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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问题过于刁钻，令宋念也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道：“不是，你怎么怀个孕怀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冷溪懊恼地挠了挠头：“有很奇怪么，我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担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不了咱就放养呗，长成甚么样儿算他们自己的。”宋念说道，见她一脸疑惑，便又补充了一些他的想法，“说到底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生，咱们当爹当妈的，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都靠他自己了呗，不然咱们还得给他操心一辈子啊，那咱们不得累死？”
“虽然你这屁话说得有点不负责任，但是，”冷溪拉着他往枕头上一倒，美滋滋地笑起来，“我赞成！”
这下换宋念一头雾水了：“所以呢，你到底想表达甚么？”
她挽着他的胳膊道：“我说我今儿和心穗聊完之后就觉得哪里不对呢，被你这么一说才想明白，对啊，人生的路在这小王八蛋自己脚底下，咱们做甚么要越俎代庖，代替他去规划属于他的人生呢？要是让他养成依赖了，等咱们不在他身边了，他不就完犊子了么？”
宋念不露声色地听着，斜眼瞧着她说起这些的期许神情，不由也浅浅勾起唇角：“都说你们当娘的爱操心，果然是一点没错，你肚子那块肉连形都没成呢，就想到以后怎么养这种问题了。”
冷溪听他在取笑自己，一下子就又把他的手甩开了，自己滚到床里面嘀咕道：“哪像你们这些当爹的，各个都是甩手掌柜。”
*
这话原是说者无意，可话音刚落，却是都说到两个人的心坎里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宋念默默地朝背对着自己的冷溪挪了过去，从背后缓缓地拥住她。
用自己强劲有力的臂膀为她还有她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圈出一个绝对安全的小天地，“咱们经历过的，我不会再让咱们的孩子经历一次。”
对于他们两个这样拥有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参与的相似童年之人来说，他们回避任何人都明白父亲在一个孩子的成长经历之中，将会充当何等重要的角色。
或许有的人会选择逃避，会选择无视这个问题，但冷溪不会，宋念更不会。
夜半子时，冷溪和她肚子里的小王八蛋都已经沉沉睡去，没想到的是，宋念却睡不着了。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明明已经睡熟过去却还在无意识地用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衣襟的妻子，他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令他感到满足。
这一刻，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用毕生所有去守护这份恬静却又安稳的平淡，用远远超出她所意料范围之外的爱意去爱她，爱这个因她放弃了很多，屈就了很多，才能够组建起来的家。
“木头……”
是梦里面的冷溪在轻轻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咱俩打一架吧……”
宋念：“……”
行了，那就明早起来再爱吧。
*
等到冷溪坐稳三个月的时候，从遥远的西北凯旋的沈易大军终于抵达了京师。
宋念在提前得知他们抵京时日之时，便亲自带着玉昭和文武百官来到华都城城门之外五里地，远远相迎。
冷溪原本也打算跟着去，谁知天气一热起来，她便害喜害得越发厉害了，连累云容也不得不留在宫里，时时陪在她身边。
不过云容自己倒不觉得有甚么，反正这两日正是盛夏之际，还省得去烈日底下站上几个时辰了。
“我的天爷呀，这女人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凭甚么不能让男人怀孩子呀！”冷溪在把晨间吃的早饭全都吐出来之后，一张脸都白了，禁不住就开口抱怨起来了。
云容一面为她抚背顺气，一面给她递了盏漱口的茶水：“娘娘就忍忍吧，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还要熬两个月？！”冷溪苦着脸哀嚎起来。
云容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可不是么，反正每个妇人不都是这么吐着吐着就过去了么，娘娘多多少少也要学着习惯呀。”
“臭丫头，我都这样了你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冷溪轻笑着扑过去拧她，顺势又接着往下说，“你可等好了，现下沈兄回来了，你家长公主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我可都跟她说好了，等她嫁出去之后，就叫你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让我和官家替你好好选一户值得托付的好人家。”
“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云容的笑容当即僵在嘴角，一张脸比刚刚吐完的冷溪还要白上几分，“我…我……”
冷溪不忍见她这个泫然欲泣的表情，便别过头去：“其实你对我二哥的情意我们任何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当初我也觉得让你来做我二嫂就是上上之选了。可是……唉，云容，追根究底，咱们做人还要得向前看的，我二哥他终究是……回不来了，可我还有玉儿都不希望因此，就把你给耽搁了。”
“不是的，我……”云容没想到她这么猝不及防去揭开这个属于她们两个人共同的伤疤，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垂下头，竟半晌都是无语凝噎。
这样直截了当的说话，冷溪自己的心何尝不是会痛，所以她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选择用沉默，去平复心中那翻涌不定的惆怅。
“云容，你究竟为何会喜欢上我二哥那样的人呢？”她相信，一定不会是像路边那些痴恋着他容颜的寻常女子那般，但只为一副皮囊就能为他神魂颠倒，哭哭笑笑。
可是云容没有回答，她等了很久，她依然没有回话。
就像这场突兀的，将两个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对话开始那般，她原以为这一次尝试就要失败了。
却听就就未曾出声的云容在这个时候，终于抬起了一对发红的眼眶，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渴求：“不论如何，我也不管长公主将来要不要我跟去西北，继续陪着她，此生此世我都没想过嫁人了。主子娘娘您若执意要问为何，那我也想问您一句，可还记得我们当年的十年之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