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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医院内弥漫着消毒酒精和咒灵的混合气味。
不过和上次孤儿院不同，没有领域的阻碍，奈由多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咒灵分布的具体位置。
电梯口就有一只海藻外形的咒灵黏腻在雪白的墙面上，圈形的呼吸孔慢慢地向空气中喷吐着一串串紫色的泡泡。
说实话有点恶心...
奈由多讨厌吸收咒灵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但夏油杰认为这个能力可以最合理地解释奈由多体内重重瘴气产生的原因。
而且如果她使用恶魔之力的话，说不定会被五条悟察觉出[恐惧]和普通咒力残秽的细微差别。
她在心里稍稍叹了口气后，在狗卷棘的注视下径直靠近那只咒灵。
咒灵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奋力挣扎，但眨眼间它就已经化为一团咒力被奈由多吸收殆尽。
是苦的。原来医院里的咒灵也可以和消毒水一个味道。
奈由多厌恶地吐了吐舌头。
「？」狗卷棘观察了一下奈由多的表情，然后递给了她一颗银锡纸包裹的糖。
“谢谢！”奈由多决定留到后面再吃。
他们于是顺着走廊开始像是玩宝可梦似的到处吸收咒灵。
三四级的咒灵基本都是小小只，内含的咒力也很少，直到靠近三层住院部后，诅咒的气息才愈发浓厚了起来。
“想要...出去玩...”
“来陪我们...玩吧...”
冷色调的节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在诡异磁场的作用下一明一暗着。
住院部进门就有几串干涸了的血脚印，一直通往深处的走廊。
肿胀的二级咒灵趴在护士站的天花板上，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什么。
“什么啊...那么高我可够不到。”奈由多忍不住小小抱怨，吸收这么多咒灵后，它们的负面情绪就一直在她的血液里流淌，虽然被恶魔的恐惧完全压制着，但还是很影响心态的。
她的脾气肉眼可见地暴躁了许多，和狗卷打了个招呼后，奈由多就干脆踩上护士台，踮着脚去触碰那只丑陋的怪物。
她穿着咒术高专的新制服，暗色素面，纽扣规规矩矩地一直系到领口，但行动间，本就在膝盖之上的百褶裙会流畅地撒开。
狗卷棘立刻调转了视线。
这时，他突然发现一旁雪白的墙面上多了几颗血色的小脚印。歪歪扭扭，像是个扭曲的笑脸。
“...明太子！”他的警示在孩童尖锐的咯咯笑声中淹没不见。
另一边，天花板咒灵慢吞吞地挪动了下，轻松地避开奈由多的指尖，然后它发出了被什么东西梗住的声音，呸地一下吐出几块血色的骨头来。
“......”奈由多彻底丧失了耐心，也懒得继续装体术白痴，三两下蹬上天花板把这个黏糊糊的东西拽下来吸收了。
重新踏回地面后，奈由多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狗卷棘给她的糖塞进嘴里。
糖面有一层凉凉的薄荷味，触及苦涩的舌尖后化开清香。
不够甜。但还是让奈由多冷静了一些。
就差不多这样结束吧。
深处应该还有一个二级咒灵，但反正只是个评级测试，后续就让狗卷来处理好了。
这么想着，奈由多回过头——
但本该站在走道上的狗卷棘却不见人影。
...？明明他的气息还在附近。
奈由多的嗅觉不会出错，她认真吸了吸鼻子，确信狗卷棘并没有走远。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视野中，难道是什么咒灵在捣鬼？
她的牙关略一用力，将薄荷硬糖咬碎吞下。纤长的睫毛微垂，嘴唇也随之抿起。
这是奈由多并不常露出的躁郁表情。被污染拘束的恶魔因子蠢蠢欲动，灼烧的刺痛感攀上她的眼睛。
在这样的威压下，安静的空气逐渐荡漾开咒力的波澜。
“来...一起捉迷藏...”
“输掉的人...吃掉...”天真残忍的童声如此说道。
原本背对着墙壁的奈由多瞬间反手捏住了咒灵的嘴巴，手腕翻转，直直地把它扯了出来。
坚固的墙体已经变成了胶状，在她的强力下，空有一张怪物嘴巴的腐肉并没有消散，反而紧紧地粘连住了奈由多的手臂，像是布满吸盘的章鱼触须，用丝毫不输于她的力气想要将她扯入墙后的空间。
这只咒灵的本体恐怕还在走廊尽头。
奈由多在撕扯开的墙壁空间内闻到了狗卷的气息。此时最轻松的解决办法应该是由她找到咒灵的本体并吸收。但是...
基于对狗卷棘实力的合理怀疑，奈由多犹豫了几秒。
然而就在停顿间，她突然听到少年的声音在一墙之隔沙哑地响起——
“爆炸吧。”
灼眼的光亮应声迸裂开来，烟尘浓雾裹挟着强烈的冲击波瞬时炸开了墙面。
奈由多连退几步，用手肘挡了挡后勉强站稳。
“咳咳咳...”狗卷棘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飞速跃到奈由多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反方向跑。
霎时间，整个走道都开始摇晃起来。脚下的地面传来诡异的柔软触感，一张一弛，仿佛是正在呼吸的内腔。
前方的门也逐渐被深色的腐肉吞噬。
“撕裂吧。”
狗卷的咒言又一次发动。
趁着腐肉被斩落、缓慢自我修复的时机，他们冲出了住院部。
......
一直冲下两层台阶后，他们才逐渐放缓脚步。
奈由多回头去看，咒灵没有再追来，身后的走廊空荡荡，基本恢复了一个医院应有的素白洁净。
除了地面上滴滴答答延续了一路的鲜红。
狗卷棘用袖子抹去下巴上的血，他基本已经说不出话来，喘息着比了一个六的手势示意奈由多拨打电话。
...咒言会遭到这么严重的反噬，那咒灵显然已经不是区区二级的水平了。来自辅助监督的信息也会出错吗？
奈由多打开了手机。但视线很快随之一顿...
“没有信号。”她轻声说。
「那我们快点出去」
狗卷棘草草吞咽了一小瓶喉药，指了指一直通往下一层的楼梯。
楼梯之下依旧是清冷的医院平台，似乎一切正常。
“但是狗卷同学，我们已经下了两层楼梯了吧？”
...从位于三楼的住院部。
现在他们所站的地方本就该是医院的出口。
奈由多不想让狗卷棘离地太远，于是反手拉住他同样变得冰凉的手掌向窗户的位置走去。
她拉开挡光的窗帘。窗户的外面仍然是医院走廊，像是镜子一般对称。
这也是领域的一种吗。似乎有点麻烦了。
奈由多依旧只能感觉到位于三楼走廊深处的那只咒灵的气息，或许它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引他们深入的诱饵。
真正能够释放出这种强大术式的咒灵正隐藏在暗处。
这时，奈由多突然感觉到身侧传来一股压迫感，模糊了嗅觉这一探测方式的她很轻易地被墙沿边悄无声息探出的腐肉钩住了脚踝。
狗卷与她交握着的手骤然收紧。
像是一帧帧的慢动作，奈由多看到他愕然的瞳孔。
狗卷棘张开嘴。
「快、逃、」
“——！！”
奈由多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
她的动作很粗鲁，毫无防备的狗卷棘即刻失去了重心，马上脱口而出的咒言也因此被打断。
“...如果嗓子不想废掉的话，就给我闭嘴。”她的声音冷淡。
眨眼间，奈由多被墙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