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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看到康涅的惨烈下场，拉比涅只觉浑身冰冷，如同是整个人坠入了冰窟里一般，牙齿都不自觉地上下打架着。
虽然吧，她自己本就是个擅长使用冻结水的魔法的冰冻魔法使，按理说不该怕冷...
光柱如天剑般垂落，将康涅与拉比涅的身影笼罩其中。那光芒并非炽烈，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质感，仿佛远古母亲的手抚过她们的脸颊。可在这温柔之下，却潜藏着足以撕裂位面法则的力量。整座竞技场在共鸣，石柱崩裂、符文翻涌，地面如波涛般起伏不定，裂缝中溢出幽蓝色的能量流，像是大地的血脉被强行唤醒。
提伯斯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光桥的压制下开始瓦解。它的四肢化作黑雾翻腾，头颅扭曲变形，那双燃烧的眼睛逐渐黯淡，最终如同熄灭的炭火，碎成点点灰烬随风飘散。然而，在它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们……打开了门……也打开了自己的命运。”
声音未尽，便已湮灭于光海之中。
而那道横跨星空的巨大门户，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它不像任何已知文明所建造的结构??没有铆钉、没有接缝、也没有机械运转的声响。它是“存在”本身的一种延伸，是某种超越理解的意志投射于现实的具象。门框上浮现出无数符文，它们不属于任何现存语言体系，却让拉比涅和康涅同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正试图冲破颅骨涌入脑海。
“我……看见了。”拉比涅喃喃道，双膝微微发颤，“那些战斗……我不是第一次面对它。我在不同的身体里，死过七次……每一次都差一点就能触碰到‘门’的核心……但总是在最后失败。”
康涅紧握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不是画面，而是感觉。寒冷、孤独、漂浮在无边黑暗中的窒息感……还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们回去。”
“不是回去。”拉比涅忽然睁开眼，金瞳深处闪过一丝不属于此世的光辉，“是‘归来’。我们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位面。我们的灵魂被投放、分割、封印……只为等待这一刻的重聚。”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门户骤然扩张，一道螺旋状的光带自门心延伸而出，宛如星河倒悬，直指两人所在之地。光带触及地面的瞬间，整个竞技场开始上升??不，准确地说，是空间本身正在折叠、重组。砖石化为尘埃，穹顶消失不见，四周景物如水墨画般晕染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的虚无平原，脚下是透明的晶化地面，其下流淌着紫色的能量河流，远处矗立着无数残破的高塔，每一座都刻满了与门上相同的符文。
“这是……试炼之庭的真实形态？”康涅环顾四周，声音微颤。
“不。”拉比涅摇头，“这是‘夹层’??介于位面之间的缓冲带。所有候选者的意识都会在这里交汇。生者、死者、失败者、逃亡者……他们的残影仍在此徘徊。”
果然，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有的身披铠甲，手持断裂的长枪；有的浑身缠绕锁链，口中无声呐喊；还有的只剩半边面孔，空洞的眼窝盯着她们，仿佛在祈求解脱。
“他们都是……曾经的我们？”康涅低声问。
“或者说是‘可能的我们’。”拉比涅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灵魂频率，“每一个选择都会分裂出新的路径。有人选择了逃避，有人选择了背叛，有人为了活下去献祭同伴……而我们，现在正站在最关键的岔路口。”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比我想象中更快。”
两人猛然转身，只见一名女子静静站立在晶化地面上，距离不过十步。她身穿一袭银灰色长袍，衣摆无风自动，面容与拉比涅有七分相似，却又更加成熟、冷漠。她的眼瞳是纯粹的白色，没有虹膜，宛如两枚打磨光滑的月石。
“你是谁？”康涅立刻抬起魔杖，水元素在指尖凝聚。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小小的模型??正是她们最初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个暗影熊提伯斯雕像。
“这是我最后一次失败时留下的信标。”她淡淡道，“也是引导你们来到这里的锚点。”
拉比涅瞳孔骤缩：“你是……未来的我？”
“我是第十三次轮回的幸存者。”女子语气平静，“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接近‘门’核心的存在。但我依旧失败了??因为那时，我没有同伴。”
康涅冷笑：“所以你现在回来，是为了帮我们？还是为了利用我们完成你未竟的事？”
女子终于看向她，目光如冰刃刺来：“你以为我能回来，是因为我想回来？我是被‘它’放回来的。作为诱饵，引你们走上同样的绝路。”
“它？”拉比涅皱眉。
“门后的存在。”女子低声道，“你们以为提伯斯是最终试炼？错了。它只是守门犬。真正的考验，是当你站在门后，面对那个问你‘你为何而来’的存在时，能否说出真实的答案。”
空气凝固了一瞬。
“那你……说了什么？”康涅追问。
女子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说……我要回家。结果它笑了，说：‘你从未离开过。’然后把我扔回了时间的漩涡。”
拉比涅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必须重新定义目标。不能再说‘回家’或‘逃离’……我们必须找到更深层的答案。”
“比如？”康涅摊手，“我们是谁？为什么会被选中？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重启。”女子忽然说道，“每隔三千个位面周期，‘原初之种’就会衰弱一次。届时，必须由经历过完整试炼的‘觉醒者’注入新的灵魂频率，才能维持高位面的稳定。你们体内的力量，并非偶然觉醒??那是种子在呼唤宿主。”
康涅听得头皮发麻：“所以我们就像是……电池？被人设计好程序，一路打怪升级，最后牺牲自己去充电？”
“你可以这么理解。”女子点头，“但区别在于??这一次，种子出现了异常。它不再只选择一人，而是同时激活了多个宿主。这意味着……规则正在崩坏。”
拉比涅忽然想起什么：“伊蕾娜和?奥芬……他们知道这些吗？”
“他们只是执行者。”女子冷笑，“他们所在的组织‘织命会’，负责筛选并投放候选人。但他们从不敢踏入试炼之庭深处。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进来，就再也无法回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康涅咬牙，“往前走，可能是死路一条；往后退，这地方已经没了出口！”
“只有一个办法。”女子抬起手，将那枚小雕像轻轻抛向空中。雕像悬浮片刻，忽然炸裂成无数光点，化作一张立体的地图，展示出这片虚无平原的全貌。地图中央，有一座不断跳动的红点。
“去那里。”她说，“那是‘心渊祭坛’，所有试炼能量的汇聚点。只有在那里，你们才能与‘门’建立真正的连接，获得提问的权利??而不是被动接受考验。”
“可路上全是残影。”拉比涅望着四周越来越多凝聚成型的人影，眉头紧锁，“它们不会让我们轻易通过。”
“它们是你内心的投影。”女子提醒，“恐惧、怀疑、悔恨……每一种情绪都会具象化为敌人。击败它们，不是靠魔法，而是靠‘确认自我’。”
话音刚落，四周人影骤然暴动。
一名手持巨斧的战士咆哮着冲来，面容赫然是康涅小时候的模样??那是她在孤儿院时期最害怕的自己：软弱、胆怯、只会躲在角落哭泣的女孩。
另一侧，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升起，手中捧着一本燃烧的书卷，封面写着《禁忌法典》??那是拉比涅曾在梦中无数次焚毁又重建的知识化身。
“开始了。”女子后退一步，身影逐渐透明，“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
她的身形彻底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记住，当你们怀疑一切时，问问最初点燃火焰的是谁。”
战斗再度爆发。
康涅面对那个幼小的自己，魔杖颤抖不止。“你……你不是我！”她怒吼，“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孩了！”
“可你依然害怕。”小女孩轻声说，声音却如雷鸣般回荡，“你装作勇敢，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脆弱。若非如此，为何每次施法都要先笑？你在掩饰不安。”
高压水柱轰然射出，却在半途被小女孩挥手化解，如同拍开一片落叶。
“因为你根本没赢过。”小女孩逼近，“你所有的胜利，都是别人替你承担代价。拉比涅为你挡下致命一击，伊蕾娜为你修改考核记录，甚至连这次进入试炼，也是她主动推荐你……你只是个被保护的废物。”
“闭嘴！！”康涅狂吼，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是！我不是！！”
就在她濒临崩溃之际，一道金色光流自她体内迸发，与拉比涅那边的战斗遥相呼应。她猛然醒悟??这不是外敌，是心魔。
她放下魔杖，一步步走向那个哭泣的小女孩，跪下，张开双臂。
“你说得对。”她哽咽道，“我确实软弱过，依赖过，逃避过……但正因为经历过这些，我才更明白什么是勇气。我不需要完美，我只需要继续前进。”
小女孩抬头看她，眼中泪光闪烁，随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康涅胸口。
与此同时，拉比涅正与那本燃烧的《禁忌法典》对峙。
“你违背了所有规则。”法典的声音如同千人齐诵，“你使用禁术，唤醒沉睡知识，甚至质疑织命会的权威。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研究这些而疯癫陨落吗？”
“我知道。”拉比涅平静道，“所以我才更要走下去。如果真理必须以疯狂为代价，那我就成为那个疯子。”
“你会毁掉秩序！”
“那说明这秩序本就不该存在。”
她伸手握住燃烧的书脊，火焰灼烧她的皮肉，发出滋滋声响，但她毫不退缩。
“我接受这份罪孽。”她说，“我愿背负所有禁忌，只为看清真相。”
书页停止燃烧，整本法典缓缓合拢，落入她怀中，化作一枚烙印，嵌入左肩。
两场心战结束，虚无平原恢复短暂宁静。
远处的心渊祭坛愈发清晰，那是一座由骸骨堆砌而成的圆形高台，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每搏动一次，便释放出一圈涟漪般的能量波，令空间微微震颤。
“那就是……试炼的核心？”康涅喘息着问。
“是‘集体意识的坟墓’。”拉比涅低语，“所有失败者的执念汇聚于此，形成这颗伪心。真正的考验，是要亲手摧毁它，然后用自己的心跳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我们要死一个？”康涅苦笑。
“不。”拉比涅望向她，眼神坚定，“我们要一起活下来。就像刚才那样??用彼此的信任，覆盖恐惧。”
她们并肩前行，踏过晶化地面，穿过层层残影迷雾。每当有新的幻象出现，她们不再急于攻击，而是直视其眼，承认其存在，再宣告自己的选择。
一名死去的战友质问康涅为何独活；
一位被背叛的导师控诉拉比涅抛弃誓言；
甚至还有一个版本的她们携手走进光门，却在最后一刻互相刺穿胸膛……
她们一一面对，一一回应，直至内心再无裂痕。
终于，抵达祭坛。
黑色心脏悬浮眼前，表面映照出万千面孔，皆是过往候选者临终前的绝望表情。
“要怎么启动仪式？”康涅问。
拉比涅取出那本《禁忌法典》，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
“以血为契，以忆为钥，以共感之心，替换旧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划破手掌，鲜血滴落于空中，竟未坠地，而是被心脏吸收。紧接着，她们将手按在彼此胸口，闭目冥想。
脑海中，无数画面闪现：
童年孤寂的雨夜，
魔法学院的第一堂课，
伊蕾娜递来的录取通知书，
?奥芬在出发前意味深长的一瞥，
马车中那个不起眼的熊形模型……
以及，在某个遥远到无法追溯的过去，两个少女站在星空下，许下一个关于“跨越位面”的誓言。
“原来……我们早就约定过了。”康涅喃喃。
“所以这次，我们不会失约。”拉比涅微笑。
黑色心脏猛然爆裂，化作漫天黑砂，又被她们体内的光芒尽数净化。
下一秒，全新的心跳响起。
不是一人，也不是两人，而是一种三重节奏的共振??仿佛有第三个存在，悄然加入。
天空再次裂开，光门降临。
这一次，门扉缓缓开启，从中走出的，不再是怪物，而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伊蕾娜。
但她已完全不同。长发变为纯银色，双眼如同容纳了整片宇宙，身后漂浮着十二枚旋转的符文环。
“欢迎回来。”她说，声音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真正的试炼，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