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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人的温度,渐渐地有了呼吸,脸颊也泛起了血色。
曾经死去的人似乎在快速复苏。
霍尔顿无言地坐在两人的中间,静待着他们真正醒来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雷恩睁圆着眼睛,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奇迹降临的时刻。
“已经快了……”霍尔顿轻声呢喃。
过去了如此之多的岁月,终于走到这一步了,霍尔顿心情激动不已,但正正已经是临门之刻,他也紧张得放轻了呼吸。
城堡之下不时传来打闹的动静,也有无数魔力在波动。
显然地,叙灯火等人已经和依月产生冲突了,霍尔顿能够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逐步逼迫。气息越来越近了,他本本就不期待依月能够只凭己力挡住阿伦德尔等人。
而且除去了阿伦德尔、君言以及叙灯火外,好像还有某些人混了进来,他们也在往这边靠近。他能够感受到高等精灵的强烈气息,以及相应的魔力反应。
幸好仪式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等待而已。
他认为情况远没有仪式开始前严峻,就算他们此刻就在霍尔顿面前出现,他们也未必有很强的意欲把两个孩子杀死才是。
嗯,除了阿伦德尔外,他认为君言和叙灯火应该和他没有那么强的立场对冲才是。
这不是乐观的猜测,也不是自大和盲目,而是确实如此。
阿伦德尔也许还能因为霍尔顿滥用“时之核”去犯禁忌的事情追责,但是叙灯火和君言不太可能会有着同样的理由,最多就是叙灯火以他滥杀无辜的理由和他产生冲突。
但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天真的不是霍尔顿,霍尔顿认为天真的会是叙灯火和君言。只要事情成了定案,霍尔顿认为两个孩子的安危可以在叙灯火那边确保。
那么剩下来,就只有阿伦德尔而已。
阿伦德尔想必在底下应付依月,而赶过来的十有八九是君言和叙灯火两人。这个可能性很高,只要稍加细想就能够知道,叙灯火和君言未必可以胜过依月,但是阿伦德尔的话,大概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
而且,君言手掌对抗“时之核”的力量。
阿伦德尔也许有什么反制雷恩的措施,但肯定不及白炎来得有力,否则他也不可能把君言邀请过来了。
霍尔顿只要对付叙灯火和君言就可以了。
阿伦德尔应该是一时半晌之间无法脱身的,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只有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人,以及隔绝这座城堡的空间结界了──阿伦德尔很明白一旦意外发生时,只要隔断空间的结界才能够阻挡“时之核”的干涉。
边分析着现状,霍尔顿边站起身体来,面向楼梯间的方向。
“嗯?”雷恩似有所觉,“怎么了吗?”
“该来的还是要来。”
霍尔顿无奈地回答。
最后的话音落下,楼梯间的门便向外爆开弹飞,一阵苍蓝色的光芒瞬间耀起。雷恩只意识到蓝光闪烁,然后就惊诧地发现一把长枪撞在了霍尔顿的结界上。
平平无奇的长枪,上面缠满了电弧雷光。
枪尖和结界剧烈对撞之间,响起了像是大片玻璃粉碎的声音。结界陡然崩溃瓦解,无数片状光屑炸开飘落。
楼梯间的出口处,叙灯火的大衣翻飞。
柔柔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身姿单手拿着横刀,明亮的眼睛直视着这边,头发飞舞之间凛然万分。
相较之下,她身旁的少年则逊色了许多。
脸色相当苍白,眼睛的焦点也有些失距。他就像是晕车了一样,站也站不稳,几下晃动之间好几度差点摔倒。
然而,就算他再丢脸,再看起来如何不济,依然是白炎的拥有者。
──“灭却之焰”。
那是所有魔法师的天敌。
两人身旁席卷着,不时闪现的白色火焰有着驱散一切魔法的力量,就连冥府的死气也像是害怕了这些纯白色一样,竟然自动为两人空出一片空间。
“噢,叙小姐、君先生。”
霍尔顿下意识摸向自己头顶,然而那顶礼帽已经在刚才被死气所吹飞,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斜置在身前,朝两人补上一个躬身。
“霍部长,起死回生的感觉真不错啊。”
叙灯火也笑着回应,话语之中明显棉里藏针。
霍尔顿曾经一度死去──虽然这是他演出来的。
“叙小姐真的嘴不饶人啊。”
“霍部长也不是没有饶过洛娅毕丝娜?”叙灯火反唇相讥,“洛娅毕丝娜也许性格是自大了一点,也愚了一点,但罪不至死吧?”
“这世界上有什么人罪该至死呢?”
霍尔顿的回答有些没头没脑的。
叙灯火的目光稍作偏移,探向了祭坛中央处的躺着,一丝不挂的两名孩童。她看见两人已经有了呼吸,胸脯有在规律地起伏时,脸色明显一变。
霍尔顿也注意到她的眼神。
结果,叙灯火下一刻表露出来的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悲伤。
“霍尔顿部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既是魔法灾害应对局的行动部部长,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本身意味着什么吧?”
她叹了一口气。
接着,锐利了表情。
“生和死是不能亵渎的。”
霍尔顿默言。
但就在叙灯火想要进一步地说话的时候,他却抬起了脑袋,仰望着夜空。
“抬起这片璀璨的星空时,叙小姐会想些什么呢?”他提出奇怪的问题。
叙灯火蹙起眉头,以为天空上有些什么,也跟着抬头仰望。因为死气的原因,那片更空实在算不上璀璨。
只有零星的星星挂在了夜幕之上。
“你不会想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吧?”
“不,我想陈述历史。”
霍尔顿摇了摇头。
叙灯火明显很不耐烦,他依然故我地说道:
“在很久以前,人们觉得天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只敢仰望。但有些人却用望远镜可探究这片星空,发现这片星空的奥妙,进一步削弱了天空的权威。然后,有人做出了飞机,人们得以在天空中傲游,最终人们穿过天幕去到了天空的另外一端,才发现天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番比喻是浅湿得和一加一没有两样。
叙灯火听懂了,但她无法苟同其中的意思。
“你想说,你在做的事情也是和当初的人一样?”
“是的。”霍尔顿眯起眼睛,“我们不能因为之前的失败就否定一个可能性,而且……你难道不心动吗?”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握紧了拳头。
“复活因为不幸而死的至亲之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叙灯火沉默不语。
只要曾经失去过至亲之人者,想必也曾试着想象,想象自己有着将死者起死回生的能力,将自己的至亲者带回身边。
这种无力的渴望,天真的想法肯定是不罕见的。
“叙小姐,你说洛娅毕丝娜罪不至死,那难道我一对孩子就罪有应得吗?”
霍尔顿厉声质问。
“我不知道。”叙灯火摇了摇头,“可就算你的孩子也罪不至死的,但也不能试着犯禁。世界本来就不温柔,也不公平,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并不是试着傲游于天空,而是在颠覆整个世界。生和死的因和果一旦被斩断,这个世界将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谁管你?”霍尔顿面无表情地哼声,“世界变成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叙小姐,漂亮话不用说太多,只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并无助互相理解。”
“……”叙灯火哑口无言。
一味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并不会有助于互相理解,而且还会失去了理解别人、同情别人的能力。因为这个举动本来就不是积极的,只会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人们才会拿出道德来说事。
而所谓的正义基于立场的不一样,不过就得用力量击溃别人的正义来加以维持。说白了,如果只用对错来丈量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很有限。
世界绝非非黑即白的。
“比方说,如果我你至亲的人以及整个世界被放上了天秤,你会把天秤倾向哪一边呢?叙小姐,如果你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大概就可以理解我的做法了吧。”
霍尔顿的眼神里闪烁着不明的亮光。
光芒的背后拥非是温暖,这光芒是一块可以轻松揭开的薄帘,而帘后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只要叙灯火稍有差池,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然而,有更强烈而且更具破坏力的火焰亮起。
白色的焰光自叙灯火眼角而生,如龙翻滚一般卷向霍尔顿,遮盖了他的眼神。
火焰势不可势,宛如张开了嘴巴的巨兽一般,就要把霍尔顿给吞噬烧毁。霍尔顿反应迅速,及时往旁躲闪,但火焰依然掠过了他的衣衫。
“……”
霍尔顿站稳身体后,诧异地看向君言,甚至忘记要尽快把沾上衣衫的白色火屑给扑灭。
“这样子就能够理解了吧?”君言冷淡地说着。
缠着白色火焰的他散发着一种叫人畏惧的感觉。这是体内魔力在害怕那些火焰而衍生的波动,这种波动也在动摇着主人的情绪。
“君先生是动手不动口的类型啊……”
霍尔顿叹息一声,拿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白色的火焰上。只听见“嘶──!”的一声,火焰便熄灭了。
“阿圈,不要和他说那么多废话。”
君言没有理会霍尔顿,严肃地看向身旁的叙灯火。叙灯火回看过去,眼神难得有些弱势。
“这原本就是立场的对撞,他在引导你丢进去他的立场里面,不要上当了。”
叙灯火撇了撇嘴巴,回应说知道了,霍尔顿则发出赞叹之声。
“看来君先生很明白说漂亮话都只能是废话一说啊……”
他又拿出几个瓶子,将内容物洒在了半空之中。水气就此凝聚,结成数以十计的冰矢悬在半空,蓄势待发。
君言依然不理他,又把视线转到霍尔顿身后稍远处的雷恩身上。
“你也有份儿?”
“哼,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你没有资格教训我吧?”雷恩又端出那种小大人伪装出来的高高在上姿态,“有人要我去死,我要救我自己,又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君言没有否定雷恩的话,反而有些欣赏地说:
“我也不想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就算有一百个人叫我去死,我也只会嗤之以鼻这很正常。”
顿了顿,君言放缓语气。
“其实如果你能够带着希丝娜一起离开这里,我也没有任何意见,我对那群魔法师的死亡也没有任何想要追究的意思,我不是那种正义感很强的人。”
不像是假话,雷恩想必也感受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那你来这里干嘛?”雷恩不解地皱眉,“你为什么要帮阿伦德尔那老不死?”
“阿圈说要阻止霍尔顿,所以我就来了。”
君言垂目看向霍尔顿身后那两名孩子。
“不过,好像已经来晚了一步。”
“……”
“不可能成功的。”叙灯火语气斩钉截铁的,“生死是不能打破的牢笼,这是妖精们都无法逆转的事实。”
霍尔顿已经露出一片的冷笑僵住了。
叙灯火所提到的“妖精”两字叫他心神不宁。妖精是一群异样的生身,它们有着超越人类的认知能力,也有很强的魔法相性。
如果,妖精也无法逆转生死,那么只是人类的魔法师真的可以办到吗?
想必正是这个疑问动摇了霍尔顿的心神,但这也不过是维持了一个瞬间而已。他的下定了决心,并为此花费了大量时间,他不可能蠢到这个时候后悔和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