啊!”周氏自言自语。
春雪的轻扬的嘴角隐藏在垂下的发间,并没有被周氏看到。
“夫人没事吧?”春雪一副关心的模样。
周氏推开春雪,只觉得这年过得真是晦气,“没事!这会儿哪有空有事?若是午膳时辰过了,那可就真有事了!”
黄氏向来看重年节,在这种日子里,向来不爱出门的她都要带着女儿媳妇各处走动,自然是重视十足了。
她要是没把午膳准备好,家法不落在她细嫩的皮肉上就怪了!
她可不像木七娘,皮糙肉厚的,那么多次家法都没有把她打老实了,反倒让她修炼出来了个厚脸皮,以往只敢躲在人后不说话的人,如今居然也敢厚着脸皮跟着黄氏去走亲戚?也真不怕街坊邻居的笑话她,或者嫌弃她晦气?
外面的那些“亲戚”可不会顾及黄氏的脸面,那难听话说起来,有时候连黄氏都接不住,更何况是个平素从来不出门的木七娘?
黄氏被木七娘灌了迷魂汤,非要带着这么个扫把星出门去,到时候被人嘲笑了,还不得丢脸丢到天边去?以她那个脾气,一定全数发泄在木七娘的身上。
周氏已经心里脑补出了黄氏黑着一张脸回来,把跟在后面“嘤嘤”直哭的木七娘甩到柴房,一顿痛打以后不给饭吃的场景了。
这样一想周氏倒是觉得不用跟着她们一起出门是件好事了,至少不用受黄氏的迁怒。
春雪看着周氏一会儿愁一会儿乐的,实在是不能理解,只摇了摇头,并不关心她的想法。
周氏做好午膳,人就站在院子里,眼巴巴的望着院外,等着看好戏。
却没想到,她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黄氏亲自拉着木七娘的手,一路欢声笑语的回来。
那黄氏脸上的笑意已经掩盖不住,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掩饰,周氏再神经大条,也看得出,黄氏不仅没有因为木七娘而感到丢脸,反而这一趟出门,对木七娘又多了几分爱护出来。
“这怎么可能?这扫把星向来晦气,怎么如今反而像是变了个人,运气好到这种程度,连外面那些长舌亲戚都制不住了?”周氏纳闷。
眨眼间黄氏几人已经到了院门口,周氏的想法只能暂时抛在一边,嬉皮笑脸得迎上去。
“娘回来了?午膳已经在锅里热着了,是现在就用膳吗?”周氏想通了,既然木七娘靠厚脸皮能把黄氏哄好,她这身家清白的大儿媳妇自然更容易同黄氏拥有共同语言,只要自己脸皮够厚,黄氏自然同自己更亲近。
黄氏正被木七娘逗得发笑,对于周氏说了什么倒是没大听清,只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周氏没有恢复。反而是一旁耳尖的小姑夏月听清了周氏的话,嘴快答道,
“嫂子不用忙了,郭姑婆那边留了饭,还带了不少点心回来,我们这会儿正饱着呢,嫂子和春雪先吃吧。”
周氏沿着夏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真看到木七娘手里拎着个食盒,看模样似乎不轻。
“郭姑婆啊……”周氏下意识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位姑婆是夏家本家本族的亲戚,原来同夏老爷子关系最好,后来嫁到郭家,也一直同夏家没断过来往。
后来夏老爷子病逝,这位姑婆却一改往日待她们一家的温柔,认定了夏老爷子平素身体健康,突然病逝是黄氏她们照顾不周,或者有什么别的算计在,每次黄氏带着周氏和夏月去走亲戚,都少不了要受郭姑婆冷眼相待。
郭姑婆这个小姑,可比夏月这个小姑难对付多了,连黄氏自己想到要去郭家走亲戚,都是止不住的摇头。
可惜偏偏这位姑婆是夏家本家亲戚,黄氏每年还不得不去,所以黄氏索性将探望郭姑婆的日子放在年前第一天,省得后头受气,影响过年的心情。
周氏对郭姑婆的大名也是有点肝颤的,没道理木七娘这个连门都不怎么出的人能哄得好吧?
周氏还在纳闷,黄氏已经拉着木七娘和夏月进了主屋,显然是还有话没说完。
这种时候,周氏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去厨房吃饭,她还好奇着木七娘究竟说了什么,能让郭姑婆这个平常恨不得将她们扫地出门的人,一反常态的送了东西过来。
木七娘全程沉默,她自小生活在孤儿院里,为了能够混口饭吃,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如同与生俱来,哪里是周氏这种自小娇生惯养的人能够了解到的。
她看得出周氏心底的疑惑,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是愿意做个热心人,可是周氏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她实在是不愿意虚与委蛇。
周氏跟在后面进了主屋,黄氏对此也没有什么话语,木七娘自然也不会说出拒绝。
黄氏这边刚闲聊了几句,春雪便来回禀,热水已经烧好了。
“你们都回去清洗一下吧,本来今日下午就没有准备再出门,沐浴后早些休息也无妨。到年节了,都不必约束,想玩儿的也自己去玩去吧,只是注意些安全,也别好赌。”黄氏饮了口茶,嘱咐了一句,就放了木七娘她们回去。
周氏全程连句话都没插上,更郁闷了几分。
木七娘乐得轻松,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又理起了今日的见闻。
她一直对于木七娘是冲喜到夏家来这件事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这种事情,她前世在各种新闻上也不少听到,多半都是封建迷信的乡村里出现的奇闻。
可是她的灵魂到了这里,就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冲喜这种事儿,远不是偏远穷困的乡村的特例,这个夏家虽然如今没落到只有她们一户,可是以前着实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冲喜到这种人家,木七娘又是那样没背景,活成原本战战兢兢的模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郭姑婆的形式做派、气质模样,当真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够教养出来的,那么,作为她的娘家的这里,当年自然是一样的规矩森严的了。
难怪黄氏平素总有一股子大家主母的威势,做的许多事情,除了银钱外最重视颜面,想来这些都是当初她做夏家媳妇的时候磨炼出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