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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音首先整理公司。砍掉不必要的部门,设立需要的部门,等补充足够的人手后,她便开始整理市场。
这是鲁莽的近乎白痴的决定,作为公司老人,许进安头一个反对。
陈佳音是谁,骄纵着长大的太子爷,很有种‘社会要敢跟我动手,我一定先打死社会’的蛮横。
面对众人的质疑,她说: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换个角度看,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没见过世面。”
然后就是一场战争。
拼技术,拼价格,拼营销,拼售后。
同为技术人员,许进安被陈佳音钦定为代理厂长,每天在她的冷嘲热讽里爆肝加班,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计划和文件。
13个月,从一个秋天到另一个秋天,他老的比前面几十个年头加起来都快,也飞速成长。他不再是一个木讷的只会画图的技术人员,他也能在酒桌上跟人称兄道弟,谈笑风生。
比预期提前三个月,他们占领了三分之一的市场。
许进安是在一场展销会上知道这个消息,不顾周围道贺的人群,他在第一时间赶回公司。
他冲进自己工作过的车间嚎啕大哭,是陈佳音带着保安把他架回办公室。
他以为陈佳音又要刻薄他,没想那个中二的小孩子只是告诉他,她以后不会来。
她说她要回去研究老本行,耳机厂就交给他了。
许进安没见过这种人。
他见过坐井观天沾沾自喜的,见过敝帚自珍狂妄自大的,他听说过功成身退的,却没见过走的这样干脆的。
陈佳音还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蛮横,“我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怎么能为一条河流停下脚步。”
走之前,她威胁许进安每年要进贡足够的利润,不然她会换人做厂长的。
然后她真的再没过问耳机厂的事。两人之间的联系,除了节日问候,就只有每隔一段时间的公司内部技术交流大会。
再后来,助听器产业在许进安的管理迅猛发展,陈佳音干脆把公司分离出去,全权交给他负责。
陈佳音正稍稍怀念那段中二又热血的岁月,柴小姐说:“许叔叔走后,我家公司没坚持几年,也倒闭了。”
“我爸爸一直想做回老本行,但都失败了。现在早不像当年那样,他没技术没背景,失败了好几回。”
“不瞒您说,因为他折腾,我家欠了好些债。好在前几年拆迁,我家才好起来。”
“我们靠拆迁款和房租也能过得衣食无忧,但我能看出来,我爸不高兴,这事是他的心病,他还想折腾那些机床配件。”
“我爸快六十的人了,我想他称心如意。而且,我总觉得的家里还是得有个正经营生才行。”
“都说许叔叔是助听器皇帝,但我知道,您才是可以做决定人。”
“您能不能帮帮忙,请他看在昔日情分上,帮我爸一把。”
“首先,你知道清政府亡了吧,现在哪来的皇帝。第二,我只是许先生公司的股东,不能干涉他的决定。第三,我们非亲非故,我肯见你已经是我善良,我凭什么帮你。”
陈佳音盯着柴小姐的眼睛,“最后,当年的事,我略有耳闻。我不方便评价其中的是非对错,但你真的觉得你父亲不需要跟许先生解释什么吗。”
柴小姐抓紧自己包包的带子,陈佳音也不想听回答。
她又不是她爸,犯不着教育她。她起身预走,柴小姐突然喊:
“可他又没怎么样!”
“我找过他了,他根本不肯见我!”宝来 .baishiye.
“他现在活得那样风光,为什么不能大度一点!”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他的风光是他凭本事来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不能记住吗。在我看来,如果被那样对待过都不放在心上,那这人大概也没心了。”
她说罢要走,柴小姐慌忙拦在前面,“求你了,帮帮我,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陈佳音叹气,“我没法帮你。”
像是问陈佳音,又像自言自语,柴小姐说:“我,我该怎么做。”
她这样子,很容易让陈佳音想起深夜的自己,终究还是心软。她说:“就算对方不需要,做错事的人也要道歉。”
小秘书问:“您知道,boss要离开‘优悦声’一段时间吗。”
田语桑点头,“她跟我说过。”
“太好了,既然您也是知情人,我就直说了。”小秘书翻开备忘录,“因为boss把我留下,所以有些日常您可以帮忙留意一下吗。”
“首先,提醒boss吃早饭。boss工作时总不记得吃饭,如果不吃早饭,可能饿一天。”
“第二,提醒boss按时睡觉。如果boss睡眠不足,脑袋会疼,耳朵也不舒服。”
“然后是第三条,如果您遇到boss的新助理,请提醒ta随身带一个助听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说不上为什么,田语桑觉得小秘书像个跟现任交接的前女友,他有点嫉妒她。
“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您一定一定要提醒boss给外机充电。”
田语桑疑惑,“什么外机?”
小秘书也疑惑,“人工耳蜗,外机。”
田语桑知道人工耳蜗,外面走廊贴了一排,但他不知道这玩意和陈佳音的关系。
小秘书惊讶,“你不是不知道boss做了人工耳蜗植入术吧!”
田语桑确实不知道。他以为她戴的是新款助听器。他说:“你给我讲讲这个手术吧。”
陈佳音从会议室出来,田语桑在门口等她。
一看见他,她不自觉高兴起来:“糖——”
田语桑先一步抱住她。他把她紧紧拥着怀里,“疼不疼?”
陈佳音茫然,“什么。”
田语桑指腹轻轻摩挲她耳朵后方,“手术,疼不疼。”
陈佳音不喜欢别人碰她耳朵,但田语桑不是别人,就随便他了。她说:“会打麻药嘛,不疼的。”
“对不起。”
田语桑把头闷在她颈窝里,一遍遍道歉。
陈佳音不明所以,只好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回答没关系。
二师兄溜达过来,看见这一幕,老远给陈佳音发了条信息:
你把你弟拍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