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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姝回来了。
对唐旭是什么感情?这个问题，她不会去想，唐旭自己也不纠结了。
每一次贪心的结果，就是把她推得更远，每一次被放逐，他都得折腾掉半条命，才能再次回到她身
边。
猛然发现黑发中隐藏的一根白发时，他迅速拔掉后，心中竟有一丝怅然。而那怅然，真正地压下了心中的火焰。
他已经没有力气折腾了，也不想再去辨别云姝的心。只要她在自己身边，那就够了。今日是上元节。
两人约好了要去看灯会。
唐旭出来的时候，云姝还多看了几眼。
男人长得确实是引人注目得很，白玉发冠将头发束起，棱角分明的脸上深邃的眼睛透出几分凌厉，黑色的大氅给他增了骇人的气场。
总之是一个只要往那一站，就让人觉着必定非等闲之辈而心生敬畏。视线相对后，男人的目光却在一瞬间柔和下来，脸上带了笑意。
"怎么穿这么少?"
他牵起云姝的手，果然有些凉意。"不冷。"
云姝说完，唐旭就不说了。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管不顾地就要再给她加一件衣了，现在，他却基本上都是依着自己了。自己说不冷，他就不坚持，却始终用手捂着云姝的手，似乎是想生出些热意。罢了，云姝感觉到他的担心，便妥协了，让下人拿了件披风过来。唐旭看着穿上披风后，又将兜帽戴上，只留着巴掌大的女人。
说起来，唐旭只长了云姝不到三岁。
但他除去年少时确实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地长大，自远赴边疆后，便是风餐露宿。
即使回了京，也是各种事务缠身。
更别说云姝不在时，他备受的思念折磨。
以至于他看着要比实际老一些。还是云姝回来后，被爱情滋润过的男人才算是有了点生气。
云姝就不一样了。
唐旭捏了捏她的脸，皮肤依旧是细腻得让他舍不得松开。
好像不管五年、十年，她始终是这个样子。被时间善待的人，岁月只沉淀出了阅历的韵味，而没有时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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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张脸，哪怕是好看的时候，云姝都会厌烦，若是哪一天不好看了，她肯定更不喜了。云姝并不知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掌开他胡作非为的手。
“走吧。”
还是同样的长街。
唐旭看着眼前的人群，恍惚间看见了十二岁的云姝，抬着无辜的双眼问自己：“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不同于他的兴致高昂，云姝对这样的集会没什么兴趣，也不像其他人东张西望地张望。她走得目不斜视，连唐旭都得迈着大步子跟上。
她在思考今日的一个病人，也用了有些时日的药了，却并不见好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云姝思考的时候，就是不自觉走的快。
等回了神，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人。
一转头，唐旭还在旁边跟着，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帮着云姝隔开人群。见她看过来了才问："想完了?"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看来他也知道云姝是在想问题。
"嗯?"云姝看了看这是走到哪里了，又嗯了一声，大概是乖乖等着她回神的唐旭让自己生出了几分抱歉，云姝也多上了几分上心，"有什么想逛的吗?"
她真的就只是来陪唐旭来着。
唐旭哭笑不得。
不过在那之前，他看着云姝藏在披风下的手，有些心痒，男人盯着云姝的眼睛，小心地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对于唐旭来说，这是过去与现在的重叠，是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换的一个重新开始。但云姝压根没想到那事上面去，听他这么问了，便伸出来了自己的手。
有些冷，不过没冷到一会儿，马上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了。
她不再去想自己病人的那些事情了，只专心地陪着唐旭逛街。男人的兴致真的挺高，云姝见他每处小摊前都要停一停。最后拿起一块扳指。
墨绿色的，样式倒是不错，只是这样的小摊，自然不会是什么上等的材质，所以若是论他们的眼光来看，廉价感重了些。
云姝却见着唐旭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甚至戴到了手上去了。
不得不说，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任何装饰品戴在身上都
不会让人怀疑它的价值，因为他能把廉价也戴出一种高贵感。
唐旭看向她："如何?"
云姝读出了一种期待。她点头：“好看。”
只是府中什么金银玛瑙没有，她也不觉着唐旭看得上这个。不曾想唐旭真的问了："多少钱?"
摊主可高兴了，目光不着痕迹在两人身上一打量，笑眯眯地报价："公子可真是好眼光，这做工可精细着呢，五两银子!不贵了，您随便去别的摊位问，要是有更便宜的，我退您钱。"
云姝听着已经想皱眉了，多少是有些宰人了。她拉了拉唐旭，唐旭便弯下了腰。
“我说好看，是你戴着好看。”实际上这东西哪里值这个价钱?
她也是不想摊主听见了尴尬才这么小声地说的，但是唐旭只觉着耳朵被吹得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夸自己好看。
云姝一瞅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没听明白。
她思索了小片刻，好像终于明白这男人从刚刚开始就磨磨蹭蹭是在干什么了。“我买给你?”她试探地问。
唐旭眼睛瞬间亮了不少，点头，活像是等着被施舍的小媳妇。
摊主一看，恍然大悟，感情这男人是入赘啊?看不出来啊，赶紧转向云姝：“您看您夫君这般喜欢，小娘子便买了让他高兴高兴吧。"
罢了，见他想要，云姝也只能认宰。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正好有些出诊的碎银。也好，不至于是用他的钱给他买东西。付钱后，她捕捉到唐旭瞄了一眼她荷包的动作。买这样的廉价物，总不会是在给她省钱吧?
可他确实像是很高兴。
后边买的花灯，也是云姝掏钱。
唐旭对于云姝买的，都喜欢得不行。只不过他没打算给云姝买这些。他若是送，那定是往上等品次的东西送，不然哪里配得上他的心上人。两人随着众人一起将花灯许了愿，放进河里。看着飘下去的河灯，唐旭给旁边的人使了眼色，便马上有人下去了。
“许了什么愿?”他回头问云姝。云姝回得漫不经心："没什么。"
唐旭不信：“我刚看你写得可认真呢?
有什么心愿便告诉我。”云姝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唐旭便不问了。他知道女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是极限了，才带着下人们打道回府。
两人放的灯，早就被手下找到拿回来了。
他自己的就不用看了，看着云姝那盏莲灯，唐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里面的纸条取了出来。
杨珩之前说得没错，那一年上元节的花灯，云姝的那盏，也在自己这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顾，沉吟至今。"在知道顾是什么意思后，那张纸条就已经被自己撕碎了。
他心里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她的心愿，还是与顾淮安有关。
即使如此，唐旭也还是带着一丝紧张。他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毫无波澜地接受。他打开了纸条。
上面是云姝的字迹。
"看够了吗?"
唐旭愣住片刻后，手握成虚拳，放在嘴边，掩饰住了不自觉的笑意。他几乎都能想到云姝写这句话时，冷冷瞥自己的表情。
无论关系如何，他们彼此了解的默契，却是从未改变的。
唐旭将几盏灯放在一起，认真收藏好了，这屋子里，都是与云姝有关的东西。她不在的时候，唐旭就是靠着这些物件过活的。
大概是这样的记忆太过刻苦铭心，收集这些东西也成了他的习惯，哪怕如今云姝已经在自己身边。
回房的时候，云姝已经睡下了，床的外侧，给他留着位置。唐旭轻手轻脚躺下，从背后将人抱在怀里。
“看完了?”
云姝闭着眼睛问他。
男人在她的后颈咬了一口，又低声解释：“我是怕你有什么心愿不肯告诉我。”"我又不是傻，跟你说了就能实现的事情，为什么不说。"
"真的?"
"嗯。"
"那不跟我说，是不是就是我也实现不了?"
看他没完没了个劲了，云姝不耐地想要推开他，一个转身，没留意到，手打到了他的脸上。啪得一声，还挺响亮的。
云姝愣了愣，到底说来打人不打脸，她犹疑着，推开唐旭的动
作也就停了下来。这略带心虚又有歉意的小表情，看得唐旭心软得一塌糊涂，抓住她的手，在红唇上亲了亲。
“手打疼了?下次我把脸养嫩一点。”
那种拿他彻底没辙的感觉又上来了，云姝心里叹口气，摸了摸他被自己打到的地方，说了句抱歉，便闭上了眼睛：“睡吧。”
唐旭的脸，仿佛还留着被她摸过的触感。
他握着云姝的手。
还好，还好这个人虽然面冷，但到底是心软的。这是他最大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