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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往里走着，井口下面是个浅水潭，目测不小，有一条黑幽幽望不到头的路，楚致走在前面，掌心亮着一簇莹白的冷光，步态从容不急不缓。他另一只手不经意的碰了碰胸口处，那里的衣服，潮湿微凉，有眼泪淌过的痕迹。
刚才岑暮一直抱着他，紧紧缠着他的身体，因为太害怕而不停往他这边靠拢，还有她刚刚说的话——
“楚致，你是我在这儿认识的最好的人，我会想你的。”
掌心的光芒有了一丝飘渺，没有风，却像烛光似得跳动，像是被谁的心跳情绪而影响。
无端的，楚致觉得这古井下面很热，他挪开放在胸口处的手指，指尖来回捻着，湿润感在逐渐散去。
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可以当做遗言，但是这句——
你是我在这儿认识的最好的人。
这句有什么意思？
岑暮说在这里，那就是说，她之前在别的地方。
他余光看着身侧的人，随意开口：“你之前不在江城？”
“额……”岑暮对上他的目光，错愕消失的很快，她点头，看不出一丝破绽，“我之前是在别的地方。”
“我之前待的地方很不好，没什么人管我，也没有朋友，没有能说真心话的人，没人对我好……反正之前过得不太好，除了银子什么都缺，呵呵，我这么说是不是挺欠抽的？”
她跟楚致并排走着，声音不很大，井底有回声，低低的说话声带有空灵感，将她的语气显得更加悲凉，那几声自嘲的笑，让人听了抓心。
楚致想到她曾经说，怕黑是因为没人管她，自己钻到衣柜里，把自己逼得怕黑。
“看路。”楚致慢了一步，等她走过那块突起的小石头，才又恢复正常速度。
岑暮心里一暖，楚致的好，总是表现在这种细节里，她想不要都不行，猝不及防就让她感受到温暖。
“楚致，你是真的很好，我刚才的、的遗言，不是乱说的。”
楚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习惯了。”
岑暮心里顿时一酸，原来这么高冷的楚致，这么强大的神兽，不是只对她这样啊。
原来他只是习惯了这样照顾人。
也是，像她这样的，又为什么成为例外。
她在楚致眼里，恐怕就是那些大白菜，每颗都长得一样，要不是误打误撞结契，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之前见过许多不足月的小兽，都像你这般，灵兽很少产崽，珍贵又弱小，一根手指就能碾碎。”楚致平淡地说着，又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带着感叹。
“你有时连未出月的小崽都比不过。”
“……噗。”
岑暮笑了，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身子，心情简直就像坐过山车，然后傲娇地说道：“那你可要小心着点，别一根手指戳死我，我可金贵着呢，世间只此一个。”
楚致轻斥：“好好走路。”
岑暮这才开始仔细观察井底，这井底是个小水潭，整体看起来像个小山洞，头顶的石头上有水汽，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在这幽静的环境中，越发显得渗人，一滴水落下都有绵绵不绝的回音。
她现在不仅感觉到了邪气，还有彻骨的寒，这寒气似乎要钻到她骨头缝里，冷得要命。
她现在理应不再怕冷，这样想着，她缓缓出了口气，暗自想着，应该是心理作用，结契之后她一直穿着单衣到处蹦跶。
这井底的山洞很大，他们走了很久，越往深处走，路越来越窄，起初两人还能并排走，身边还都富余着很大的空间，现在已经只能一个人通过了。
“你走前面。”
岑暮站在他面前，楚致一手亮着光，伸在她身前，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间，两人离得很近。
“别怕，后面有东西我会帮你挡下，前面有东西我也能更快拦下。”
“不怕的。”岑暮用力点头，眉眼带着笑意，灿若星辰，在楚致看不到的时候，活活把自己笑成了一朵花。
“你笑什么。”楚致听到她掩饰不住的笑声，目光稍微一偏就看到了她的笑容。
岑暮连忙收敛笑容，脸颊泛红，个子高了不起啊，她在他前面走着都能看到。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岑暮这下是真觉得冷了，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氧气原来越稀薄，她呼吸渐重，胸腔干涸的疼着，出口的团团白气十分乍眼。
“阿嚏——咳咳咳咳……”她站了会儿，扶着墙想休息一下。
“这么冷？”楚致一把握住她的手，她的身体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还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在发抖。
“你对邪气太敏感了，有利有弊，容易感受到邪气，也就更容易被影响身体。”楚致停下脚步，皱眉说道。
岑暮跟着停下，转身看着他，上下牙打着哆嗦，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那、那怎么办？你、你不是给了我红绳子，我就感觉不到冷、冷了吗？”
“那只能阻挡灵力攻击和普通的严寒，邪气尚浅也可以阻隔，可像这样进了邪气的老窝自然行不通，而且你的身体太敏感。”
岑暮驭兽灵血十分精纯，精神力又是佼佼者，她对邪气十分敏锐，太容易被感染。
“先走。”他握住她的手腕，却没有给她输送热量，冷热交替只会让她更不舒服，对身体有大损。
岑暮踉踉跄跄地跟上，冷的腿脚僵硬，走路都不灵活了。
“还行吗？”楚致看着她。
岑暮僵硬地摆手，装作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不用没事的，我就是有点冷，不要紧的，我们快走吧！”
她不想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就要楚致帮忙，她不想做拖后腿的人，这跟她主动示弱不同。
就算现在无法跟神兽比肩而站，但最起码，不想太难看。
到了井口处，楚致揽住她的腰轻松一跃，直直向井口冲去，速度不很快，能感觉到越来越暖和的天气，光芒越来越强烈，岑暮的眼睛往他胸口藏了藏，缓慢适应这个刺眼的过程。
出了外面，冷热交替，岑暮起了一层层的汗毛，一直打着哆嗦，两人归程。
“刚才有什么发现吗？”她问楚致。
楚致看着她惨白的脸，还有功夫问这个，说道：“邪气通水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