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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我就是输的。”
叶容源皱着眉头。
舒喻是谁的女儿都无所谓，可偏偏，竟是海棠堂主的女儿。
海棠堂主那个人跟萧家有过一段恩怨。
虽然是上一辈的恩怨，在当时也闹得沸沸扬扬。
海棠那个神秘组织中，男丁特别少，后代多是女性。
但堂主的位置只能是男人。
所以，每一代的海棠堂主都要寻遍各地，寻找血型身体合适的女人，让她们生下孩子。
男孩会成为下一代的堂主，女孩会被接入到海棠，学习规矩礼仪等，嫁给各个城的显贵，联姻巩固政权。
在海棠，女孩的地位很低，除了政治联姻之外，多数时候会成为弃子。
像舒喻这种流落在外的，非常少见。
萧冰合从来没有把舒喻和海棠堂主联系在一起过。
就算她心口的海棠印记，也只以为是巧合。
“这件事，不要告诉她。”萧冰合的脸色相当难看。
“可就算不告诉她，她也迟早会知道。”叶容源将烟灭掉，“关于你母亲是海棠的人这件事，可是尽人皆是的，瞒不过。”
萧冰合的神情有些颓废。
他母亲是现任海棠堂主的姐姐，舒喻的父亲是现任的海棠堂主。
他跟舒喻，竟是表兄妹？
两个人还有了孩子？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冰合。”叶容源不知道该怎么劝。
在感情这方面，他处理得比萧冰合更糟糕。
“我没事，剩下的事情你来安排吧，让我静静……”萧冰合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颓废。
这一幕幕的狗血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为了她，就算颠覆这个世界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却告诉他，他跟她，有可能是表兄妹？
这可真是讽刺。
太讽刺了。
在废车场的时候，贺青翰曾经特意提醒过他，关于舒喻的身世。
贺青翰，大约早就知晓了这些。
所以才如此的胜券在握，劝他退出。
萧冰合捏着眉心。
叶容源出去之后，他无比颓废地躺在椅子上，心，在滴血。
这上天，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与她，经历了这么多的血雨腥风，这还不够么？
现在，竟还要上演如此狗血闹剧。
真是……
他用手捂住脸，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能为力。
叶容源将门关好。
看到贺青翰正斜倚在一旁，似乎在等他。
叶容源看了看他，下楼，来到一个安静的小花园。
贺青翰也跟了下来。
“你早就知道了？”叶容源点了一根烟，神情有些憔悴地倚在花坛旁。
“你什么时候吸烟的？”贺青翰问他要了一根。
点火，深深吸了一口。
“这话该我问你吧。”叶容源瞥着他，“你这种性子的人，也会吸烟？”
“一直都会，只是没上瘾而已。”贺青翰弹了弹烟灰，“从萧冰合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在调查她。”
“哦？”
“萧冰合的体质特殊，这是公开的秘密。”贺青翰呼出一口烟，“我很纳闷，竟有女人能怀上他的孩子。”
“尤其是，从你们那得知，还是个普通人。我觉得很奇怪，就借了萧冰合的情报网调查了一下，发现了很多不得了的事。”
“她知道吗？”叶容源将烟头在花坛上碾了碾，重新点了一根。
“当然不知道。”贺青翰摊了摊手，“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会恨我的。”
“我娶她虽然目的不单纯，但我不想让她恨我。”
叶容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倒是你，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青翰问。
那个风度翩翩，优雅无比，温润如春风的叶容源，现在胡子邋遢，头发也变长了，不修边幅如沧桑大叔。
不过三年时间，就像过了三十年一样。
叶容源摇摇头，苦笑。
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将烟头碾灭，“我该去工作了。”
“工作？”贺青翰轻笑，“你现在不当医生了？”
“兼职。”叶容源笑了笑，他看向贺青翰的眼睛里带着些许警告，“贺青翰，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奉劝你一句，不要太过掺和他们的感情。”
贺青翰依然在笑，“叶容源，我跟你不一样。”
“我一个出世之人，讲究的是顺其自然。”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你明白就好。”叶容源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关于舒喻的身世，我希望你能一直瞒着她。”
贺青翰没有回答。
他看着叶容源的身影，嘴角轻抿。
“江枫。”
“贺先生。”江枫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
“找到了吗？”贺青翰冷着脸。
“找到了。”江枫放低声音，“的确是百岳的人做的，不过，他们并没有伤害到柑桔少爷和夫人。”
“可查出了他们的目的？”贺青翰问。
江枫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他们所在的地方比较隐蔽，我们只是发现了地点，根本进不去。”
“贺先生，我们现在攻过去吗？”
“不急。”贺青翰说，“看看百岳的人到底在做什么，我有点好奇。”
“江枫，你让楚山去盯着，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有风吹来，吹散了贺青翰的声音。
江枫微微一愣，旋即应答，“是。”
……
叶容源已经三年没踏入到这个地方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
欠下的债，终究也要还了。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地址上显示的应该就是这里。
这是一个废旧的厂房，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
他推开门，看到里面聚集了很多小混混。
那些小混混正在对一个乞丐拳打脚踢。
那乞丐蜷缩在地上，不还手，就那么任凭他们打。
“哈哈哈，老乞丐，今天我们给你准备了特别节目。”一个小混混把脚踩到乞丐脸上，“我们决定把你当靶子。”
“我们比谁射中。”另一个小混混拿了一把烟花棒来。
他们稍微远离了一些，将烟花棒一个个扔到乞丐身上。
乞丐原本就衣不蔽体，烟花棒落在身上，等于直接落在皮肤上。
小混混们像是找到了乐子，数十根烟花棒不停地投掷。
那乞丐自始至终没有动弹，任凭小混混们欺凌。
“够了。”叶容源看不下去。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当年那位以一敌万，传说中的男人，现在竟沦落到被小混混们欺凌。
“哟，又来了一个乞丐大叔。”小混混们走到叶容源面前，“大叔，你认识这个死乞丐吗？”
“如果认识，那就拿钱来替他还债。如果不认识，那就让好好让我们找找乐子吧。”
叶容源没有理会他们。
“梅骢。”他喊了一声。
那乞丐身子抖了抖，慢慢睁开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我来接你了。”叶容源说。
“梅骢？哈哈哈，这乞丐原来是有名字的。我说，大叔，你果然是认识这臭乞丐的吧，你就替他还钱吧。”小混混凑到叶容源面前。
叶容源没有理会他。
他一步一步走到过去，走到那乞丐面前时，跪下来，“梅骢，这些年，你受苦了。对不起。”
那乞丐动了动嘴唇。
“叶先生，你何必呢。”话刚出口，他便已经是泪流满面。
“哟呵，这臭乞丐原来不是哑巴啊。”小混混们耀武扬威地靠过来，“兄弟们，给我搜，如果搜不出钱来，就给我狠狠打一顿。”
那群小混混向着叶容源袭来时，梅骢挡在他面前。
“现在，立刻，马上，滚。”他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杀气满天。“怎么，怎么可能？”小混混们被吓得直哆嗦。
那个任凭他们打骂，从来不还手，也从来不开口的臭乞丐，怎么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
他这一次没有蜷缩着身子，小混混们这才看清楚，原来，他竟这么高，这么壮。
“一个臭乞丐，兄弟们别怕。”混混们不相信，被他们欺负了快三年的臭乞丐会反击。
“我们一块攻过去，我们手上有家伙，捅死了算我的，反正是一个乞丐而已……”
那群混混们壮了壮胆，冲上去。
“叶先生，你快起来。”梅骢将叶容源扶起来。
“萧先生，还好吗？”
叶容源点点头。
“冰合让我召集回你们，开个会。”
“是这样，是这样。我等了三年，终于，终于等来了么？”梅骢泪眼纵横，“实在太好了。”
那群混混们见这两个乞丐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各自抄着家伙冲过来。
梅骢冷着脸，手里攥着那些烟花棒。
他撒开手，那些烟花棒如同弓箭一般，带着杀气，不偏不倚地射中小混混们。
静默了片刻之后，小混混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叶先生，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梅骢指着外面，“我这个样子，没办法见萧先生，所以我想洗了个澡，换身衣服。”
叶容源点点头。
门外有一条河。
梅骢跳进河中。
“我记得当初解散的时候，给过你们生活保障，节约着用的话，一辈子也不愁吃喝。”叶容源坐在河边，“为什么要当乞丐？”
“没什么。”梅骢将长头发扎起来，浸泡了许久才开始清理身体。
“那些小混混们不是你的对手，为什么不还手？”叶容源问。
梅骢愣了愣。
“叶先生啊，我要是还了手，不就也变得跟混混们一样了吗？我不想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叶容源低下头，“对不起……”
这些年，他们这些人也受苦了。
“叶先生不需要愧疚。”梅骢洗完了澡，他上岸，换上干净的衣服。
又对着小河边刮了刮胡子。
“头发不剪了么？”叶容源看着他的长发头。
梅骢原本就长相俊秀，洗干净之后，跟三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头发一长，越多了一些秀气。
“不想剪了。”梅骢拽了拽头发，这头发长了三年，记录着他这痛苦无比的三年。
就当留个纪念吧。
“接下来要去哪里？”他看了看叶容源，“叶先生要一一去找么？”
叶容源点点头，“在这座城里的，我会一一去请求他们原谅。这是我的责任。其他城的，有冷无咎和秦漠在。”
梅骢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三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跟我一样愿意回来。”
“他们会的。”叶容源声音颤了颤，“就算是求，我也会将他们求回来。”
梅骢神色凛了凛。
“叶先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容源跟着梅骢走进一个小巷子里，那小巷子里有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正在摆摊算命。
“两位先生，可要算一卦？”那女人声音嘶哑。
叶容源看了看梅骢，梅骢点点头。
“这是价位表。”她将价位给叶容源，“先生是算财运，还是算姻缘？”
“我想算算，未来运势。”叶容源将五张钞票放到桌子上。
“是这样。”那女人给了叶容源三个铜钱，“先生在心里默念自己想的事情，然后将这三枚铜钱抛出，重复六次。”
叶容源抛了六次之后。
那女人在纸上画了几个符号。
“上震下坤，坤为地，为顺。震为雷，为动。”她轻轻地笑着，“六十四卦中的第十六卦，雷地豫，顺时依势。”
“太公插下杏黄旗，收妖为徒归西岐，自此青龙得了位，一旦谋望百事宜。”
“大地回春，顺势而为么？”她轻轻地笑着，将斗篷摘下来，“哟，好久不见啊，叶先生。”
“好久不见，画眉姑娘。”叶容源伸出手。
“都说了，不要叫我话梅姑娘。”柳画眉一拳将桌子砸翻，“冷无咎来了吗？让老娘等了三年，看老娘不剥了他的皮。”
“……”叶容源轻轻地笑着，“无咎和秦漠负责召集回流落在别处的人，这边只有我和冰合。”
“只有你们？”她攥着拳头，那拳头冲着叶容源袭来时，梅骢挡在他前面。
“画眉。”梅骢摇了摇头。
柳画眉嘴唇动了动，鼻子泛酸。
“你们，你们终于来接我了。”她扑到叶容源怀里，大哭，“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已经结束了。”叶容源有些动容，“画眉，已经结束了。”
“萧先生，他，还好吗？”柳画眉哭得梨花带雨，“腿好了吗？”
叶容源摇摇头，“他在等你们。”
“在这座城里的，应该还有一个人。”
“等找到他，我带你们去见冰合。”
柳画眉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跟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