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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招魂
赵沉茜立刻让程然带人去取证,然而意料之中的,无论前端王府、国师府还是韦太妃的宫室,都毫无痕迹。
宪王和朱太妃这对蠢货,被端王、韦太妃母子玩得团团转。这么多年,宫廷对端王母子的评价出奇一致,端王寄情山水、不争不抢,韦太妃也安分守己、唯唯诺诺,看起来对自己代人生子的命运逆来顺受。但要是赵沉茜没猜错,朱太妃宫中的郑女史其实是韦太妃的人,作为一颗暗钉深深埋在宝慈宫,还用色计迷惑了宪王。刘婉容生下皇子后,郑女史作为朱太妃的“心腹”,可以随时来看望小皇子,并不引人注目。端王和元宓达成合作,元宓提供毒蜂,端王策划实施,郑女史夹带着毒蜂来景福宫,借着为小皇子换衣服的机会,将赵茂毒死。
赵沉茜猜到襁褓边的纸钱是祸水东引,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幕后黑手,端王用了两层祸水东引,事成既杀了赵茂,又解决了赵沉茜这个目击者,将帝心猜忌不露痕迹引给容家,他和元宓都能从中获益;万一事情败露,他就让郑女史服毒自尽,郑女史是朱太妃的人,还和宪王不清不楚,无论如何,嫌疑都沾不到端王身上。
好高明的借刀杀人,他从多久之前就在筹谋这一切了?甚至害孟氏被废的媚术案,恐怕也少不了端王的手笔。
他竟然装了这么多年,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元宓来燕朝执行内应任务,很快察觉出昭孝帝对容家的忌惮,他有意利用这一点,自荐为昭孝帝分忧。昭孝帝正需要一柄能制衡容家的刀,拜元宓为国师,之后借着栖霞城白玉京办案不力的由头,大举抬举归真观。许多不被白玉京接受或者有案底的异人来投奔国师,元宓照单全收,力量大肆膨胀。
昭孝帝当然也没昏了头,一把刀要做到指哪儿打哪儿,但太锋利了,会割伤主人的手。他虽用元宓,但也不会放任元宓,国师名义上尊贵,实际上就是皇家的仆人、打手、专属算命先生,和脏手套。
元宓显然不满足于仅作一把刀,而端王野心勃勃,隐忍阴暗,在利益的驱动下,这两人渐渐勾结到一起,达成协议——元宓助端王登上皇位,而端王要帮元宓铲除容家和白玉京,让归真观成为天下第一宗门。
两人一拍即合。容家是开国功臣,无论在军中还是民间都极具威望,容家是绝无可能允许端王上位的,所以除去容家,也是端王的必经之路。
端王多年来装作闲云野鹤,游山玩水,一心寻仙问道,对皇位毫无兴趣,渐渐赢得了昭孝帝的信任。宪王血缘上和昭孝帝更亲厚,但从朱太妃到臣子,许多人虽然不说,但心照不宣,如果昭孝帝无子,皇位就要传给宪王。昭孝帝被朱太妃明里暗里提醒了好几次,心里怎么会不存疙瘩,反而是二弟端王,与世无争,安分守己,慢慢成了昭孝帝的知心人。
彼时昭孝帝正为孟皇后烦心,刘氏美丽灵秀,和昭孝帝青梅竹马、共经患难,哪个男人不想给心爱之人一个名分?孟氏仗着是高太后赐婚,哪怕无才无德也
人安上通敌叛国的污点。容泽请命自查二弟通敌案,昭孝帝表面上信任容泽,其实早已下了密令,让随行之人中途清理逆党。
容泽毫无防备被自己人捅了一刀,他硬冲开化功散的禁锢,战至经脉俱断,穷途末路,落下悬崖。而容冲已经被下狱,生死只是昭孝帝一句话的事。容家至此似乎已完全铲除,天下再无人能对皇权指手画脚,昭孝帝志满意得,正待大展宏图,却在这时一病不起,命不久矣。
明明太祖赵牧野武艺高超,神通广大,直到晚年身体依旧硬朗,为何此后赵家却再没出过有修炼天赋的人,容家依然能飞天遁地出尽风头,赵家却一代代泯然众人,受生老病死之苦。赵家才是皇室,理应成为世间至尊,凭什么被修士压一头?
赵沉茜差不多是亲眼见证昭孝帝一天天病死的,知道昭孝帝非常不甘。他自认明君,意图比肩汉武,却在好不容易大权在握时病死,谁能甘心呢?
可是再不甘心,他终究要服从凡人的命运,在衰老和病弱的折磨中死去。死亡面前,无论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平等的。端王撺掇宪王冲在前方,朱太妃积极游说昭孝帝传位皇弟,可惜谁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赵沉茜,端王也好,宪王也罢,都与皇位失之交臂,不得不再次等待。
赵家的男人们专注于内斗,哪能看到边关之外,外族已磨刀霍霍。昭孝帝视元宓为杀人的刀,端王恐怕也一直觉得是自己利用元宓,殊不知元宓是北梁皇族,有意引他们内斗,他们信外人而杀良将,才是真的蠢不可及。
赵沉茜在鉴心镜中审视了当年她未曾注意的细节,结合她摄政那些年掌握的证据,大致推测出这一切经过。但是,哪怕她猜到了一切,却没有证据证明端王是幕后黑手。元宓已死,天下再无人能指证端王做过什么。
罪大恶极,却能清清白白登基称帝,还因为过继宪王之子为太子,博得了不计前嫌、宽厚仁慈的好名声。若苍天有眼,为何总是让恶人逍遥法外,为所欲为?
赵沉茜不甘心,程然走后,她对着卷宗翻来覆去看,试图找出端王的疏漏。她正看得入神,房门被叩响,一道声音道:“臣求见陛下。”
赵沉茜很是无语,亲自给他打开门:“不是说了你我之间不必搞这一套,你这是恶心谁呢?”
门外站着的人除了容冲,还会有谁?容冲很自然地拉住她,说:“我这不是怕人说闲话。你我毕竟还未成婚,按礼未婚夫妻不能见面。”
赵沉茜冷冷瞥他:“你这是赶我走?”
“我怎么舍得!”容冲生怕赵沉茜误会,赶紧解释,“我已命人锁住角门,以后我住另一半府邸,不算未婚同居,玷污你的名节。未婚夫妻虽然不能见面,但你是我的盛世明君,我走正门来拜见陛下,有失礼之处也是我的错,与你无碍。”
赵沉茜早就不在乎所谓名声了,众人对容冲和她的关系心知肚明,根本不会有人不长眼到拿礼法说事。但容冲还是做这么多看似无用的事,就是为了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让她哪怕有一
点点可能被人指点。
赵沉茜叹气,这个傻子呀。
合上房门,容冲立马堂而皇之以下犯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自然扫到了案上的卷宗,问:“还在费心呢?新朝刚立,你有许多事要忙,缓一缓也无妨。”
“你兄长的案子就是最重要的,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给他正名。”赵沉茜推开容冲的手,转身深深看着他,问,“是不是金陂关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着不开心。”
“没有……”
“有。”赵沉茜执着地盯着他,问,“怎么了?”
容冲叹气,俯身抱紧她,赵沉茜亦静静让他靠着,并不催促,等他自己愿意开口。容冲在她身上埋了会,低声说:“二兄刚出事时,我潜入北梁境内好几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二兄的尸骸,却无法带他回家,只能简单将他埋在阵亡之地。那时我发誓,一定要洗刷容家叛国罪名,为他和他的振威军正名,风风光光迎他们的尸骸归家。可是……”
容冲声音低沉,掩住了里面的哽咽。赵沉茜抱住他,柔声问:“战场里发生了什么?有我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陪你想办法。”
她总是这样温柔坚定,冷静可靠,容冲抱着心上人,第一次发现他并不坚强,他也会有想依赖一个人的时候。
容冲像一个受了委屈却又无处可说的孩子,道:“战场里生了煞气,明明我之前去的时候并没有化煞的迹象。我怕他们继续待下去会化成尸傀,祸乱周边百姓,所以用招魂幡将他们收了。”
赵沉茜心里骤沉,化煞是指死人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吸收阴气,久而久之变成尸傀。战场堆了那么多死不瞑目的士兵,如果都化为尸傀……简直不堪设想。
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曾经振威军的名号可令北梁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蒙冤死后,赵沉茜无法为他们惩治幕后黑手,甚至还要让他们变成尸傀,为世人厌恶吗?
英雄不该是这种下场。难怪容冲这样低落,容家降妖除魔,但并不对所有妖怪都赶尽杀绝,唯独遇到尸傀这类极阴之物,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后患。可是现在,他的二哥竟要变成尸傀,他为了保护周边百姓,只能用招魂幡将二哥和其他振威军将士的骸骨收起。但招魂幡是一样特殊法器,只有罪大恶极的犯人会被收入其中,三个月后,无论多么强大的修为,都会魂飞魄散。
人的魂魄不灭,还可以转世投胎,这样的惩罚可以说非常严厉了。但容沐何辜,振威军何辜,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愤慨之外,赵沉茜总觉得不太对劲,问:“为何会生出煞气?”
“不知道。”容冲声音闷闷的,自责道,“怪我,如果当时我再仔细看看,如果我常去战场清祟,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是我无能,害二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能为他报仇,倒舍得对他和振威军用招魂幡。呵,我还有何面目见二哥和爹娘?”
“不怪你。”赵沉茜声音坚定,打断容冲的自责自疚,道,“战场遗迹在北梁境内,这些年你一直在领军打仗,分身乏术,如何能时常关注到那边?若容沐将军还在,他看到你在国破时挺身而出,庇佑百姓,发现化煞当机立断,先行保护百姓,也会称赞你做得对的。生出煞气,我们把煞气化解了就是。别着急,有我呢,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
容冲觉得眼眶发热,深深抱紧赵沉茜。此刻无人能懂他听到这句“有我呢”的感受,再精妙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人生虽长,但大部分事情都可以计划和争取,唯有死亡和爱情,无法预料,无从努力,只能被动等待。遇到她,爱上她,是他此生最幸运的意外。
赵沉茜表现得镇定淡然,举重若轻,其实心里并不好受。恶人黄袍加身,沽名钓誉,英雄却要魂飞魄散,不得安宁。天理不该是这样的,既然苍天无眼,不讲公道,那赵沉茜来讨回公道。赵沉茜想了一会,问:“怎么样可以渡化煞气?”
容沐和振威军并没有做恶事,他们只是在战场待久了,怨气不散,渐入魔障,只要渡化他们身上的煞气,他们依然可以清清白白投胎。
容冲说:“唯有白玉京三大至宝之首——镇魂塔可以化解煞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镇魂塔在哪里?”
“昆山已经被搬空了,我去抄了元宓的家,归真观里也没有。”
那就只剩一个地方了,赵沉茜抿唇,说出那个最糟糕的答案:“在临安,皇帝的内藏库里。”
第129章镇魂
赵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