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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不接客。”
花妈妈看了一眼胖子，嘴里吐出这五个字，就挥挥手，示意逐客。
“花妈妈，小生从北平而来，听闻牡丹姑娘风姿倾国，真心仰慕，还请花妈妈贵手高抬，让小生一睹芳容。”
那胖子行了一礼，再三求情。
“有钱吗？看你那穷酸样，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花妈妈啐了一口，冲着那几个强壮的打手示意，“把他拖走！”
那胖子被推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低下。
他艰难地爬起来，喘着气，“怎么都如此肤浅，以穿着待人？罢了，想必这牡丹姑娘也误了淤泥，难以不染呐！”
“呸，再说一句，打断你的腿，滚！”
花妈妈骂完胖子，抬手又给了苏运一巴掌，“死丫头，衣服洗完啦？什么人都拉过来，晚上不许吃饭！”
胖子听见苏运因他而挨骂，就想再张口理论。
苏运赶紧捂着脸，走到胖子面前，“死胖子，也不想想牡丹姑娘是什么人，也是你能说就说的？”
边说，便冲胖子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那胖子忍着气，哼了一声走了。
苏运见花妈妈已经进屋，为防止再次挨打，连忙跑了。
……
饭香扑鼻，却没有她的份。
将衣服守好后，她跑到了大街上，说不定能帮着店小二打打杂，还能得两个剩馒头吃。这些天，她几乎都是这样填饱肚子的。
“呦，来的正好，去把厨房里的泔水倒了，回头给你俩馒头。”
店小二看到苏运，有些开心，损失俩馒头，不用倒泔水了。
“哦。”
苏运点点头，一脸苦痛地向后厨走去。
她撅撅嘴，为了肚子，人可以卑微到什么模样……
可是不经意地一瞥，使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个胖子……！
胖子坐在厢房里，正在啃着肉骨头。香气引诱着苏运向厢房那里走去，馋的差点流出口水。
这胖子真能吃。
一个人，一碗肉骨头，三碗面，还有一个大肘子……
她把头探到房间，故意装作惊讶问，“你不是今天那个胖子吗？”
那胖子抬头，停下了嘴上的动作。
“咦，是你？”
胖子有些惊喜，随即起身让座。
“姑娘怎会来此？”
苏运漫不经心道：“没吃饭……”
那胖子恍然记起因为他，这位姑娘好像还被罚了晚饭。
他连忙道：“若不嫌弃，咱们一起？”
苏运假装推辞道：“不用了，我不饿。”
那胖子“哦”了一声，也不再强求。
苏运连忙道：“哎，不过，既然咱们二人如此有缘，一起吃个饭也不是不可以。”
她又道：“按说咱们男女二人单独相处有些引人侧目，但是看公子也不是拘于小节之人，小女子也就不管什么规矩了……”
那胖子喜道：“好，没想到姑娘既善良又不拘小节，真的让小生佩服啊……”
苏运摆手，“哪里哪里，”她又看了看这些菜，“这些不够咱们俩人吃吧……”
那胖子恍然道：“姑娘可真的是豪爽啊”，他往门外一喊，“小二，再来份烧鸡！”
苏运听了大喜，“再加个猪蹄儿……”
胖子呵呵一笑，“听到没，再加个猪蹄儿！”
不一会儿，桌子上的碗就见了底。两人还喝了点酒，顺道划了拳，酒精的作用下，两人差点拜了把子……
那胖子笑道：“小生江韵，北平人士，近日赶来南京探亲，敢问姑娘大名？”
苏运咬了一口肉骨头，“小女柳妙人，是玉春苑一个打杂的。”
那胖子笑了笑，不再言语。
那种很轻蔑的笑，让苏运酒醒了几分。
“公子所笑何事？”
她撇撇嘴，本能的觉得这个江胖子的笑里有些奇怪。
那胖子喝了几口酒，有些神志不清，瞬间把教养什么的抛之脑外了，再说，这姑娘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他笑道：“姑娘说自己是个打杂的，我一猜，便是了。”
苏运脸色一变，“这话什么意思？”
胖子看看她。
他脸上红红的，像个猪头。
“别无他意，姑娘别多想……”
别无他意？
这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不就是说她丑，在这青楼里只能当个粗使丫头吗？
苏运本想骂他一顿，可是吃人家嘴软，再说这个脸长得本来就有些不好看。
她僵着脸笑道：“怎么会多想呢？”
说完，咬下一口肉，打了个嗝。
那胖子看苏运有些醉了，便将看似很醉的身体坐直，轻轻抿了口茶。
“妙人姑娘可是南京人士？”
他直直盯着她，脸上通红的醉意已经消失。
“是。”
“那妙人姑娘可听说过汉王？”
苏运一惊，这胖子打听这干吗？
汉王朱高煦是当朝二殿下，住在南京，深得皇帝喜爱，南京城那个老百姓不知道汉王呢……
苏运点点头。
“当然听说过，汉王风流倜傥，极其潇洒，别说我们青楼人士，就连闺中小姐恐怕也知道汉王的风闻逸事吧……”
那胖子神色无常，看不清什么表情。
“哦。这么说，南京城内的百姓都很拥戴汉王喽？”
苏运摇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今太子尚未立，这种话，咱们还是不要谈论了吧。”
胖子笑笑，“瞧我，说话没个边……”
苏运冷汗一惊，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这个胖子……
难道是世子朱高炽……？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胖，文质彬彬，还好色……又是从北平来的，还打听汉王朱高煦的消息……
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下历史，永乐二年，可不就汉王与世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年份吗？
……
这胖子，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书生模样，朱高炽在永乐二年时也是二十六岁。
好像都对上了。
她看了看他，这就是她偶像朱瞻基的爹？
儿子那么帅，老子怎么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
苏运撇撇嘴，瞄了他一眼。
可是，转眼一想，自己现在比他还丑，还好意思嫌弃人家？
“江兄，妙人饱了。”她打了个嗝，指了指肚子。
胖子笑笑，“小二，结账。”
那小二结账时看看柳妙人，“今天的泔水是我倒的，明天你要是还想吃馒头，就过来。”
妙人赶忙答道，“来。明天我也没饭吃呢……”
……
出了店门口，那胖子笑道：“柳姑娘，天色已晚，还是快快回去吧，若是遇到不轨之人就麻烦了。”
苏运笑笑：“公子也不想想，就妙人这副模样，谁好意思图谋不轨呢？”
胖子点点头，“说的也是。”
苏运被噎了一下，她自己这么说可以，他怎么能直接承认呢？好歹也说句“姑娘不丑”之类的话搪塞一下也行啊。
她笑笑，“谢公子今日请客，妙人先告辞了。”
胖子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墙角外，店小二趁着暮色赶往小巷，在黑夜中缓缓跪下，“禀大人，世子已到，接下来如何行事，请大人吩咐。”
暗中那个黑影沉声开口，“按兵不动。你先回去，继续监视。”
“是！”。
晃晃中一只鸟从黑夜里飞起，“喳”地一声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