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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嫡公主提起这茬儿，熏公主心头一跳，不知该作何回答。
“唉哟，怎么？在姐姐面前还害羞了？”
嫡公主伸了个懒腰，捻着皓腕上的手钏，打趣道：“看样子表弟挺懂风情的，你都羞得不敢说话了！”
熏公主嘴唇微动，眼神也有些闪躲，一时间还真说不出话来。
她这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叫嫡公主看出不对劲了，声音顿时凝重不少，“你这是什么神色？难不成晁衡他欺负你了？”
“没……没有！”
熏公主抬头看向嫡公主，见她的目光中有着关怀之意，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把今天的经历给说了出来。
就连她和洛与伦以前的事，熏公主也没有隐瞒。
嫡公主听罢，先是微微失神了一阵，然后低下头思虑了一番，许久后才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熏公主抿了抿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嫡姐，我是真心恋慕洛哥哥的，晁大哥他……他、我，我对不起他！”
若是没有经历姜三公子的事，嫡公主此时估计会看熏公主很不顺眼，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稍稍换位思考了一下，便对眼前这个妹妹，生出了怜惜和羡慕的心绪。
“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你这丫头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多苦闷啊！”
嫡公主拍了拍熏公主的手背，低笑道：“你能得文定侯真心倾慕，那是你的福分。至于表弟嘛，既然他是自愿放手的，晁家那边自有他去解释，不会牵连到你。
“而母后这儿，有幽家灵女的情面在，想来对此事也不会有太多异议。
“这样一来，你和文定侯的事，十之八九是成了！”
说完这些，嫡公主潋滟的眸光微微一黯，叹了一口气，方才又说道：“你呀，有人倾心呵护、有人甘愿成全，有人强势撑腰，真不知你是修了几世善果！”
熏公主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知道嫡公主不会计较她什么，心里面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说句凭良心的话，她这个嫡姐待她，还是真心很不错的。
但是如今自己脱了苦海，她却还在这宫闱中挣扎，这让人于心何忍？
烛光跳动得更加快了，嫡公主身子微微后仰，慵懒地靠在了榻上，靥上分明带有沉沉笑意，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楚。
“哪里像我，这一世相逢是错，姻缘难得、只结苦果……”
那一年她十四岁，胤宫里的桃花开得分外妖冶。
那道如精灵一样的倩影，就在微微有些阑珊的春光里，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心扉。
那时候她不太明白，这凡间竟有人能够，叫即将褪去的春意再度盎然。
直到后来，见了洛与伦那双能够阑珊春意的剪水双眸，她才知道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叫那春光一念起，复又一念去。
嫡公主的眼眸轻轻合上了，熏公主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不知道该祝福还是该劝告。
第二日一早，嫡公主叫人把藁席拿了出来，自己亲手抱了一条，站在漪澜殿的正殿，静静等候诸位公主的到来。
她知道这是一场注定无果的等待，但戏要做足，才见得出她下了苦功。
熏公主为了配合她，今天穿得格外素淡，面上不施粉黛，发间未有钗饰。
席藁待罪自然是要脱簪的，总不能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去安宁殿前唱南曲吧？
再说了，这席藁在外，风吹日晒，失去了灵力护体，涂脂抹粉得多了，只不过是自找罪受。
嫡公主也是一样的想法，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素净着一张脸，就连平日里极喜爱的珊瑚手钏，也一并取了下来。
“公主殿下！”
候了没多久，有婢子匆匆跑进来，看着被嫡公主抱在手里的藁席，面色说不出来的难堪。
“怎么了？诸位公主都到哪儿了？”
那婢子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周太妃病了，说是病情很严重，兰公主殿下她侍疾去了。”
嫡公主脸色不变，只微微挑了挑眉，仿若不在意地问道：“其他公主呢？”
“另一位周太妃记挂着福宁殿那位，带着妍公主去西佛堂抄经了，说是要替福宁殿的周太妃祈福、祷告。”
好嘛，大周氏这么一“病”，兰公主借故不来，小周氏母女也跟着做起戏了。
“哦，这么说来，福宁殿的周太妃，病得很重咯？”
那婢子愤愤不平，咬牙道：“太妃娘娘昨儿个还好好的，在御园里赏了好一会儿的花呢！结果昨夜突然就病倒了，大半夜传了灵医去诊治！”
“病来如山倒，人嘛，虽说修炼是修炼了，可也架不住阴灵诡厄。”
嫡公主摆了摆手，吩咐道：“既然大周氏病了，那你就拿些灵药替本宫送去，全当是我漪澜殿的一番心意。”
“太后娘娘那边已经知晓此事了，也赏了福宁殿好些灵药灵丹，太妃娘娘怕是不会缺我们这一点！”
“多嘴！”
嫡公主瞪了那神色不虞的婢子一眼，斥道：“何时轮到你红口白牙，说这起子以下犯上的话？”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那婢子慌忙跪倒在地，知道自己失了言，忙不迭向嫡公主求饶。
“她也是一心护主，嫡姐就别同她计较了！”
熏公主替那婢子说了一句话，然后问她道：“还有宛公主、懿公主她们呢？”
那婢子跪在地上，再不敢有什么不忿了，只是低声道：“陛下今早上也说身子不爽利，太后娘娘觉着这是上苍有所预示，已经吩咐下去，叫各宫公主和太妃，都随她去宝华殿敬香了！”
熏公主眼皮一跳，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缘何我和嫡姐没有接到太后娘娘的懿旨？”
那婢子摇头表示不知，结果又有另一位侍婢跑进来，高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熏公主以眼神止住了那位婢子的慌乱，示意她有话慢慢说。
那婢子顿住脚步，慌忙忙说道：“太后娘娘说，两位公主感染了恶疾，以后就待在漪澜殿里静养便好……”
“静养？”
嫡公主听了这话，凤目一竖，低喝道：“是什么个静养法？”
那婢子愈发惶恐，颤声道：“太后说陛下和周太妃的病来得蹊跷，两位公主又在这时感染了恶疾，可能是宁氏之乱惹恼了祖宗神明……”
“说重点！”
嫡公主一拂衣袖，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了预料。
“太后娘娘说，碰上这样的事，须有闺阁女替皇室出家祈福，才能平息上苍的怒火……”
“闺阁女出家？”
嫡公主双目圆睁，熏公主赶忙去扶她，果真见她像是失了支撑一样，险些瘫软在地。
嫡公主终究是太嫩了！
晁太后根本就不把她的手段放在眼里，先前那个婢子只带了其他公主的消息，后面这个婢子则带来了，幽禁她们的懿旨和闺阁女出家的说法。
这一前一后的时间差，分明就是晁太后在玩猫捉老鼠，暗暗告诫嫡公主，她要是敢反抗，打击就会一波又一波接踵而来。
而且，她对嫡公主的所思所想，怕是也早已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