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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发生的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林落月那日下达命令后立刻派人传消息去了王城，只是他们这边刚刚全面动作起来，不过一个时辰黑暗的魔气就将整座城包围。
所有的人都无法出去,任何的联络手段也不起作用,接着大批的魔族从裂缝中进入了他们卫宁城,战争全面爆发。
林落月有想过魔族或许对几个重要的中心城池都采取了这样的包围措施，虽然整个国家上下都在警戒，但是这件事爆发的实在是太快，变故来的也实在是太突然，其他位置偏远的地区极有可能来不及支援他们。
只是她忧虑再多,派出去不少好手打探消息都渺无音讯,也是无计可施。
有时她会生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座孤城的错觉。
林落月想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天际,黑『色』浓雾翻滚仿佛黑夜永无止境。
她定了定神,除了厮杀声她竟似乎又听到了婴孩的凄厉哭声。
她站在城楼上任卷裹血气与黄沙的风拂过她的衣袖,她低垂下眼帘掩去因为所见之处都是尸山血海的悲伤与仇恨。
现在整个战局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的领袖,而不是被冲动统治头脑的蠢货。
林落月想,这种滋味很复杂又陌生,她在喘息间感觉有一座无形的山岳压在她的心间,她似乎从未承受过这沉重的责任,细究下去又好像已经适应。
有人在她身边站定将血气染得更重了几分,林落月抬头看到了飞沙将军，她的手臂上裹着刺目的白,白布上又染遍地可见的红。
“又赢了一场。”她说。
林落月点头,“那你抓紧时间休息，你要是倒了，我可不会统领将士。”
她语气故意放的很轻快。
“那城主会做什？”飞沙将军笑了笑,那笑容很纯粹，不像是能在一个沉稳少言的将军脸上看到，倒像是个孩子。
林落月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了更远处。
“我会冲在最前面，把魔族的狗头都拧下来。”
飞沙将军又笑了，“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城主这种文人口中听到这番话。不敢劳动您。末将帮您做到。”
她语气沉稳，似肃杀也似决然，“我们一定会赢。”
林落月看她眼睛，“当然我相信。”
她们一定会赢，但她们不一定都会活着。
她们谁都没说。
*
陆星晚几人打算停下来休息片刻，每个人的身体倒是不觉得疲累，继续往前走也没问题，但这里诡异至极，她们还是决定时时调息补充灵力，以便应对随时可能而来的变局。
而这一路上她们也在没遇到一个活人。
陆星晚指尖微动，买来的地图漂浮在面前，这是一份属于云开古国国土分布的地图，她仔细查看若有所思，“我们行进的方向然是王城。”
慕清雪和清尘真人都向她投来视线，清尘真人接话，“要我说如在王城咱们还没有什发现的话，我就压一压修为看看能不能进这大阵。”
这也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陆星晚对她点一点头，又去看曲繁夜。
曲繁夜的脸『色』自刚才起就不太好，这时察觉到陆星晚的目光也只是说，“我听你的安排。”
陆星晚向她靠近了一点儿，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腕上，声音柔缓，“又头疼了。”
曲繁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一点儿，刚刚我想起了我似乎是带很多人往沙漠外面跑，再后来就是和很多人厮杀。”
她说完目光带了点苍凉和茫然的看陆星晚。
陆星晚她输送了一点灵力缓解头痛，又按了按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陪你找到真相。”
曲繁夜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小月那边怎么样了？”
陆星晚目中有了几许暖『色』与担忧，“如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我觉得她可能在这个运转的大阵中。”
她呼出一口气，又笑了笑，“我总是不放心她，但又对她有信心。”
曲繁夜点一点头，远处又有熟悉的厮杀声和波动传来，几人皆已经熟悉。
因为他们所到的每一个城池都有这些衣衫褴褛骨血生机都已耗尽，还在顽强和魔物拼杀的亡魂，这些亡魂思绪浑噩，即使与他们搭话他们也说不出什来。
他们到底这样多久了？难道云开古国消失在世间的这十年，他们都是这过来的吗？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就是萧索与敬意。
曲繁夜心中那种刺痛感又浮了上来，她或许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又或者本来该是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庇护者。
但是在命运和变故的摧残之下，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像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符号。
陆星晚又抬手按了按她的手臂，“我们去帮上一把，从前的来不及，可至少现在赶得上。”
她的声音总是这样和悦低柔，但只有面对她们的时候里面才真正藏着温情。
曲繁夜转过头看了看她，“好。”
陆星晚跟曲繁夜跳下屋顶清理那些魔物时，转头看了清尘真人一眼，“前辈，晚辈去去就回。珠儿姑娘那边按时辰来说又该服『药』了。”
清尘真人笑点头，“行，你这细心劲儿啊，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放心吧，我要是眼睁睁把徒弟弄没了，以后还怎么在修真界混啊。”
陆星晚就不再多言，身形飘渺似流云消失在了前方街角。
清尘真人看她消失，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去了，她一边给珠儿服了『药』输送灵力，一边拿眼睛瞟慕清雪，“现在这只有我们两个了，我徒弟昏『迷』着不算人，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
慕清雪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刚刚见到陆星晚的时候，她有一刻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有相同容貌的陌生人。
对方的眼睛里只有陌生警惕与疏离，从前她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慕清雪以为陆星晚在外面经历了情，所以『性』格有了改变，可直到刚刚她看到陆星晚与曲繁夜相处，才恍然明白她是把过去所有的温柔和包容都收了回去。
她刚刚和他们说明情况的时候也只挑要点说，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提，生怕谁会伤到她的朋友一样。
她依然是那个体贴细心的姑娘，她依然可以笑意婉婉动人，但绝对不会她。
这样的局面其实也不怎么出乎意料，只是却比想象中更让慕清雪难以接受。
清尘真人不是慕清雪这种任何想法和情绪都装在心里的人，眼看撬不开她的嘴，心里盘算等出去了单独问问陆星晚。
不过她的想法她也要和慕清雪说说，“陆丫头呢，是个好姑娘，我跟她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情闹得这僵，一定是出了什大事吧。”
她想了想从前留意到的风言风语，“要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修仙这一途确实很吃天赋，但也不是没了天赋就活不了。她说报恩难道你就真的只想着恩报完了就把人打发走？”
慕清雪微怔，清寒眉眼间掠过深思。
清尘真人这是劝她收陆星晚为徒，从前这样的念头她并没有想过，因为她『迷』醉而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对陆星晚寄托了怎样一份感情。
就因为有这个原因在陆星晚的根骨和天赋反而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觉得如她收陆星晚为徒就是彻底的让她占了江涟漪的位置。
清尘真人对寒剑派内的弯弯绕绕一概不知，只以为她是收徒的要求太高，又兴致勃勃的提议，“不然你把陆丫头我，我收她为徒好了。省得留在你们那边又没个能压得住人的身份，又处处受委屈。”
慕清雪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来由的恼意，“她委屈在哪？”
她做的情确实有些对不起陆星晚，但自觉也没有苛待她，怎么偏生被清尘真人一说寒剑派就是什狼窝虎『穴』一般。
清尘真人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什都好，就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你出身好天赋高，从小到大谁敢轻视你。再加上你身边还有一个寒星，谁又敢到你眼前去说闲话。”
慕清雪不是目中无人的『性』子，但是冷漠的有些高傲，这是高位者都有的通病，就算他们不去刻意为难一个人从骨里也是带些许轻视和傲慢的。
如陆星晚只是一个纯粹的外门弟慕清雪这样的态度没什错误，甚至于陆星晚本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不对。
但是凡事有感情和恩义付诸其上，就不单单只能用地位去权衡了。
她收了徒弟输送灵力的手，将人妥善护好才说，“站得高的人看不到底层人的苦楚，也不是谁的错。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待遇。但是我希望你能偶尔往下看一看。”
清尘真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可多年好友她看得出慕清雪应是做错了什，她可能不会表『露』但又确实想要缓和与陆星晚之间的关系。
但她用的方式不对，不是说她非要像自己这样嘻嘻哈哈的对待小辈，而是她明明自有一套对的方式却吝惜对陆星晚用。
“陆丫头呢，我可以赞一句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好姑娘。我尊重她的品格，与她是个什天才或者废物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我知道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甚至旁人做不做得到也都不重要。”
这种正确的方式说的具体些，其实就是慕清雪和她的几个徒弟惯常相处的模式，有宠有罚有尊重有教诲。
说到底她不对陆星晚用，还是存一分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轻慢。
她沉下眼眸，“我只希望你能做到这一点，诚然你是掌门，你是长辈，但是她配得起你她尊重。”
从前的陆星晚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可能察觉到了这份轻慢但不在意，但至少现在这个姑娘开始展现自己的『性』格。不可能事都按照慕清雪的想法行了。
慕清雪若是想不通这一点，这关系八成就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