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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晨夕目赏白玉兰,暮年老区乃春时。这是安素心最喜欢的诗句,希望自己能留住岁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与她携手有过一生。她偶然与楚脩闲谈时说过此事,她并在放在心上。楚脩记得,他为人含蓄,从未直白表达过自己的情感。
他嘱托漱石寻些白玉兰,想送给安素心。白玉兰很快就拿到了,楚脩反而慌乱。他从前送给安素心“拨云见日”石,那是借了东陵将军的名义,出之有因。可是这次他没得遮掩,紧张的要命。他在屋里团团转,不知要怎么和素心表达才好。他踌躇不决,最后决定趁安素心不在房间时,偷偷把玉兰放到安素心的房间中去。他偷偷摸摸像个贼,引得安素心院子里的侍卫个个疑惑不解,面有异色。漱石倒是坦荡荡跟在他身后为他拿着玉兰,一脸无畏。
楚脩觉得他比被刺杀时还要紧张警觉,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挥到了极致。他飞快把安素心房间花瓶里原来的花拔出来,把玉兰一股脑插进去。然后也没管插得好不好看,跑的飞快。
安素心回来便看到花瓶里乱糟糟的百花,她气侍女不小心,亲自过去整理。然后她才发现这是白玉兰,花朵上还带着露珠,新鲜的盛放着。她想起晨夕目赏白玉兰,暮年老区乃春时。有人记得她说的话,她不用问这是谁送的。此刻的甜蜜她要独享,谁都不说。楚脩和佳和打了招呼,让她把安素心看到花的反应都告诉他。
他在房间坐立不安,着急佳和怎么还不来。安素心可知他心意?安素心可有和他一样的意思?她还是不是要说她要走。他察觉到了,安素心总是想和他说要离开的事,但是他不接她的话,在边缘上阻止她,不让她说出来。
素心是怎么想的?他想知道又不敢知道。万一安素心一开口就是要走,他有要如何?放她走?给她安排个好人家?不行不行。他必然做不到,可是又要拿什么东西留住她。
佳和冒冒失失的跑进来,楚脩眼睛一亮,腾地坐起来。佳和笑着说,“姑娘高兴死了,念了一句什么晨夕目赏白玉兰……”她歪着脑袋,“哎呀,奴婢光顾着过来和王爷报信了,忘了姑娘下一句说什么了。”楚脩背过身藏住笑容,“下一句是暮年老区乃春时。你下去吧,今天辛苦你了。漱石!送佳和出去。”他欢欣雀跃,恨不得马上冲到安素心面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又过了几天,魏九那边关于刺客的事情不了了之,楚脩猜测,估计皇上和皇后达成了某种共识,暂时放过了自己。而王府的禁令也被撤销,恢复了出行的权利。
楚脩被明贵妃叫过去问候一番,明贵妃今来瘦了不少,担心楚脩日日休息不好。楚脩也心疼母亲,说话也没有了锋芒。明贵妃重提迎娶胧月郡主一事,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楚脩对胧月郡主的态度也不似从前般抵触,胧月这几日的诚心诚意打动了他,让他再也硬不起心肠。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欠别人人情。胧月为他做的,他一时半刻还不上。
他说,“母亲,儿臣早年在东郦见过胧月郡主,她行事娇纵跋扈,儿臣认为她年纪太轻,应该再在西梁宫廷历练上几年再考虑。”他不愿娶胧月,不管他是不是对她的印象改观。他已有了意中人,不想耽误别的姑娘了。也是因为有这一重原因,他才会对凤溪网开一面。
明贵妃拉下脸,严声道,“脩儿!你还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吗?这宫里有多少人想看我们母子俩惨死?你在明面上不知道有多少危险,今天被刺杀,明天就是被下毒,十八般武艺轮着番儿上阵,你能招架到何时?母后也是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后宫危机四伏,你明白为娘的意思,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你要想想清楚!你被刺一案,皇上决定不追究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一点信儿,你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吗?脩儿啊,母亲躲过明枪暗箭,争取所有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好前程,你怎么能不珍惜呢。”
楚脩无话可说,明贵妃对他有生养之恩,是他在世上最亲密的人。他面对明贵妃始终没有底气,楚脩小心的说,“母妃, 此事我早已知道,父皇他左右为难啊。派魏九公公来处理此事也是因为这个。我们不能不识趣。至于胧月郡主,说实话儿臣不喜欢她,也不想耽误她。儿臣有意中人了,不想在娶妻。”
明贵妃的脸色苍白,“是安素心吗?你的意中人是安素心吗?”
楚脩点头,他突然急了,“母亲,您不要为难她,她很好,她救了我也治好了我。母亲,请答应我。儿臣是真的珍惜她。”
明贵妃望着满园怒放的鲜花,心却像是枯萎了一样。她平淡的说,“你左一个为难右一个为难,怎么就不想想为娘的难处。娘就你一个儿子,只想着为你好。如果你没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年轻啊,不知道在宫里生存有多不容易。你小时候,吃的每一口东西都是娘亲自试的,生怕你被奸人所害。你不懂啊,娘谨慎小心一辈子,你看不惯的性子娘每一个都具备,这是为什么。娘也讨厌这样活着,可是只有这些才能让你在宫里活下去。你长大了,出去了,娘护不了你了,你马上就出事了。你知道娘有多愧疚吗?你知道娘有多恨!”
明贵妃从来不和楚脩倒苦水,只因为历史重演,楚脩再次遇刺,让明贵妃真的怕了,她真的怕失去楚脩。
楚脩跪下,哭着说,“让娘担心了,儿臣不孝。今后儿臣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不让娘有危险。”
明贵妃冷漠道,“娘不用你保护,你只要把自己保护好就行。走吧走吧,翅膀硬了,娘管不住你了。”她拂袖而去,一转过头,眼泪汹涌而出。
既然楚脩这里说不动,。她只能另想办法了。她知道安素心是个好孩子,对楚脩有恩。可是她没空照顾自己的良心。
几日后,明贵妃借口了解楚脩身体情况而把安素心叫到宫里。楚脩警惕,若是天黑以后安素心未归,他就亲自进宫把人接回来。
安素心不卑不亢的行礼。明贵妃每次见安素心总归油然生出欣赏,然后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她打起精神,把心里的欣赏压下去。她沉声问,“王爷的病如何了?”她屏退左右,“说实话!”
安素心犹豫,王爷的身体状况是机密,她答应王爷隐瞒,就要信守承诺,不管那人是谁。她说,“王爷的身体自食用了七叶仙寒证有所好转,但是前些时候遇刺,寒证复发了。虽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是身体也算不上安康。”现在任谁来为北静王号脉,都是诊断北静王寒气入体,脉象不稳。她调了好几种不伤身又能造成寒证假象的药物,为楚脩隐瞒身体状况。
明贵妃皱眉,安素心说谎!她在府中的眼线报告北静王身体大好,她怎敢对她说谎,她是北静王的生母,怎么不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她怒斥,“安素心!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对本宫说谎!不要以为王爷看重你,就胡作非为以下犯上了吗!你就是痴心妄想,北静王将择日迎娶东郦的胧月郡主,你身为罪臣之女就配给王爷做个洗脚婢!现在你还有几分姿色,王爷还看得上你,待你年老色衰,连洗脚婢都不用你了。”
安素心挺直腰板跪着,一言不发。她气恼王爷没有告诉她要迎娶胧月郡主,也生气明贵妃说她是罪臣之女洗脚婢。她凭本事过活,怎么就能被说是以色侍人?
她倔强的闭紧嘴巴,死盯着地面。
明贵妃看她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想放过安素心的,但是她这样子让人不得不教训了。她命令道,“既然你嘴这么硬,就去外面的石板上跪上个把时辰,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青石板硬!”
安素心站起来行礼,“多谢娘娘教诲。”扭头便出去跪着了。
近来天气转暖,春暖花开的时候。明贵妃庭院中的花草长得极好,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安素心跪在外面还有心欣赏,加上青石板被太阳晒得暖洋洋,不算难受。
可是两个时辰过去后,她就受不住了。小时候被父亲罚跪,至多半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已经让她腰酸背痛,膝盖疼得宛如受了刑。而且日头越来越大,晒得她口干舌燥,再也分泌不出一点唾沫来滋润喉咙。喉咙仿佛要被烧干,形成丝丝龟裂。她恍恍惚惚产生了幻觉,好像又看到了那场梦中的大火。
突然她被提了起来,一位公公没好气的说,“快起来吧,别在这里装可怜了,还以为娘娘欺负你了。皇后娘娘那边又要叫你过去呢。”临了,他还说,“您可真是个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