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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他呼唤了一声剑姬之青，举袖捂住口鼻往里面走去。随着他的深入，灰尘也在缓缓消散，他很快就在房间深处看见剑姬之青的身影。
君言顶着灰尘走了过去。这房间放满了书本古藉，上面很多书都是用君言看不懂的语言写成的。
剑姬之青呆呆地站在了房间的深处。
在她跟前还有另外一个身影，君言定睛看向那个被倒塌书柜里的书半埋的少女，认出了那橘色的短发。
“……”
君言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橘色的及肩发丝遮住了少女的半张脸。
她没有了声息，容貌上也染满了污秽。
她身上多处受伤，血色的痕迹遍布了身体，胸膛处更是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可以看见各式各样栩栩如生，有如人的内脏的零件。
宛如被抛弃的破烂人偶倒在了垃圾堆之中的少女，是棍姬之黄。
她也被人杀害了。
君言不认为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她还能活下去。只是，当君言以为剑姬之青会痛哭出声，从而转头看向她准备加以安慰之时，却刚好看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幸好……”
剑姬之青叹息一声。
“幸好？”君言皱起了眉头，“你……你不伤心吗？”
“奴已经习惯了。”
剑姬之青蹲下身体，苦笑着回答。
君言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她苦涩地把棍姬之黄的“尸体”从书堆之中挖了出来，以公主抱的形式将之抱起。
力臂和腿都无力地垂下，棍姬之黄瞪大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采。
“啊……君公子，请你别误会。”
剑姬之青这时才反应过来君言刚才的意思，慌张地解释说：
“我们的意识都在脑袋之中，虽然黄妹妹受了重创，但是只要把零件更换好，她就能够恢复如初……所以君公子不用担心。”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习惯吧？”
君言忍不住痛斥了剑姬之青一声。
他真的很不高兴，整张脸都因为气恼而扭曲了起来。剑姬之青吓得缩起了肩膀，花容失色，一度要把棍姬之黄摔下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君言见到她的反应，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
然而，他真的有点难以压抑体内燃起的怒火。胃袋好像被烧红的铁块在灼烧一样，君言差点没有吐出来。
“君公子，你怎么了吗？你脸色很难看呢……”
剑姬之青察觉君言的不妥，连忙关切地问道。君言只是皱眉，眼神定定地看着在她怀里的棍姬之黄不说话。
一具尸体。
棍姬之黄只是一个人偶，原本也算不上人，但是她本来是如此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像是破布般被抱在别人身上。
嗯，霍尔顿也一样。
“你怎么可以习惯这种事呢？”
君言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提到多大，但至少吓着了剑姬之青。
她眼睛瞪得斗大的，身体更是猛地缩起，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明明昨天还是如此鲜活的人，第二天却成了这副样子，但是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样难道不奇怪吗？这种事情真的可以麻木吗？这种事情真的可以习惯吗？
君言不知道。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不习惯这种事情就会活不下来，就会自我崩溃。
坦白说，君言说不定自己也有一些麻木了，但是剑姬之青和棍姬之黄不一样，她们情同姊妹，剑姬之青怎么可以看见棍姬之黄成了这副样子，还能松一口气，说一句幸好可以修好呢？
“可是……黄妹妹，她没有事啊……”
剑姬之青这番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辩解。
看见她惊慌的模样，君言觉得自己可能说得有些太过了。他深呼吸好几口气，稍微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不能习惯。”但他还是要说一句。
“如果习惯了、麻木了，那么就太不尊重自己的生命了。如果你真的是珍惜你的姊妹，那么她们受伤时，你绝对不能露出一张苦瓜脸，说已经习惯了，换个零件就可以恢复如初，懂吗？”
“啊……”
剑姬之青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可是……只要换零件的话，那么就──”
“可以换零件也一样。”
君言强调。
剑姬之青惊愣地呆住，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气氛由此弥漫在两人之间，君言心想自己真的太多管闲事了，有了离开的打算。
“我先走一步，我们带她回去吧。”
君言朝棍姬之黄扬了扬下巴，丢下这句话，便径自往房间之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闻到一种有别于尘埃和木头的味道，但是他却无法准确形容这种味道源于何方。
“小心！”
一声警告从后方袭来。
君言下意识往旁边跃去，一个身影就从他原先所在的位置掠过，直接撞在了房间外面的另外一堵墙上。
多亏了和叙灯火的特训，否则他肯定反应不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剑姬之青已经摔坐了在地上，怀里空无一物。她用惊慌的眼神看过来，君言立即意识到不妙。
他弹起身子，立即往外头探头看去。
只见胸上被开了个大洞的棍姬之黄身体扭曲地、不自然地站起身体，那动作的模式完全不具备人的倾向。就像是被无数线段扯住一样，她成了某个人的扯线木偶。
“这是……”
君言为之一惊，脑海一片混乱。
原本已经失去了生息──或许说失去了活动能力的棍姬之黄突然袭击自己先不说，她竟然还能站起身来。
就在君言以为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之际，棍姬之黄的脖子猛地转动，面扭向了这边。那种转头幅度已经不同寻常了，她几乎是一百八十度扭转了脖子。
“搞什么呀！”
棍姬之黄突然起步冲了过来，君言大喊一声，往旁边再度跃去。棍姬之黄直接撞穿了墙壁，但同时没有站稳身体，再次倒在了地上。
然而，她又像是僵尸一样站起身体。
她是以那一种下半身拖住上半身先站起，再弹直上半身的动作起身的，看在君言眼里真的相当诡异。
“君公子！”
棍姬之黄再次袭来，剑姬之青这次终于有所反应，蹬地跃出。持剑的青衣少女后发而先至，瞬间挡在了君言面前，伸出双手接下了棍姬之黄。
但是，撞击的力道大得吓人。
棍姬之黄带着剑姬之青往后飞来，君言下意识喊了一声“什么……”便因走避不及而遭撞上，摔在在地面横滑了出去。
直至撞到两个书架，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从书架上摔落的书本瞬间把他活埋，他浑身上下都发出一阵悲鸣的声音，被落下的书本和倒下的书架撞得浑身发痛。
他张嘴吐出一口腥甜。
下一刻，他怀里的剑姬之青顶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书本和书架起身，君言也因此重见光明。
“嗯……”
君言强忍着痛楚撑起身体，而两人对面的棍姬之黄也是再度扭曲地屹立。
剑姬之青眯起眼睛，警戒着对面的妹妹，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摆明是生气极了。她转动眼角的余光，看向缓缓站起的君言。
“君公子，你没有事吧？”
“没事。”君言抬手拭擦嘴巴上的血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在控制黄妹妹的身体……”
剑姬之青愤恨万分，“究竟是何方宵小在藏头露尾的？”
“……”
君言尝试看向四周，不过房间里面除了他、剑姬之青以及棍姬之黄外，岂有第四者的存在？侍者倒是站在了门前，毫不慌张地朝这边喊道：
“客人，请尽快离开这里，我们会──”
侍者话还没有说完，头就突然往旁边垂落。
是棍姬之黄突然一拳挥出，重击在他的脑袋之上，把他的脖子轻易打断。但是，棍姬之黄的力道太大了，她的手臂也因而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应该是折断了。
看着倒地的侍者，君言一时无言。
他越发怀疑这些侍者根本就不是人类。
剑姬之青显然是意识到棍姬之黄此刻并非是可以用言语沟通的对象。她摆出一个类似太极拳的起手式，并向君言提出请求说：
“君公子，请助奴一臂之力，奴没有办法在不破坏黄妹妹的情况下将之无力化。”
“可以。”
君言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手掌心中开始有白色的火焰旋出。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股力量，不让它灼伤自己的手，但手掌和火焰的距离过近，火焰的热度依然叫他的掌心产生一种灼热感。
问题是，该烧哪里才好？
要在不再伤害棍姬之黄的前题下解除她受控的状态，就必须找到施加在她身上控制着她的术式。
所以，得先找出术式在哪里才行。
“青，你得把术式找出来，我才能烧。”
“……奴会尽力的。”
剑姬之青对着旁边伸出右手，落在他处的青锋剑响应着主人的呼唤，腾空而起，如电射般回到了剑姬之青的手里。她没有拔剑出鞘，就此指向有如行尸走肉地往这边靠近的棍姬之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