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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碧绿光芒笼罩在更高的天幕,仰首望去,一只斗大的葫芦正朝他缓慢旋转。当壶口对准,顷刻间洒落铜钱万枚,将魔幽压下,筑起一座山丘于海渊旁。
这一幕,正是吕长歌归来,以三清玉壶的力量制住了恐惧之神,眼看山丘将有崩塌之势,吕长歌双手结印默念咒诀,整片天空的阴云迷雾皆被吸入壶中,连同魔幽与镇压他的万枚铜钱一并收去。
一行人皆露出欣喜的神色,不仅因战胜了对手,所有人齐聚,便意味着不久后,能以创世灵光回到本属于的时代。
三清玉壶仍高悬在空,此时浓雾虽散,夜晚却真正到来,离五行大阵最后的期限也所剩不多。
“抱歉,我来晚了。”吕长歌落下地面。
“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云遥道。
雨蝶想为众人再度疗伤,却觉得有些乏力,炎钧道:“明灯无法自救,你也需休养才行。”
吕长歌道:“事不宜迟,你们快前往涿鹿,让我一人留下来。”
云遥道:“要走一起走,谁也别留下。”
“臭小子,你又忘了北极最后一战的教训?”
“可这是为何?”
“因为,我撑不了几时……”
望着吕长歌苦苦挣扎的神情,众人才不得不直面,方才那一幕本是奢求,回到上古之前,一行五人可谓已不分高下,而今只凭他一个,又怎可能真正阻挡。
浑身是血的力牧爬起身,拿出众人交予他的乾坤宝袋,将三神器最后一件女娲石收下。
云遥道:“我们先将他送往涿鹿,再留下一同应敌。”
雨蝶道:“他伤成这般能否走到鹿山中?”
“交给我,就算我只剩一口气,也要将伏羲琴、神农鼎、女娲石,送到五位帝君身边。”力牧喘息着。
洛轻雪祭出千年法器,玉指点在河图洛书中鹿山脚下的溪水边,因为山上溪流太过浅薄,只能去往此地,力牧左右摇晃站立不稳,守在身旁等候传送。
然而此时,后背一股巨大的气息险些吹倒他们,吕长歌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三清玉壶轰然爆裂,魔幽再度浮现,一道暗光袭来击溃两人,也让洛轻雪送走力牧的最好机会随之破灭。
“不必犹豫,全都给我留下,谁也别想走。”魔幽道。
吕长歌口吐鲜血,看着属于自己的千年法器化为星尘渐渐飘散,少了任何一件,便意味着他们无法再打开三千年后时空,回到自己的故土。
“回不去了……”同样负伤的洛轻雪,眼中更闪过泪光。
“回得去也好,回不去也罢,先将他埋葬在此!”吕长歌毅然道,“快,趁我这一件还未尽散,唤醒所有创世灵光!”
自从回到上古时代,五件千年法器便各自失散流离,历经一遭遭苦难,此刻终于汇聚在一起。承此大任者,使尽浑身解数,五道圣光合一,自海边的羽渊冲向天穹,余波遍洒大地与东海,短暂的一瞬,让世间众生也驻足惊叹,其中大多人尚且不知,这一战仍面对着随时会被逆转的困境。
幸而地动山摇渐渐平复,天地间都寂静下来,恐惧之神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庆幸之余,又是难过,他们似乎再也回不去那熟悉的年岁,见不到至亲与好友们。
炎钧苦涩道:“我本就打算留下,而今你们怕是要在此陪我了,我竟不知该笑还是该遗憾。”
吕长歌直摇头:“别说风凉话了,快离开此地。”
“趁着还有气息多笑几声,庆贺这虚无的胜利,倒是几分可悯……”
众人被吓得面容僵滞,五件千年法器,所有创世灵光,也带不走恐惧之神,虽然长袍已被撕裂,亮出一身银灰的战甲,魔幽却淡定自若、毫发无伤。
他仰天道:“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光芒?在我所带来的黑暗与恐惧前,又算得了什么?”
只见他抬起右手张开五指,力牧顿时飞向其掌心,隔着无形的护罩被牢牢抓住衣领,但自始至终,紧握着装有三神器的袋子不曾松开。
而先前一幕也被魔幽看在眼中:“天选之人,原来三神器被藏在这小小的布袋中,怪不得一路都未被发觉,把手放下,将它扔进海渊里。”
“我不会放,绝对不会,除非你斩下我的手来。”
“姬轩辕的手下,倒是挺有骨气,吾便随你所愿。”
“住手!”云遥缓缓起身,“你就算杀了他,还会有下一个天选之人,说不定就是我。”
“你想先他一步死去?好,吾皆应你们所求,怨念神意!”
正当魔幽向云遥再度发难,火光映红天际,炎钧施展“万物归烬”袭来,魔幽挥手扇去火焰依旧无伤,但这一切也在炎钧预料中,因为他也放弃了抵抗,只是低沉说道:“若定要分个前后,便先赐我一死,经过西陵一行,我也不甚想活下去了......”
“你们这些人当真可笑,争先恐后地求死,是已被我所带来的恐惧而支配?”魔幽抬起右手,发觉不经意间,指尖竟被炎钧全力灼烧出一丝焦痕。
顿时,魔幽怒喝:“竟敢污我的身躯,不可原谅,谁也救不了你!”
紫色的黯光如烈风呼啸,痛击炎钧全身,一寸也不放过。
众人感到炎钧的气息渐渐衰弱,但他依旧站起身,怒目道:“你出手太轻了,我虽求死,但若无法杀死我,只会令我更强大,乃至拥有匹敌你的机会。”
“哼,一片妄念。”此时,魔幽亦变得犹豫,可怖的面罩也无法遮掩满腹狐疑之态,“我分明已出三成力,为何,身为九黎尊王,杀几只蝼蚁却如此费尽周章......”
片刻犹豫,炎钧后背闪耀着炽烈的凤凰羽翼,而身形如巨龙飞腾冲来。
“九凤!”
魔幽惊呼,双手奋力抵挡将炎钧击退,又一记“怨念神意”让他再无法起身,而自己整片掌心都被灼伤。
不知何时,吕长歌爬上一座山丘,在崖边展开双臂,像已故的风族长一样聚天地灵气,只是拖延许久,仍毫无动静。
“可恶!”吕长歌一拳锤在脚下,“这个时代对我太陌生了,竟借不到一丝力量。”
此时魔幽早已落在地面,仰首望道:“站在高处向吾挑衅?滚下来!”
随手一道掌风令整座山崖断毁,吕长歌被彻底埋葬,魔幽以同样方式回敬了他之前的突袭。
所有的希望,仿佛都化为泡影,雨蝶蹒跚着来到炎钧身边为其疗伤,能不断濒死而精进的他确乎是眼下唯一的可能。
可炎钧却微微道:“不必了,我已疲于反抗,既然难逃一死,请让我先行一步。”
雨蝶道:“你为何如此轻言放弃,我不知你在另一个时空的西陵究竟遭遇了什么,但你也说过,去找到祝融、共工大人,一切依然有转机。”
“曾经我不知九黎尊王的面目,但眼下......你们无法想象,远古百神之中这两位有多可怕,连创世灵光都无法灭去,便再无任何机会了。”
“炎钧,振作起来,只要我救回你,或许还有希望。”
“炎钧,我们不能认输!”云遥大喊。
“死到临头,竟然依旧对吾无所畏惧,可憎,怨念神意!”
魔幽又一次发难,将云遥和雨蝶亦重伤到生死边缘,可他们依旧有一口气在。而越到此刻,千年法器的光芒愈加闪耀,伴随着云遥坚定的信念,全然不输浓烈的黑雾。
“原来如此,是盘古的力量,哼,若非此物,你们早已灰飞烟灭。”
魔幽望向北面,自语道:“三神器已在眼下,只需拖至大限到来,便可静观轩辕、太昊五人殒命,盘古之力,确有逆转时空的可能,为免万一,还是将这些残存的力量彻底毁去。”
说罢,魔幽高举双手,召唤出无数亡魂怨灵,羽山下空旷的海渊顿时生灵如潮水流动不息。
亡魂中大多是双目圆睁,惊悚至极,想来生前受惊吓而死,无愧为恐惧之神的杰作,但也有一些例外。
而云遥和力牧更是望见,数日前那些倒下的巨人族勇士们,此刻也赫然正在其中。
“果然是你重伤夸父,屠杀了他的族民。”力牧道。
魔幽道:“只要我愿意,天地间所有亡魂皆会听从我的号令,生前为我所杀的更是如此。不过,那些渺弱的生灵却不配,我抬手就能毁去千万,唯有强者才能得到追随、效忠的机会。”
“你这个畜生。”云遥痛骂道。
“这世间本就该由至强者当道,因为渺小而逝去的生命,转世也不过重蹈覆辙,无休止地轮回更意义何在?我虽对神农大人充满敬畏,但他这个决定却无法认同,因而死亡只能由我掌控,绝不交到北斗紫微星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