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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面人声鼎沸,裴千里远远看见独孤初坐在上座陪皇上喝酒里聊天。
有人在独孤初耳边说了几句,独孤初便退了出来。那人交给独孤初一封信,独孤初越看脸色越阴沉。
看来独孤初也知道了。只是他会不会去告诉程海棠呢?如果独孤初知道了,却不说,便真的不是程海棠的良人,他便会进去跟程海棠说。裴千里暗想。
独孤初得到的消息是程半山住的驿站被山贼袭击,没有一个幸存。他如此聪明立刻就想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山贼,是皇上假借山贼之名消灭丐帮。
他踌躇良久,还是进了用来给程海棠休息的房间。
程海棠听见有人进来便掀起了盖头。发现是独孤初,她有些惊讶站起来:“你怎么就进来了。不是还没拜堂吗?”
“我收到一封信,觉得还是你看看。”独孤初把那封信递给程海棠。
程海棠莫名其妙,接过展开,笑容立刻凝聚在了脸上。
她的手不住的颤抖,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晕厥。
独孤初十分不忍,上前想要扶住她。
程海棠却像是被虫蜇了一般,一下躲开并扬手给了独孤初一个重重的耳光。
独孤初被打得头一偏,半边脸立刻肿起来了。他却丝毫不生气,只平静地接着说:“他们已经被人好好安葬。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也不想看见我。只是今日大婚,皇上还在,我求你不要出去闹,在这里静静。有什么话,等婚礼完了,我们再慢慢说。”
独孤初说完就出去了,吩咐了侍卫什么才离开。
程海棠瘫坐在床上,捂着脸浑身颤抖,许久才喃喃地说:“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是她被幸福冲昏了头,竟然相信帝王家的承诺,中了别人的圈套。
程海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乱成一团。
梳妆台上,金簪在烛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吸引了程海棠的目光。
报仇,她要报仇!
岑海棠快步走过去,拿起那个金簪,拢在袖子里。
等下拜堂的时候,她有机会接近独孤信。只要上前一步,她就能把金簪扎到他的胸口为父亲和丐帮所有长老报仇。
程海棠眯眼看着那闪着金色光芒的锐利簪子。
只是之后呢?她被如何处罚都没有关系。可是独孤信一死,三个皇子必定争皇位,天下又会大乱。老者失去儿女,孩子变成孤儿,更多的人变成乞丐。独孤信虽然心狠手辣,可是这些年却把国家治理得风调雨顺。做为丐帮的人,对此她深有体会。
如果为了个人的仇恨,让天下人重陷于苦难,她又于心何忍?
可是如果不杀了独孤信,她也没有办法再像无事人一般嫁给着独孤初,再面对独孤信。
报仇,她有愧于天下人。不报仇,她没脸面对死去的亲人。
要报仇也不是现在,要等新皇人选坐稳位子。
她以为她永远也不必为甚么天下大义,朝堂江山动脑子。如今看来,其实谁都逃不过。
程海棠闭上眼,一松手任金簪落在地上。
无数纷繁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纠结,像是要把她逼疯。
她像个幽魂一般飘了出来,漫无目的游走。
远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那些原本是来祝贺她的声音,此刻听着各外刺耳,程海棠捂着耳朵,躲开那些声音不知不觉到了偏门。
平日守卫森严的王府,今夜竟然一路上都没有侍卫。
只是程海棠此刻没有心思琢磨这个。
偏门大开,门外的黑暗和寂静像是苦海的对岸召唤她。
程海棠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出去。
她一出门,便有人从高处落在身边扶住了她。
程海棠转头,许久才凝聚了涣散的眼神,看清楚身边的人是裴千里。
“小乞丐。”程海棠抽了一下鼻子,声音颤抖着说,“我错了。我好恨我自己。我爹他们都死了。”
裴千里红了眼眶:“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这个无情的世事。”
程海棠揪着裴千里的胸襟,将脸埋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裴千里怕惊动其他人,忙扶着程海棠离开了。
独孤初面色阴郁地回来向独孤信一拱手:“皇上,儿臣能否跟您单独说几句话。请移驾偏厅。”
独孤信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起身到了偏厅。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关上了门,只留下了他们两个独对。
“初儿可是要问我绞杀丐帮的事情?”独孤信不紧不慢地说。
独孤初摇头:“儿臣只是想请父皇取消婚礼。请父皇原谅儿臣抗旨不遵。”
他果然没看错,独孤初是个大气又明智的人。独孤信暗自欣慰地点头:“也好,朕不勉强你。不过以后朕要再给你指婚,你可不能推脱。”
“只要父皇答应儿臣一件事,儿臣的婚事就由父皇做主。”
“什么事?”
“请父皇放过程海棠,也不要伤害裴千里和韩冷香。”
皇上沉吟了片刻,才说:“只要他们离开京城,从此再不回来,朕便当他们死了。”
“谢父皇。”独孤初伏下磕了个头。
他如此隐忍,皇上倒有些心疼了:“其实程半山是当年闯入皇宫的匪徒之一。他跟随着乞丐混出京城后就加入了丐帮,最后竟然成了帮主。他隐瞒身份将程海棠有意送到你身边居心叵测。朕不能留着他这个祸害被天下人耻笑,更不能任丐帮做大威胁到朝纲。”
独孤初一点也不惊讶,只低下头:“儿臣知道了。”
皇上离开时回头看了看独孤初。
独孤初立在屋子里,身影孤寂而又悲伤,像是要融入黑夜中一般。
想来,他得知崔常乐入宫时那一夜也是这般哀伤。
他们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生在帝王家。只是这个心上的伤总有一天会愈合的。
皇上再不逗留,走了。
皇上忽然在婚礼上当众宣布取消三王爷跟程海棠的婚事。众人一片哗然,都说是三王爷还是嫌弃程海棠出身才在最终一刻改变了主意。再动人的爱情也抵不过王权和荣华富贵,即便是独孤初也是一样。
只是再愤愤不平,再惊讶,这件事也不过像扔在湖里的石头,激起的波纹再大也很快就归于平静。
崔常安对独孤初的婚事毫不关心,却让人日日打探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的情形。
被派去的人被告知不管那个院子里的人做什么都不得阻拦和伤害他们,只需要每夜回来报告就行。
“今日看他们在悄悄整理行李,看样子是要逃走。”属下报告完情况后,等着崔常安下令把那人捉住。
能让崔常安这么紧张,日日盯着的多半是谋逆之人,亡命之徒。
崔常安沉默了许久却摆摆手:“不用了。随他去吧”
那孩子的性子还真有几分像她。崔常安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一下忍不住会跑去跟皇上说什么。那样的话,会让崔家和独孤珏都陷于危险中。可是裴千里即便是倒了皇宫也只是取血验亲。
崔常安也想过找个借口将裴千里引入仕途,可是想来想去,却觉得始终危险便打消了念头。
就让裴千里做这个家里唯一自由的人吧,也不枉常乐和他的一片苦心。
一大清早,一个马车便从崔常安派人盯着的小院,出了城门。这马车一路小跑,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里面坐着什么人。不过,它才走出去不过几步,便被人拦出了。
韩冷香站在路中间:“停车。”团子犬坐在她脚边,伸长了舌头摇着尾巴。
车上没人下来,帘子也一动不动。
车夫苦着脸:“这位小姐,你要干啥?”虽然面孔陌生,他的声音却跟裴千里一样。
“我要跟你说话。”韩冷香冷冷地回答。
团子都认出他来了,裴千里知道自己再否认也没用,只能假装若无其事问:“啥事?”
他原本想带着程海棠悄悄离开京城,没想到还是被韩冷香发现了。
“你要离开怎么不叫上我?”韩冷香红了眼眶,“你又要抛弃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没有的事。”裴千里忙说,“我现在是过街老鼠,性命不保,你跟着我风餐露宿四处流浪多不好。”
韩冷香在他絮絮叨叨之间,已经走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裴千里立刻闭上了嘴。
“你已经把我给祸害了,还想装无辜?”韩冷香咬牙切齿地说。
“喂喂喂,话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情我愿。再说,我不是把店铺都留给你了么?你好好经营那些店铺,下半辈子就不愁衣食,然后再找个好人嫁了。”
“闭嘴。”韩冷香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你,再多钱财田地和房屋也不是家。”
裴千里抿起嘴,不出声了。
泪水盈满了眼眶,韩冷香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哭出来:“你要真不愿意带我。我也不想帮你打理那些东西了,大不了剪了头发去跟红玉作伴去。”
裴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要跟我吃苦。那你就上来吧。”
韩冷香破涕而笑,爬上了马车。团子也跟着跳了上去。
滚蛋从里面飞了出来:“娘嘞,憋死本神鸟了。终于能透气了。”
嘿嘿嘿也钻出来坐在前面。团子已经开始舔饭太稀了。饭太稀翻着白眼,一脸生无可恋。
滚蛋问嘿嘿嘿:“主人到底是不是皇子?”
嘿嘿嘿摇头。
滚蛋又说:“那主人是谁?”
嘿嘿嘿还是摇头。
“那你知道啥?你倒是说句话。”滚蛋说完,坏笑了两声。
绿扑忽然接了一句:“说句话。”
裴千里听着它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说,感叹:以现在三个皇子的能力来看,独孤初成功取得皇位的可能性很大。如此一来,独孤信苦心防备兄弟这么多年,最后的结果却是……
想想还真是有些滑稽,让人不由感叹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独孤初自己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说起来他们还真是亲兄弟。那程海棠就是他弟媳妇,程海棠和韩冷香就是妯娌。还真应验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裴千里看了看天:“今儿太阳真好。”
“问你们果然没用,我还是直接去问主人。”滚蛋忽然说。
饭太稀和团子一起把滚蛋扑倒。
滚蛋尖叫:“一群愚蠢的禽兽,你们想干嘛?”
三个打闹成一团。
滚蛋忽然说:“停停停,有人在城墙上往这边看呢。是不是不舍得本神鸟,来送行的。”
嘿嘿嘿和饭太稀回头果然看见一个人影。
裴千里不回头都知道那是独孤初。
独孤初一动不动站在城墙上,仿佛跟城墙融为了一体。
最后,他还是忍痛放手让程海棠离开了。
程海棠把脸埋在膝盖里,没有抬头。
“你不跟他道别,以后不会后悔吗?”韩冷香问程海棠。
程海棠肩膀抽动,分明是已经哭了。
韩冷香心中也难受,搂紧了她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故意转移话题,问裴千里:“我们去哪儿?”
裴千里遥望远处淡然说:“找人。”
“找谁?”韩冷香皱眉追问。
裴千里看了程海棠一眼没出声。
程海棠翻了眼白眼:“有什么不好说的,本小姐没那么脆弱。他要找蒋大叔。”
韩冷香这才明白过来。
只是江湖这么大,去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