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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雎愣了一下，继而微笑道：“表叔，京城我当然要回，不回不行哪。”
既然二表叔提及此事，那她就趁机跟二表叔辞个行，算是把礼数做足了。
她拎起酒壶又为秦如狂斟酒，语气故意微显无奈：“京城长姐来信，说是快过年了，催我快点回去团个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她又放下酒壶：“我算算日子，想要回京城过年，时间还挺紧张，我打算明天就离开凉州城。”
秦如狂猜到关雎雎一心想走，但是此刻亲耳听到从关雎雎口中说出来，他心中还是蓦然一沉。
隐隐有些气闷，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闷什么？
明明关雎雎也是该走了。
秦如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划过咽喉，一直入腹，热辣滚烫。
他身上还有伤，止不住压抑着咳嗽两声。
关雎雎听秦如狂咳嗽，心中有些不忍，便开口劝道：“表叔，你伤还没好，少饮酒为好。”
秦如狂却把酒杯朝桌上一搁，手劲儿微重，声音微沉：“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你只管倒酒。”
他脸上敛了笑意，显然心情有些不佳。
关雎雎不敢违逆，只好继续斟酒，心中却有些纳闷。
这顿饭吃得好好的，二表叔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
莫非男人心，也是海底针，难以揣测。
秦如狂盯着有些浑浊的酒液，抬眼瞥了关雎雎一下：“酒楼是你的产业，你若去京城，酒楼不管了？”
关雎雎赔笑道：“倒不是不管，如今酒楼生意走上正轨，就让二掌柜帮忙打理着，凡事照着规矩来，何况，我纵然不在凉州城，不是还有表叔帮忙看顾着吗？”
秦如狂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意味不明。
关雎雎的心不由微微揪紧。
每次只要二表叔当着她的面不高兴，她就紧张得要命，生怕二表叔要发飙。
秦如狂端起酒杯道：“你倒是算得挺精细。”
听起来像是在讽刺人。
关雎雎没吭声。
秦如狂喝尽杯中酒，忽而又笑了：“表侄女既然要走，我自然不拦着。”
关雎雎闻言，心中顿时默默松了一口气。
不拦着就好。
却又听秦如狂道：“表侄女这一走，咱们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表侄女当初误过我，如今却也帮过我，两相抵消，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就此过去了。”
秦如狂所说的，自然是指当初被关雎雎重罚，强制送到军营中去特训的事。
本来关雎雎就提防着，担心二表叔惦记着此事跟她过不去。
如今二表叔既然当场开口，既往不咎，关雎雎自然高兴。
她连忙道：“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多谢表叔原谅。”
虽然这是原主闯的祸，但是这个锅她却替着背了，如今终于把这口大黑锅给放下了。
关雎雎如释重负，有种解脱的感觉。
秦如狂示意关雎雎斟酒，又淡淡笑道：“不知表侄女在临走前，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关雎雎顿时警觉起来。
她明天就打算走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地上扔了钱她都懒得捡，当然更不愿意帮任何人的忙。
但是既然是秦如狂亲口提出来，关雎雎不好断然回绝。
毕竟，刚才还受了二表叔一座大酒楼的馈赠，而且二表叔还对那件丑事既往不咎，表现出了极大的大度。
要是关雎雎连问都不问就拒绝，那就显得她太小气了。
关雎雎微微抿唇，试探问道：“表叔是知道的，我人微言轻，又没什么本事，不知能道帮表叔什么忙？”
秦如狂轻轻晃动酒杯，嘴角浮起一抹戏谑。
表侄女还真是谦虚。
若她真没本事，秦府也不会败得那么迅速彻底，白妙妙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跟秦府翻脸。
他对关雎雎笑道：“表侄女别紧张，就是个小忙而已，你不是会看账本吗？我就是想让你帮着算算账。”
秦如狂说着便朝坐在关雎雎身侧的老账房抬了抬下巴。
老账房自打进来就没发过言，这会儿才开口道：“关小姐，实不相瞒，老奴如今要全权负责清算整个白家与秦家的全部产业，我老了，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想要请小姐相助，还请小姐勿要推脱。”
原来是算账，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
关雎雎略略放下心来，但是还是把话留了余地：“老先生手下人不少，怎么就缺我一个，想来就算没了我，也是不打紧的。”
老账房又诚恳道：“若是搁在平时，老奴只让那些账房们多费些时间精神，倒也无妨，只是眼下事务骤然繁杂，又值年关，急需梳理清楚，耽搁不得，老奴身边那些账房，没一个及得上关小姐一半，所以才斗胆来请小姐帮忙。”
关雎雎被夸了，心中还是有那么点飘飘然。
别的且不论，只说算账这事儿，她还真是难逢敌手。
老账房说得在理，而且算账又是关雎雎所擅长，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若是拒绝，就显得她太不给二表叔面子了。
关雎雎想了想，最终答应道：“那好，老先生若是信得过我，我便帮着算算账，只是不知须得多长时间？”
秦如狂听得关雎雎答应帮忙，心头不由微微一松。
他就算准了关雎雎会答应，毕竟刚刚白捡了一座酒楼，转脸就拒绝别人的小小要求，脸上到底磨不开情面。
只听老账房估计道：“白氏霸占将军府的那些产业，加上白氏与秦府原本的产业，加起来合计有八百余处，就算关小姐天赋过人，那恐怕至少得用个三五天时间。”
三五天。
关雎雎在心中暗自琢磨，不算太久，应该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好，那我就听老先生安排。”关雎雎爽快答应道。
既然答应给人帮忙，那就不能扭扭捏捏，大大方方把事情做好。
老账房见事情谈成，便对秦如狂低了低头，请求示下。
秦如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咳嗽两声道：“既然表侄女答应帮忙，自然最好，如今表侄女还等着回京城，那老账房就抓紧些时间，今天晚些时候就把账本送过来。”
他又转向关雎雎，嘴角带笑：“表侄女早些看完账本，也好早日回京城。”
关雎雎含笑答应。
如此甚好，正合她意，在凉州城耽搁的时间越短越好。
秦如狂放下空酒杯，转头望向窗外，飞雪隐约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现在这个时节，雪就这么一直下着，凉州东出的道路，应该很快就要被雪封住了吧？
秦如狂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快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