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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天不亮,萧氏便早早命下人备了马车,准备到京城的柳叶巷去。
昨日得到长子的同意,可以到柳叶巷去把人接回来,萧氏几乎一夜未眠,眼底都青黑一片,就连摘星要陪着她一道出去,都被她果断拒绝了。
车夫是萧氏惯用的,平日里但凡他赶车赶得快了些,就要被萧氏说颠散了她的骨头。
可今日,萧氏却不停地催促着,恨不得让他把车赶得飞起来。
哗啦——
冷不防,街道上卖菜的菜农被马车冲得摔了一跤,肩上挑的蔬菜掉了一地,车夫手里的缰绳下意识紧了紧,马车的速度便慢下来了一些。
“不是让你再快一些?听不明白么?”萧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掀开车帘催促道。
“可是夫人,这里是闹市,万一……”车夫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为难地向萧氏解释。
萧氏猛地放下车帘,冷冷道:“让你快一些,你就快一些,没有什么万一!”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预感,无论如何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去柳叶巷接回侯府再说。
若是慢上一刻……
车夫硬着头皮抽.动马鞭,马车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可下一刻,整个马车却急急一顿。
萧氏猝不及防,尖叫一声从车厢里滚了出去,便立即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一人一边抓着她的胳膊,破布袋子一样当街把她拖到了街旁茶楼的雅间里。
天空灰蒙蒙的,雅间里的光线也十分昏暗,被人按着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她便见对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狭长的凤目里布满了血丝,却也让萧氏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酝酿着的一场暴躁的怒意。
看着眼前的男子,萧氏的声音里不禁带了一丝惧怕:“谢璟,是你!我乃堂堂长兴侯夫人,你当街将我掳来雅间,究竟想对我做什么?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
谢璟淡淡地注视着她,像是看透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慌张,声音如同腊月里冰河上刮骨的寒风。
“你想认几个干女儿,我都不管。但若是让我知道,你胆敢伤害她。我必让柳叶巷那位,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萧氏听了谢璟的话,一下子瘫坐在原地。
谢璟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可既然他知道这一切,凭什么她要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干女儿?
咬牙切齿地看着谢璟,萧氏一下子红了眼睛:“谢璟!你未免欺人太甚!”
谢璟脸色丝毫未变,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夫人既然已经喝过茶,那么接下来是要回侯府还是去柳叶巷,一切还请夫人自便,谢某绝不阻拦。”
萧氏脸色一变,眼睁睁地看着谢璟离开了雅间,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上雅间的门,茶楼狭长的走道上,追风便把查到的事情,一桩桩地汇报给自家主子听。
“李长风险些被废,那黑衣人未曾得手,便烧毁了李长风的卧房。”
“第二日,孙管事与小厮们出门买药,与街头混混起了争执,被人发现躺在暗巷里断了左腿……”
谢璟闻言点了点头,问道:“那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查清楚了?”
追风顿了顿,道:“倒没什么特别的来历,只是江湖上的人,身手倒是不错。当年阴差阳错之下,被郡主救了一命,这回是来报恩的。”
听到这里,谢璟眸光一动,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来。
很好,这才是他当年在江州认识的那个李长愿,重情而又果决,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一头栽在她身上?
“她在侯府不能行动,自然无法抹除痕迹,那江湖人的事你替她善后。”
“还有,佛门中人也不是个个都名副其实。那点翠庵的玉清师太仗着名声作了不少恶,想法子叫她消失在京城,从此不必再出现。”
“是。”追风闻言领命,身子一晃便消失在转角处。
谢璟继续往前走下茶楼的楼梯,身后侍卫上前询问:“大人私自回京,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回京师,现在可要入宫同陛下澄清?”
略略思忖了片刻,谢璟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几分温柔之色:“不必,你们先行离开,我自有安排。”
长兴侯府。
柴房的门里突然“吱呀”一声响,昏暗的环境里出现一丝略微刺眼的光。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长愿蓦地睁开双眼,眸色之中一片清明,淡淡地看向光线传来的方向。
柴房的门打开,吴嬷嬷与侍书脸色焦急地从外面冲进来。
见李长愿身上不过只盖了条薄毯,静静地坐在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顿时红了眼眶。
“郡主,您没事吧?那些人有没有难为您,您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侍书也双眼通红地看着李长愿,哽咽道:“都是奴婢连累了郡主!”
见到是两人,李长愿眼中的冷意散去,拍了拍侍书的肩膀道:“好了,我没事。”
吴嬷嬷环视一圈柴房的环境,只见这里阴暗潮湿,就连大白天的,都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因为她们的到来,而惊惶地钻到角落里去。
想到向来养尊处优的李长愿,就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夜,吴嬷嬷的心都要碎了:“这是什么样的地方,郡主怎么可能没事?莫要觉得奴婢们好骗,便尽拿这些谎话诓骗我们!”
说着,赶紧拿出带来的披风,一把罩在李长愿身上。
李长愿也不反驳,等着吴嬷嬷替她系好披风,便大步走出柴房。
一出柴房,刺眼的阳光而来,只见外头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天空中一轮艳阳高挂,带着肃杀气息的秋风却迎面吹来,仿佛昭示着秋日金色的京都,将被一场寒冬侵袭……
等到吴嬷嬷和侍书走出柴房,只见李长愿站在院子里,披风下的裙裾都被吹得扬起。
见她们出来,只是淡淡地问道:“母亲算计我之心已决,却忽然将我放了出来,想必这京城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