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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渊仍旧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傅长萧见状也不在意,只是依旧自顾自的说着那些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年轻的时候,朕做了许多的错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我兄弟二人,如今生疏至此,但朕来不后悔自己做过那些事情,时至今日,朕依旧是不后悔的,纵使因为做过那些事情,让朕背上的不仁不义的名声,让你我二人兄弟情义破散,但朕依旧是不后悔,因为朕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凡事有得必有失,朕既然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么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你能明白吗?九渊。”
“能明白!”
傅九渊点了点头,他能够明白傅长萧所说的这些,但就并不代表着他理解傅长萧,也不代表着他原谅了傅长萧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今日之所以会坐在这里,不是因为大肚的原谅了过去的事情,而是因为他还顾念着他们兄弟间的一丝情意。
“你能明白就好!”傅长萧闻言,虚弱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
“朕今日之所以会找你来说这些事情,不是想要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朕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法挽回了,朕之所以会找你,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得到一些东西,那么你就一定要失去一些东西,朕知道朕时间不多了,而这京城中,唯一能担大任的,只有你。如果是站在朕作为一个兄长的角度上来说,朕其实是不愿意把这个皇位给你的,但是站在天下人信奉的天子的角度上,这你就必须要把这个皇位给你,因为你比朕的任何一个儿子都优秀,在将来,你也会是一个好皇帝。你会得到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也不要太高兴了,因为在登上这个宝座的同时,你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
“臣弟明白!”
“既然你明白,那朕想要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你得知这一切以后,你是否愿意当这个皇帝?”
“其实是不愿意的!”傅九渊如实的说道:“因为臣弟并不想失去一些,让臣弟珍视的东西,但是臣弟又不得不登上这个位置,就像皇兄说的那样,因为这京中没有人比臣弟更合适,臣弟其实也是可以不管这些的,但作为一个王爷,臣弟实在没有办法看到天下的人民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纵使臣弟心中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登上这个位置!”
“你能明白就好!”傅长萧接着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感情早已回不到当初了,时至今日,皇兄也并不期望你还能原谅皇兄,皇兄只希望,在皇兄离开以后,你能够善待太子!传位的诏书,朕已经拟好了,等朕去了以后,刘喜公公会将它交给你的,从此以后,你就是天子,恭喜你呀,我的九弟……”
傅长萧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他眼睛紧闭的躺在床上,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皇兄!”
傅九渊喊了一声,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却依旧一动不动的,他的眼睛紧紧的闭在一起。
“皇兄!”
傅九渊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他知道傅长萧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他确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她多么希望傅长萧还能再睁开眼睛,跟他说一句话,哪怕是骂她的话也好呀!可是他的眼睛依旧是紧紧的闭在一起,任傅九渊怎么喊,他都不愿意睁开。
傅九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痒,他伸手一摸,却摸到了一脸潮湿,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哭了,而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愿意承认,傅长萧已经离开人世的这个事实。他强撑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朝着外面喊道:“皇上,驾崩!”
一时之间,哀嚎声传遍了整个乾清宫,人人都在低声的哭泣,哭泣他们帝王的离开,可是要走的人他们终究是留不住的,眼泪拦不住一个要走的人,特别是那个人的目的地是天堂。
而刘喜公公也在此时拿着圣旨站了出来,他站在乾清宫的大殿里,朝着外面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已风烛残年,离大限不远,而京城中却无适龄皇子,故朕离开以后,将皇位传授于先帝第九子,傅九渊!号明渊帝!”
刘喜宣读完圣旨以后,整个大殿里都鸦雀无声,人们只敢偷偷的抹眼泪,不敢说话,他们在等着他们的新帝接旨,而江舒瑾则是归在原地,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傅九渊,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傅九渊能够站出来告诉这天下的人,他不愿意做这个皇帝,可这只是她希望的而已。希望与现实总归是不同的,要不然人们为何那么执着于希望呢?
傅九渊一步一步的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然后张嘴说道:“臣,接旨!”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行清泪从舒瑾的脸颊滑落,其实这一切早就是在预料之中,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江舒瑾还是会觉得难过的不得了,从此以后,这天下再也没有人敢为难他们夫妻二人了,因为他们将是万人之上,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傅九渊登上皇位,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此,京城中再也没有九王爷,有的只是新帝明渊帝,而江舒瑾也不再是九王妃,她将是皇后,她应该高兴的。
天启二年冬,明萧帝傅长萧病逝,其弟傅九渊即位,号明渊帝。新帝继位,大赦天下,傅九渊下令放了天牢中的所有死囚,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傅辉。因为在他曾答应过傅长萧,会善待傅辉,所以他重新赐了傅辉府邸,并封他为清王,他希望傅辉能够在京城中做个清闲的,不问世事的王爷。这样,他方能平安。倘若他敢有什么异心的话,那么傅九渊绝对不会放过他,等待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太子离开天牢的时候,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他再也不是这京城中的太子了,现在的他有一个新的名号,叫做清王,他的九皇叔,哦,不,应该是当今的圣上,他说之所以会赐这个名号,是希望自己能够不惹事生非,清清静静的生活在这京城之中。
太子府的一些和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门口的那块匾已经不是太子府三个字了,上面印着三个腾金的字,那就是清王府。太次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心中无限感慨,他或许应该高兴的吧!毕竟同他一样造反的傅衡已经离开了人世,而自己不但还活着,而且还弄了个清王的名号,可以在这京城中干个闲散王爷,娶上几房侍妾,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可是他确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因为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的人,本来应该是他的呀!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老管家从里面迎了出来,可是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所以他伸手捂住嘴,小声的说道:“是奴才说错了,王爷您回来了,赶紧随奴才进屋去吧!”
傅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的话,现在的他不是太子殿下,而是清王,不论他愿不愿意当这个清王,他都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过下去。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夺回那些都属于他的东西。近日,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来日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皇宫之中,江舒瑾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上了皇后的服饰,镜子里的那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充满了贵气,可是她却觉得有一些陌生,自己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穿上这身衣服,或许就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想要穿上的衣服,可是当她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她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的快乐。
“娘娘?”身边的宫人一边为她整理着衣服,一边张嘴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太医?”
哪里不舒服?江舒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她的确有点不舒服,但她的这种不舒服,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医治不了她的病,所以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有!”
“皇上驾到!”
突然有宫人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傅九渊便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金色的衣裳,那是只有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才能穿的金黄色,从前他们都只能看看这个颜色,却不能穿,如今当这个颜色的衣裳穿在傅九渊身上的时候,江舒瑾的心中却是五味陈杂的。如今她的丈夫功成名就,她本来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只是努力的列了列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傅九渊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头,然后对着一旁的宫人们挥了挥手,直到宫人们都退了下去,他才张嘴对着江舒瑾说道:“你知不知道,朕多想把你的眉头给抚平啊!”
江舒瑾这才意识到,她虽然对着傅九渊露出了笑容来,但她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在一起的,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怪异无比,于是她连忙说道:“新做的衣服有些不合身……”
她这样苍白而又无力的辩解,换来的却是傅九渊认真地回答:“要是觉得衣服不合身的话,就脱下来,让宫人送给内务府改改,你不要委屈你自己,因为朕不愿意看到你委屈的样子!”
傅九渊这话其实是一语双关,表面上在说衣服,实际上他是想要告诉江舒瑾,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因为他不想要看到江舒瑾不高兴的样子。
“皇上突然到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让从臣妾说吗?”
江舒瑾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朝着傅九渊问道,毕竟作为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当傅九渊走进宫门的那一瞬间,她就看出来了,傅九渊是有事想要对她说。
“还真有一点事!”傅九渊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招呼着江舒瑾道:“先坐下来喝杯茶,咱们再慢慢说吧!”
江舒瑾闻言,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桌子旁边,为傅九渊参着茶,傅九渊看到她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觉得心中酸楚无比,一时之间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要知道,从前二人都是平等的,江舒瑾在他面前也不会表现出多么卑微的样子来,而这一次,江舒瑾在他面前是一副十分卑微的样子,所以他伸手抓住了江舒瑾的手,然后接着说道:“舒瑾,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有所改变!”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朕,而是说我,其实就是想要告诉江舒瑾,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改变,但是我们的身份已经变了,有些事情,自然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的了!”
“可是可是……”
“皇上,您不是说有事想要同臣妾讲吗?现在可以讲了。”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江舒瑾打断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接着说刚刚的事情。
“你知道朕刚刚登基要大赦天下,所以曾经赶出京城的,有些人现在如果想要回来的话,朕也是不得不同意的!”
江舒瑾闻言,点了点头,毕竟傅九渊说的她都懂,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就是这样,有很多不得已。
傅九渊见状,然后接着说道:“前几日,宁府的人说淮安郡主来信了,她在信上说,想要回到京城来!所以朕就想着来问问你,看看你是怎么想的?毕竟以前淮安伤害过你!你若是不愿意她回来的话,那么正找个理由推辞就行了。”
傅九渊此话一出,江舒瑾就懂了,原来是淮安,要回到京城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