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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儿娘一愣，向李长愿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离开风雨堂。
侍书过来收拾碗筷，问道：“奴婢瞧郡主的神态，是知道激怒侯爷的是什么人？”
李长愿勾了勾唇角，道：“能把我父亲气得暴跳如雷，还只能砸自己的书房出气的，全京城里恐怕他一个了吧？”
侍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早她家大人早早离开，竟是为了这个。
方才刚用过一碗热粥坐在藤架下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和草儿娘还有侍书说了这么一会儿子话之后，被习习的晨风一吹，李长愿下意识抱了抱自己的手臂。
“奴婢云给郡主拿件披风来。”侍书眼尖地瞅见李长愿的动作，拿着碗筷离开。
“侯爷，郡主还在用饭！”
侍书走开没多久，一个丫鬟带着些惊慌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李长愿眉头一跳，抬起头来便看见长兴侯大步流星地走进饭厅，脸色看起来异常难看，一双怒瞪着的眼睛闪烁着要杀人一样的火焰。
“淳安，你把家里搅成这样。你祖母前夜一回去就病倒了，你大哥还重伤躺在床上，你母亲更是成日以泪洗面。你居然还能安心坐在这里喝粥，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若是李长愿不知今早书房里发生的事，还以为长兴侯真是为了李老夫人和李长风的事来找她。
可既然已经知道这事，又岂会被他的借口骗过？
她的这个父亲，不过是在别人那处受了气，便要将气撒在自己身上罢了！
扫了长兴侯一眼，李长愿冷笑一声，反问：“我若不是人，那父亲又是什么？”
按照长兴侯的想法，只要他拿这个理由出来，李长愿就会愧疚不已，任他打骂。
没想到，却被噎了一下，愣了好一会儿，才怒声道：“你！真是巧舌如簧，牙尖嘴利！”
侍书才刚拿了衣裳出来，便听见长兴侯的这些话。
柔和的面庞顿时一沉，眼神也便得锐利起来：“侯爷一进风雨堂来便说了数句话，怎么不见侯爷说自己鼓唇弄舌？”
长兴侯见侍书一个丫鬟都敢顶撞自己，脸色一变，气得正要说话，侍书却紧接着说了起来。
“这回奴婢可算看清楚了，哪有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过是瞧着郡主心善，便专挑软柿子来捏罢了！被人掐去了半条命，连腿都险些被打断，又如何？反正伤的又不是自个儿，只要稍不如意，屎盆子便往郡主头上扣。”
“郡主脖子上可都被掐住乌青来了呢，世子又可曾来看过郡主一回？”
长兴侯又急又怒：“风儿被捅了一剑，还受伤躺在床上，他怎么下床来看他妹妹！”
侍书讽刺一笑便走到李长愿身后，抖落手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盖在李长愿肩上：“侯爷知道世子下不来床，怎么便不知郡主昨日还被夫人关进了柴房？难道还要郡主学了分.身术，到世子病床前伺候去不成？”
长兴侯脸色铁青：“你这贱婢也敢这么同我说话？不过是我儿不要的残花败柳，今日便把你发卖了，你又当如何！”
侍书双唇狠狠一抿，长兴侯的话无疑戳中她心上最疼的伤口，叫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怕父亲今日还发卖不了她！”
一直没说话的李长愿忽然出声，面上一派平静，眸底却漆黑如墨，那眼神看得长兴侯莫名地心惊起来。
“侍书的身契前日便撕了，就连除藉书也已经递去了京城衙门。如今她已是自由身，倘若以后谁还敢动她，我只能报官处置！”
因为玉清师太口说的，侍书的命数能和长子互补的说法。
长兴侯在得知长子将侍书强掳进落梅居的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有本该就是如此的想法。
听到李长愿为了让一个低贱的侍女不被他们拿捏，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奴藉都给侍书除了。
长兴侯一口气憋在胸中，再也忍不住，怒瞪着双目，歇斯底里地大喊：“淳安，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有没有这个家？！”
李长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吓到，而是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
看到长兴侯胸口的怒气都维持不住，丝丝缕缕地被冷风吹散。
才听到李长愿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问他：“父亲，我也越来越好奇，我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若是有机会，不如请来翁大夫，替我和您与母亲二位，以滴血认亲的……”
长兴侯根本没听完李长愿的话，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荒谬！简直荒谬！”
“淳安，别以为如今有谢璟替你撑腰，你便能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他如今是嚣张着，可他一个无根无基的毛头小子，想靠着陛下的宠信也想比得过我等树大根深的世家？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
“谢璟那厮迟早有一天会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长兴侯摔了饭厅的门拂袖而去，站在不远处的吴嬷嬷赶紧几步上来，着急地看着李长愿：“郡主，奴婢知道您怀疑自己的身世，可您刚才的话也实在太冒险了！”
万一长兴侯一时气昏了头，真让自己和萧氏同李长愿滴血认亲，里头可大有空间可以操作。
如今萧氏至少还顾忌着两人的母女身份，没敢做太过份的事，可若是没了这层关系，恐怕更下作的手段都能层出不穷！
李长愿之所以敢那么说，就是料定了长兴侯不会做这么“有损他男子尊严”的事。
但此时，她更想知道的却是长兴侯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谢璟迟早会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她这个父亲她是知道的，仕途上向来没什么脑子。
可长兴侯的态度太过坚定，像是笃定什么事情将会发生，难道说谢璟真的出了什么事？
李长愿回忆昨夜谢璟的神色，也没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谢璟那样的人，若是想要隐瞒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
“侍书。”李长愿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唤来身边的侍书，吩咐道，“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可是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