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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沈寒这般自报家门，长兴侯心里便不安起来。
他不是没吃过谢璟的亏，这位朝堂上手段狠辣的年轻大臣，似乎也是李长愿的倾慕者，当时顾莞儿流产便是他派人查明了真相。
如今沈寒站出来，难道说还是替女儿来讨所谓的公道的？
长兴侯面沉如水：“若是沈大人也是来过问我长兴侯府的家事的，那么大可不必！”
沈寒早就知道长兴侯会这么说，看向长兴侯的脸色，早就没有对李长愿的那般讨好：“侯爷此言差矣，这何止只是家事？侯爷难道忘了，郡主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既然是郡主的事那宗人府便不可不管。”
长兴侯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那也该是宗人府的人管，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大理寺少卿插手！”
沈寒笑着耸了耸肩，似乎颇有些不好意思：“本是如此，可谢大人掌管两司，现如今不在京中，作为下属自然该为他分忧。再说了，京城谣言本就是大理寺辟的，自然应该一管到底。”
又是这一套说辞！
当初谢璟带人闯进长兴侯府的时候，就是这一套说辞。现在人不在京城，他的部下还拿着这一套来对付自己！
长兴侯恨不得现在就把谢璟从宗人令的位置上拉下来，叫他再也管不了别人家的闲事！
“沈大人到底想要如何？”长兴侯用威胁的目光看着沈寒郁郁出声。
谢璟他没能耐动，可区区一个沈寒，也想和他堂堂长兴侯作对？
沈寒笑着看向长兴侯，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我大理寺做事向来讲个水落石出，上面详细地记载着谣言如何从出了侯府，就从侯夫人变成了郡主。传谣的人数，源头，都详细在案，不知侯爷可要看看？”
长兴侯没想到沈寒做事居然这么绝，脸色一变，淡淡道：“都说是谣言，沈大人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说的就是真的？”
沈寒敛起笑容：“若下官说，连侯夫人那日雨夜被撕碎的裙子都能找到呢？”
长兴侯身形一僵，他不知道谢璟竟肯为了李长愿做到这个份上。
沈寒见状继续说道：“不过那裙子上又没绣名字，自然无法作证。”
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一卷文书来：“不巧的是，下官在与京兆尹大人接洽时，发现夫人身边的一位仆妇正在狱中。那仆妇的证词就在这文卷上，还请各位过目。”
话音落下，竟真的就把文书传了一遍，众人看了陈二娘的供词纷纷皱眉。
“那陈娘子只说是自己扯坏了夫人的裙子，临走前确实看见了萧绩匆忙跑进明华堂。既然郡主从头到尾都和陈娘子在一起，想来那丫鬟的话有几分真。”
“呵，都说侯夫人偏疼头两个孩子，独独憎恶自己的亲生女儿。原先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方才侯爷弃车保卒，她还不做出一副要替女儿顶锅的模样？”
“看那模样已是做过许多回了吧，一点愧意都没有。可怜郡主花容月貌，竟被父母如此对待。”
……
沈寒看向长兴侯身边的萧氏，问道：“那陈娘子早在谣言出来前就入了狱，总不能知道牢房外面的事。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氏脑袋一片空白，眼高于顶的她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她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她和萧绩之间不像沁芳所说。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拜李长愿所赐，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人愿意相信她！
长兴侯见到这般模样的妻子，顿时心如刀割，看向李长愿催促道：“淳安，她可是你母亲！”
谢璟与李长愿的关系，众人都看在眼里，只要李长愿承认一切都是谢璟捏造。他和萧氏的名声就还保得住，谢璟还要落个滥用职权污蔑同僚的罪名！
李长愿讽刺一笑，是她的母亲，就可以随意污蔑自己。是她的母亲，她就要替萧氏背了这口黑锅么？
谢璟临离开京城，留下这一手，她若是恩将仇报，岂不是是非不分？
“沈大人所言，句句属实，淳安无话可说。”
“你这个逆女！”长兴侯目眦欲裂，操起手里的碗就要砸过去。
周围看了一整场闹剧的宾客们见状不依了。
“侯爷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自己有错在先，居然还有脸动手打人！”
“是母亲怎么了？都说母慈子孝，那也是做母亲的慈爱，子女才能孝顺！我就从来没见过，把自己做的丑事推到未出阁的女儿头上！这还是做父母的吗？虎毒可都不食子呢！”
“就是，做下这种事还不捂着脸跑了，竟还振振有词！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长兴侯听了这些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碗终究还是没砸出去。
脸色变了几变，直接扔下李长愿，带着萧氏和摘星大步离开了大厅。
林氏似乎看够了热闹，欠了欠身向李长愿道：“本以为你是萧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只怕与她也是一个德性。没想到，你竟还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我与你家倒还算有几分渊源，你父亲与母亲不珍惜你，不如来全我做了女儿。我替你把身上的污名洗清，你觉得可好？”
李长愿拢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看向一双美目含笑看着自己的林氏。
长兴侯和萧氏固然不是什么好父母，可林氏此番也并非什么真情实意，当众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想借着自己打击长兴侯夫妇罢了。
这些年来，她与父母的感情虽然消磨得差不多了，可祖母毕竟真心疼爱她，便是为了祖母的头疾，也不能再闹大了。
“伯夫人的心意，淳安心领了。只是伯夫人再不在意我父母，也该想想我祖母，她可是很挂念夫人。”李长愿向着众人行了一礼，在长兴侯之后也离开了大厅。
听李长愿提到李老夫人，林氏脸色微微一变，却也很快就恢复原样。
她当然也不会傻到以为三言两语，就能骗个便宜女儿过来，被李长愿拒绝也不生气，反倒幽幽地叹了口气，向着宾客们道：“这样好一个孩子，父母都这么对她了，竟还一心一意为了家里。从前听了外头的传言，对她多有误会，可今日一看，那些谣言只怕都是家里闹出来的。”
“若我有这么个女儿，放在手心里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忍心那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