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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大半夜的路，岑暮一路被颠的无法入睡，就连闭会儿眼都不行。
太吵了，也太颠了，走的不是大路，全是碎石小路，她一路都在朝外看，生怕翻车了。
楚致倒是一直闭着眼，拒绝交谈的意思很明显，都不用岑暮刻意理解。
“公子，到了。”车夫在外面说。
楚致双眼忽的睁开，哪有一点睡意，跟岑暮说了句跟上就率先下了车。
下车之后，岑暮才明白那句跟上是什么意思。
这地方也太黑了吧！
下了小路，就是深山老林，月光被繁茂的树干枝叶挡住，只能透过零星几点白光，冷幽幽地照在地面上，更渗人。
岑暮打了个冷颤，觉得前面那道黑红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立刻小跑几步，走在他身边。
太安静了，安静到能把人的感官无限放大。
踩在枯叶枝杈上的声音，咔嚓咔嚓的有点吓人，就连岑暮这个无神论者都顶不住了，来了这种地方，哪还有什么无神论……
她很谨慎地跟着楚致，绝对不跟他落开距离，他走多快，她就走多快。
走着走着到了一片更密集的森林里，这里的树枝是光秃秃的，有了月光是亮了点，但并没有多好受，阴森森冷冷清清的。
“咔嚓。”
岑暮踩断一根比较粗的树枝，还没等她稳好身体，就听到此起彼伏扑棱翅膀的声音，伴随着密密麻麻乌鸦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吓人。
枯叶羽毛纷落一地，在黑暗中总觉得夹杂着什么怪东西。
岑暮吓出一身冷汗，惊慌地抬头看去，夜空中漫天的鸟，飞走又落下的，落下又追逐着，在这一方天空里搅动了浓黑的夜。
“啊……”岑暮不小心撞在楚致胳膊上，差点把心脏给撞出来。
“乌鸦也怕？”楚致分不清她恰好最怕鸟类，还是什么都怕。
岑暮紧张的嗓子眼都紧了，第一个字没能发出声音，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不是，我不怕乌鸦，就是不小心被吓着了，太突然了。”
之前紧张到不想说话，现在楚致先开了口，她便收不住了，“我稍微有点怕黑。”
“怕黑？”
楚致没想到古渊大陆还有人怕黑，邪祟都喜欢在黑夜行动，所以夜间除魔是最常见的，灵力者都该习惯。
岑暮有些不好意思，被吓到苍白的脸色，又有点发热泛红。
大概是黑暗让她有了诉说的欲望，也可能是她现在太紧张了，头脑发热，容易冲动，平时藏在心里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现在已经不太怕了，一个人在没开灯……不是，没点蜡烛的房间也不怕了，就是忽然来这种地方，没做好准备会有点紧张。”
“我小时候身边总没人，经常一个人在家，晚上就算有光也会觉得害怕，有时候半夜醒来会钻到衣柜里，醒的时候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反正就是类似的事情吧。”
“其实也是自己吓自己，我现在长大了，不需要他们陪了，那些曾经害怕的东西，也都慢慢不怕了。”
只有怕黑，根植在心底，撕开伪装在表面的坚强后，爆出在空气中，无法躲避。
楚致转头看着她微低的头，以及不易察觉被藏得很深的委屈。
他想，现在要是让她抬头，看到的或许就不是那双带着笑容，阳光明媚的眼睛，而是楚楚可怜，泪眼婆娑。
再开口，语气虽谈不上温柔，但少了冷漠，“很快就到了。”
“好。”岑暮低低地应声，“我其实真没多怕黑，下次准备好就没事了。”
她是骄纵惯了，可更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拖后腿。
“会给你时间适应。”
岑暮听到他带着关怀的话，没想到他会安慰她。
“谢谢你。”岑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展开一个真诚的微笑，“我会努力适应的。”
楚致有些发愣，不是他想的泪眼蒙蒙的样子，她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甚至还在笑，瞳孔被映入的枝杈割裂成数块，支离破碎，却在裂痕处泛着微弱的光。
这个笑容苍白又逞强，他手指不经意间蜷缩了下，收回目光，忽略心头的异常。
“还要走很久才能遇到魔物吗？它们是有特定的活动区域？”岑暮问。
“谁说要带你去找魔物了。”
“啊？不是要去斩杀魔物吗？我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来着……”
楚致没有说话，岑暮又问：“那我们是去做什么？这种环境除了会有魔物，还能有什么？”
这个问题她问了一句，一直没得到回应。
她抬头看了看那些乌鸦，已经重新落在树枝上了，要是不知道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知道上面有乌鸦，就觉得看哪里哪里有乌鸦，成堆地呆在树杈上，有点吓人……
她收回目光，不由得打了寒颤，汗毛竖起。
楚致察觉到她的动作，单手结印，立刻有一层微光将她包裹。
岑暮的身体马上就不冷了，周身都变得暖融融的，她冲楚致笑了笑，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谢谢神兽大大送温暖，感激不尽。”
“不冷的话就走快点。”
“好嘞。”
话是这样说，楚致脚程也没比刚才快多少。
大概走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岑暮在心里哀嚎，还要走多久啊……
“到了。”
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天使！让她在深夜看到了曙光！
可是——
“到哪了？”岑暮看着方圆百里没有一户人家，没有一个活物，除了树就是树。
所以是到哪了？到坟场了不成？
楚致虚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一棵古树面前，树干遒劲，盘虬卧龙，在这片树林中带着独有的神秘感，只是站在大树面前仰望，都能给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这树怎么了？”岑暮攥着拳头，掌心一片湿凉。
她觉得，这树在看她。
分明只是一棵古树，但是这样站着，她真的觉得有眼睛在她身上晃来晃去，她往后退了一步，就被楚致用掌心抵住。
“寻灵感还不算太差。”楚致说了一句，猛推了她一下。
“你干嘛——”岑暮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前扑去，忙捂着脸，但是没有预想中的撞树，而是透过一层屏障，她踉跄几步站稳，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情景。
屋、屋子？
树里面居然是个这么豪华的屋子？竹林花丛、小潭映月、裘皮地毯、温茶点心、香炉摆台还有……
一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