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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到了长兴侯府门前,整条洒金桥大街已经笼在沉沉的暮色当中。
侍剑虽然不是侯府的家生子,却在侯府待了有些年头了,因为是李长愿的大丫鬟,侯府上下几乎没有不认得她的。
此时正值长兴侯府一天中最忙碌的几段时间,不少下人都在庭院里来来往往,看清李长愿身边侍剑的脸时,脸色都不由变了变。
之前侍剑为了侍书捅了李长风一剑,又出逃了的事,侯府上下谁不知道?本来以为侍剑一个小小的丫鬟,犯下这般重的罪,这辈子算是完了,能东躲西.藏地过完一辈子都算她走运。
谁知道,侍剑不但回来了,还好端端地跟在李长愿身边,大摇大摆地进了长兴侯府,这叫他们怎么能不吃惊?
尤其是落梅居的几个下人,看见侍剑就跟看见仇人似的,恨得直磨牙齿。
“都没事做么?呆头鹅似的看什么?”殷嬷嬷见下人们围过来看热闹,不由沉声呵斥。
下人们听了殷嬷嬷的话,这才纷纷散了。
李长愿带着侍剑来到荣庆堂,李老夫人已经焦急地等在堂屋里,见李长愿来了也没说什么,只让她与自己一起等着别人来。
没过一会儿,长兴侯夫妇和李清妍几个都来了,最后就连李鸿休夫妇和李盛都出现在了堂屋里。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对穿着旧绸缎衣裳的中年夫妇,看着十分面生,一进门就热切地盯着她看,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祖母唤我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李长愿很不喜欢那对夫妇的目光,瞥了两人一眼,便淡声询问李老夫人。
哪想到李老夫人还没开口,就见中年夫妻动容地红了眼眶看着李长愿,那中年妇人更是扑到李长愿面前来想捉住她的手,却被侍剑一把挡开了。
最后,站在原地泪眼汪汪地看着李长愿道:“这位便是阿愿吧?我是你伯外祖母啊!”
李长愿从未见过这号人,怎么可能轻易认下这门亲戚,皱眉看着那来历不明的中年妇人。
侍剑知道李长愿不好开口,出身替李长愿训斥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可别随便攀亲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也许是被侍剑吓到了,那对中年夫妻终于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说开了。
原来,那中年男子名叫江文富,在太医院当一个从九品的吏目。中年妇人是他的妻子陈氏,两人一同在京城已经有十余年了。
温仪与太学在桃花潭办文宴那日,陈氏恰好与人一同到桃花潭游玩,正好看见了江氏。
因此,便联系了长兴侯府,由侯府做了中间人,特地来到侯府认亲。
“我当时一眼看见我这侄女,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家里只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哪里还敢认?”陈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望着江氏道,“后来回去后多番打听,得知我这侄女也姓江,这才麻烦老夫人帮忙的。”
李老夫人年纪大了,见不了这些事,听了之后连连叹息:“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李夫人若真是你夫妻二人的侄女,也算是一桩造化。”
萧氏闻言也漫不经心地往这里看了一眼:“母亲说的是,这李夫人早年间失了忆,是不是你夫妻二人的侄女还得拿出证据来。毕竟,我们长兴侯府家大业大,旁人做梦都梦不来的,多少人想方设法与我们侯府攀亲戚,这些年我不知见了多少。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可别怪我们侯府不留情面!”
萧氏这话虽然不好听了一些,可说的也是实话,李老夫人和长兴侯听了都没有反驳。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江文富终于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夫妻二人确实不想往外说。可侯夫人既然发了话,若是再不说实话,我怎么对得起我那临死前还在挂念着孙女的父母?”
说罢,目光扫过李长愿,投向一旁双手捂着胸口的江氏。
“翠儿,你不慎受伤,失了当年的记忆,能记得自己姓江已是不容易这事。”
“说来也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当年兖州大旱闹了饥荒,全家人食不果腹,眼看就要饿死,翠儿向来有孝心,因为生得貌美,便自愿卖身青.楼。”
“后来,县城里的牛园外看中翠儿,替翠儿赎了身,想要才回家做良妾。翠儿沦落青.楼却还能有这样的好结果,我们全家人自然是开心的,没想到翠儿却在嫁去牛府当夜逃走了。为了这个我们一家人没少被牛员外刁难,如今看见翠儿有了好归宿,我们做长辈的也就放心了。”
话音落下,整个堂屋里的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长兴侯和萧氏立即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氏,李老夫人脸色也不怎么好,他们自诩高贵,如今却被告知与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扯上了关系,怎么可能还用往常的目光看江氏?
江氏也是脸色一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地看着江文富:“你胡说!我若做过青.楼女子,我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文富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翠儿,伯父知道这无论对于哪个女子都很难接受。可你早年撞到了脑袋,以前的记忆尽失,有没有做过青.楼女子,你自己怎么记得?不过你放心,当年你可是楼里炙手可热的头牌,那老.鸨舍不得你去陪客人,自然是卖艺不卖身的!”
江氏闻言往后踉跄了一步,被李鸿休扶住,双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萧氏见状用袖子挡着脸,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李长愿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问道:“这位江大人,世上这样多姓江的人,可不是你想认亲戚,我们就是你的亲戚的。都说空口无凭,你若不拿出证据来,恕我们没办法相信你的说辞。”
一旁的陈氏连忙上前一步道:“郡主怎能这么说话?当初,你外祖母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你与你母亲这双眼睛,可不就是像极了她?再说了,我们与你母亲虽然二十多年没见,可她离家之时也是个大姑娘了,容貌几乎没有改变。试问这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