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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月不像现在人口繁多,那时候人烟稀少荒郊野外豺狼猛兽又极多。特别在山里,白天是人的世界,晚上是猛兽的天下。所以一般在天黑前,人们都赶紧回家,还要紧闭门户,怕的就是被哪头猛兽盯上。所谓的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其实是无奈之举。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有谁如牛老爷子他这般独自一人赶夜路的。
话说牛老爷子心中憋着一口怒气,高举火把在山道里快步行走,脑中还想着刚才赌场弄虚作假的事情。彼时正是初冬时节,冬天里的山林树叶凋零,加上草木枯黄,山风无遮无挡的,一旦起风吹得那个是劲急。怒气冲冲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老爷子正行大步走间,一阵山风毫无征兆地吹起,瞬间就把他手里的火把吹灭了。刹那间的黑暗加上冷刺刺的山风一激,顿时让牛老爷子感觉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正好林道旁一簇大石头后不适时地传来一声夜枭的凄惨叫声,那个瘆人啊,差点吓得牛老爷子的小心肝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牛老爷子慌忙在怀里摸索,想掏出火折子再次把火把点燃,情急之下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下子他更是害怕了,紧张地看向不远处那黑乎乎的林子,脑中不禁冒出平时听到的山野妖怪夜间抓人挖心吃的故事,朦胧中他总感觉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跟在自己后面,等着挖他的心肝脏器,搞得他心慌意乱不已,数次猛然地转身回头想发现点什么俱都是一无所获。
人就是这样的,在压抑的环境下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反过来又控制不住脑袋要越去想,想多了又更加的害怕,就是整一个死循环。
牛老爷子现在孤伶伶一个人站在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平时听到的那些什么长舌公啊,挖心夜叉啊,僵尸啊等等古怪的故事如演戏般从眼前一一而过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他,肯定能发现他此刻唇青嘴白,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一会儿后,牛老爷子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加上这日正好是本月中旬日,万里碧空如洗,一轮皓月照亮了下面的大地,这么亮的月亮,在适应光线之后不用照明都可以看清楚周边的情况,他才稍微心安了些。
牛老爷子转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正在一个三叉路口。路口的旁边有一个亩许见方的小坡,小坡上长着一颗苍劲的老槐树,那树都怕是有好几百年了,长得是枝繁叶茂,粗壮的枝条由树干向外延伸,如一双双老手一般。自古以来,槐树聚阴,这老槐树长得如此茂密,更是阳气难生,它旁边的其他树木因无法夺得阳气生机枯萎而死,整个小山坡就只剩那颗老槐树一株孤零零的长在那里。
树老自然洞就多,特别是老槐树树根那里的洞眼极大,可以钻进个人,从外面往里看,黑咕隆咚的,牛老爷子总感觉里面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心中愈发地觉得恐惧了,连忙起身离开这个令人恐惧之地。
却说牛老爷子埋头赶路,才堪堪走了一小段,他突然感觉面前的山路清晰了不少,和已经走过的那一截完全不同,本来刚才趁着月色还只能看了个大概,现在居然连树叶上细微的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缕一缕的,如丝如织。牛老爷子非常诧异,他抬头望向天上的那轮明月,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没有变得更大,也没有变得更圆,他又惊疑地转头往来路看去,身后不远处的树叶却仅仅微现轮廓,甚至连颜色是老还是嫩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看清其脉络了。这应该不是天上月亮的原因,那只有一个可能,那边有人打着极亮的灯火!
深更半夜的,有谁会来这荒山野岭来?牛老爷子一时好奇心起,他逆着光线悄悄地摸上去,得亏天上的月光给力,让他得以能辨别山路。三两下绕过前面的一片小树杂草,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看去,一幅他从未见过的景象让牛老爷子顿时看得张大了嘴巴,傻傻地站在那里。
牛老爷子看到就在离他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在树林里缓缓而行,她背对着牛老爷子,看不见正面,从背影看去,乌黑的长发及腰,上身浣纱衣,下身罗裙衫,细腰丰臀,体态阿娜,仅凭身形和气质,以牛老爷子阅女无数的逛窑子经验,不用看正面,就可以断定这个女子必定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这还不算是让人感觉古怪的,更古怪的是那少女所着浣纱衣非同一般,上面缀着一个又一个的金元宝图案,在朦胧的夜色中发出刺眼的光芒,把方圆一丈开外都照得明亮如白昼。那个年节又没有电,更别说现在才有的各种灯了,牛老爷子从未见过这么亮眼的东西。
牛老爷子躲在大树后面,盯着古怪少女径直前行,且渐行渐远,衣服上元宝散发出来的光芒扫过树叶,划出一路的树叶脉络。
要不要跟上去?牛老爷子心中踌躇
去吧,这个少女如此古怪,一看就不像凡人,自己小命会不会有危险;不去吧,这般景象自己又从来都没有见过,不去弄明白个子丑寅卯心里又猫抓似的难受。
牛老爷子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树干,犹豫良久,最终他那作死的性子又占了上风。
趁着如水的月色,牛老爷子跟了上去,远远地吊在古怪少女后头,同时打定主意情形一有不对立即调头就跑。
古怪少女前行了数里远,茂密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块丈余见方的空地,空地的正中,某座老坟突兀而起,坟头高耸,她身上的光芒把这老坟的墓碑照了个正着,墓碑面光秃秃的,古旧的碑文早已被风霜雨雪侵蚀得斑驳淋漓看不清楚了,只剩一块被雨水腐化的竖石顶着如屋顶垂雨帘般的华盖依旧矗立在那里。
荒山,老坟,还是半夜三更。这几个情况一搭起来,让牛老爷子不得不多心,怀疑古怪少女是这坟冢的那位。传闻山中古墓多怪事,他脸色一紧,连忙闪身藏到旁边一块山石后面,只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偷觑,怕被古怪女子发现。
“哇!哇!哇”附近一颗歪脖子老树上一群乌鸦不知被什么惊醒,突然绕树边飞边惊叫起来,此时此刻这老鸦的一叫差点把牛老爷子连胆子都吓破了,他边抚着嘣嘣跳动的胸口,边愤愤地想等天亮一定要爬上老树把它们的老窝给抄了,若抓到一两只更是拔毛破肚给炖了。他一面期盼着那群该死的乌鸦赶快闭嘴,一面紧张地偷瞄着向古墓走去的古怪少女,生怕其为乌鸦的叫声所惊,生出什么事端来。
幸而乌鸦绕树几匝之后平静下来,乌鸦凄厉的惊叫声也似乎没有影响到古怪少女,她依旧按照原来的步调一步一步地走向古墓方向,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牛老爷子才得以稍微心安。他真害怕这古怪少女回头,因为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藏身的石头实在太小,无法挡住整个身躯,要是她一回头肯定能发现。他屏住气息,使劲把身躯蜷缩在山石之后,同时那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
幸运的是,古怪少女不是坟冢中那位,或者至少她的坟墓不是在这,她没有在老坟前消失,而是从旁一掠而过,没有停留丝毫。
牛老爷子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他才冒起的那一丝悔意又消失了。不得不说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而牛老爷子就是其中的翘首。
古怪少女依旧缓缓前行,牛老爷子继续也起身相随。后面这一路却甚是平静,牛老爷子追随古怪少女身上的光芒在山石树木中一路穿梭,没有吓人的老坟,没有搞事的乌鸦,更没有杂七杂八的古怪东西。
“嘶”,神情轻松的牛老爷子正轻快地走着忽然感觉脚板底一疼,叫出声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右手迅速捂住嘴巴,把剩下的半段嘶声生生捂回嘴巴里,再伸手摸了摸脚底,原来是一根树林中常见的木刺穿透了脚下的布鞋,直扎脚心。正当牛老爷子咬牙咧嘴地拔出木刺时,他陡然想起一件事:前面的古怪少女似乎光着脚板根本没有穿鞋,凭她那双水嫩水嫩的纤足是怎么踏过这一路荆棘碎石的?
牛老爷子惊疑地看向前面古怪少女的脚下,这一看不打紧,他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正前行的古怪少女遇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拦住了去路,她居然伸出赤裸的左脚毫无阻碍地直接踏入石头中,接着赤裸的右脚也踏入山石中,双腿在石中直没大腿根,然后穿过巨大的山石出现在了另一边。
借助古怪少女身上的光芒,牛老爷子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块完整的巨大山石,根本没有什么缝隙,那这古怪少女是怎么穿过山石的呢?
牛老爷子这才想起来,这一路走来,古怪少女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即使中途有山石、大树挡路,她也是一穿而过,根本无法阻挡其分毫,真个是逢石过石,遇树穿树。当时牛老爷子光顾着查看周边是否有老坟古墓之类古怪的东西居然没注意到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少女所过之处,那些个新枝嫩叶以及杂草枯枝竟没有损伤到丝毫,就一如没有人来过一般。
想到这里,牛老爷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以肯定古怪少女必定不是人无疑。不是人,那是什么?
牛老爷子再不敢停留,默默地转身地向后退去,生怕弄出一点点声音,谁知就他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原先古怪少女所在之处,原本被她身上光芒照耀的地方却只剩一片黑暗。
前面古怪少女不见了!
这下子胡色什么都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回跑。
人生事总是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遭顶头风。
牛老爷子跑得慌不择路,才刚跑几步,只听见“啪”的一声,脚下好像踢到了个什么,撞在地上的石头上碎裂了,接着又感觉脚上被什么东西裹住了,那个东西拖住自己的脚,死沉死沉的,让他根本没法跑。
让女妖扯住了脚!
牛老爷子立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古怪少女消失的地方使劲的磕头,口中不停地大声喊着:“女仙奶奶,不,仙女姐姐,我只是一时好奇跟来看看,没有想过要害您的意思,如果有冒犯您老人家的地方,求您老人家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条贱命!以后我一定多多地赢钱,给您修好祠买上上等血食供您享用,一天一小供,三日一大供还有,给您烧多多的纸钱金锭,让您老人家在那边也赌个尽兴;还有”
为了保住小命,牛老爷子慌得使劲地磕着头,口中更是不停的许诺。额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磕得鲜血淋漓,但为了自己的性命,即使流再多的血也在所不惜,甚至为了显得心诚,磕得更加响。
或许是牛老爷子的许诺还真有了效果,他并没有被古怪少女吃掉。额头涌出的鲜血顺着鼻梁流下来,趁着擦血的功夫,牛老爷子翻眼悄悄往四周偷偷看了看。见周围一片黑暗,什么动静都没有。牛老爷子心思又活络起来,尝试着一使劲,只听“咣啷!”的一声,脚上感觉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只在小腿上还感觉挂着个东西,不过已经对他没什么影响了。牛老爷子迫不及待拔腿就跑,只想着跑得越快越好,就差恨爹娘给他少生两条腿了
牛老爷子蹭着月色跌跌撞撞地乱窜,跑了大半夜,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身上到处是伤痕累累,最终还是给他逃回了家。久赌之家没有余财,牛老爷子家就整一个光徒四壁,门口一扇破门板挡着,他推门而入,到家了心里这一松懈,就晕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刺眼的阳光晒在牛老爷子的眼睛上,把他唤醒,昨晚的遭遇就像一场大梦一样,看到外面天艳阳高照,他心中大定,才开始打量拖在小腿上的是什么东西。牛老爷子三下五除二扒拉掉挂在腿上的枯枝烂叶,才看清楚昨晚缠在他脚上的原来是一个丝线作的兜子,昨夜一路地奔跑把原本长在上面的苔藓擦了个干净,现出黄澄澄的颜色,他伸手捏了捏,立即断定十有八九是金丝,赌桌之上,牛老爷子对金锭子也不陌生。想不到这一番不仅保住了小命还捞了些钱财回来,牛老爷子不禁欣喜,光是这金丝作兜的手艺就值不少银子,更别说整个金丝兜了。
若这丝兜是金丝作成的话,那是里面又是什么东西值得用这金贵的丝兜作装?牛老爷子满脸期待地看向金丝兜里面的那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说到这,牛老爷子突然住口不说了。
“这就完了,继续啊!”我高祖父鱼尾翼正听得津津有味,见牛老爷子忽然住口不说了,忙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