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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召将接生婆夫妇带到官家面前,只说了一句话:“该来的都会来!”
官家圆圆胖胖的身子围着接生婆夫妇转了三圈,脸色阴郁如墨,神情悲然道:“你们合伙害了多少无辜?”
接生婆趴在地上,身子战栗如惧风中树木道:“我们从未害过人,只是娘娘威胁要诛九族,才糊涂一时……官家饶命,官家饶命啊!”
官家一脚踢在龙案腿上,冷哼一声道:“诛九族?我赵家的天下竟然轮到一个婢女说黑道白了!我才是糊涂啊!”
马召单膝跪地道:“曹娘娘并未留在汴京,她去了安阳,听说赵子易在那里要建大豆种植基地,要和辽国人做生意。
曹娘娘闲极无事,准备替赵子易管理安阳的公司,曹家的人突然之间冷淡各路了生意,铺面悉数挂靠在赵子易名下。”
赵官家静静地听着马召奏报,下意识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精烁的眼神闪动,只是“嗯”了一声,再无声响。
大殿静寂的只听见众人低沉的呼吸声,接生婆夫妇急促的喘息让空气凝滞,压抑如风雨欲来前的惊悚。
马召在押送接生婆夫妇进宫的路上,在心里无数次演练了要对赵官家说的话,生怕哪一句不慎,将王德用苦心布的局毁了。
赵子易不忍心楚楚被打入冷宫,对马召说:“亲手毁掉自己种的树,需要很大的勇气,能减少条罪责就尽量吧!”
马召恨恨地瞪一眼赵子易骂道:“你终是东郭先生和蛇,时至今日还不醒悟!”
赵子易也知道自己所说之话,要是被莹莹和婉云听了去,受的伤有多深,恨的心就有多痛!
他叹口气,拍拍马召的肩膀道:“哥哥……要不你看着办?毕竟曹娘娘还在宫外,日后怎么打算还得做计较。”
马召看着这个兄弟纯良的眼神,亦是无话可说,改变本性的赵子易他也不能接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官家,我带他们下去了!”马召的膝盖有些酸困,遂打破长久的冷寂中试探道。
“王德用,传唤楚楚!”官家瞥一眼马召说。
“贵人早在大殿外跪着了!”王德用小碎步行至殿前道。
“好!甚好!让她跪着去!马召,你随我去韩相公家。”
赵官家挥手道,君王的气势汹汹,圆圆胖胖的身形踱过龙案,跨步走向大门。
楚楚一身缟素,乌发垂散,素颜净面,笔直地跪在大殿外。
看见赵官家走过来,眼眸轻抬,没有祈求和悔意,深深的怨恨溢满眼眶,款款屈背叩拜,身形柔弱娇俏。
赵官家脚步一顿,瞬间竟心生犹豫,这个女人会做出如此没有天良之事吗?
她顶着一张干净的脸和他花前对酌畅饮,她翻翘纤纤玉手月下轻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她盘膝晨曦里,行云流水般演绎煮茶,这一幕幕,都历历在目,他将高处的寒凉都化解在她的知情达理中。
人生结交在终结,莫为升沉中路分,赵官家脑海跳出一句话,要不要再彻查呢?
“官家,轿辇已备好,奴才已着徒儿前去韩相公家禀报。”王德用一甩拂尘,高声叫道。
楚楚伏在地上,如瀑长发似锦缎披在背上,撑在地上的玉臂莹莹泛着白光,王德用瞧得眼睛生疼,赶紧挡在楚楚面前,搀住官家的胳膊绕过楚楚。
罢罢罢!儿女情长都是毒,解药只有自己从心里提炼,砍伐杀绝掉那些缠绕不清的藤蔓,才能有前路的明朗。
赵官家收回落在楚楚身上的视线,随着王德用的脚步往前走。
马召也看见赵官家的犹豫了,他朝王德用使个眼色,抱拳行礼道:“官家,若无要紧事,何妨明日早朝时再说?难得有闲暇,去紫荆墨羽分店尝尝饺子宴吧!”
官家找韩琦,无非是想私底下化解韩琦对废后的不满和愤怒。他没有将质疑韩琦的居心表露在脸上,但韩相公和他关系好到可以从一个眼神上了解彼此的心思,他知道已经伤了韩琦的心了。
“也好,韩相公家呢,不如吃饱喝足再去,免得他吊着老脸不招呼我,饿肚子很难受。”
赵官家自我解嘲道,他的难堪马召看在眼里了。
王德用一甩拂尘唱道:“起轿!去紫荆墨羽!”
他怎能给楚楚留半分机会呢!一个安阳乡下的丫头,给赵子易打工就安分守己,野心膨胀到要骑到大宋人民头上抢那一人之下的凤椅,这就叫不摆正自己位置就会跌的很惨!
官家便衣小帽,跟在马召后面,俨然某豪绅家里的老管家,跟在阔步昂扬的公子后面。他心情烦闷,任由马召开路,往朱雀大道的分店走去。
汴京城里的热闹是赵官家最爱看的风景,他脸上挂着韩琦谩骂的唾沫,也要挤在勾舍瓦栏前看艳俗的民间表演,其实是老百姓能看懂理解的有趣,无奈韩琦非说是艳俗。
从卞桥上慢慢走过,商铺林立,摊贩密集,游人如织,嘈杂无比,鲜活无上,官家走着看着,看着走着,心情就好起来,他的子民就该享受这样的生活啊!
“这家的馄饨很好吃,公子要不要来一碗?”
走到卞桥东头,马召停下脚步指着一个挑着担子做生意的馄饨摊儿问。
那个摊子就是赵子易带着夫人们散心,莹莹想吃一碗馄饨,结果被调戏的地方,马召也隐隐听赵旭说过此事,此时忽然想起来,想看看势力眼的摊主。
“好,公子早饭吃得不多,正好进食点东西,垫垫肚子。”王德用老早就瞧见官家一路走来,脸上的阴郁在闹哄哄的氛围里慢慢散去了,遂赶紧附和道。
“老板,来两碗馄饨!”
马召站定呼喝摊主,谁料过来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眉眼清清爽爽,耳垂上有明显的耳洞。
“你不是这老板吧?”马召问道。
“我是,以前是我爹,他得病走了!”小丫头神色黯然道。
官家刚好飘起来的心情听此一句,哗啦落到地上,回头给王德用说:“赏点碎银子,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