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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结束,伯雷并没有拉开与晏清的距离,而是与晏清抵着额头:“晏晏。”
晏清还在缺氧造成的恍惚中,似乎听到远远的有人喊他,可那声音像是在层层重帏之后;又好像并没有人喊他,是自己在做梦,对梦中的声音听不真切。
“晏晏?”伯雷又唤一声。
晏清这才回神,不知说些什么。却看到伯雷两颊通红,神情紧张异常,这个强吻别人的人却纯情的羞红了脸。晏清不知为何觉得此时的伯雷可爱的异乎寻常,又想到他在机甲里大杀四方时的威风凛凛,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晏,你笑什么?”伯雷更加不安了,难道是自己接吻技术不到位?
“没什么。很晚了,该休息了,晚安。”
“伯雷的幸福值又涨了,85了。刚才靠近他的时候,我又探测到能量外溢。”晏清躺在床上还没入睡,1402跟他报告最新情况。
“机甲大赛夺冠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那件事快要发生了。”晏清道。
“是啊,唉。”1402叹气,有点儿深沉的意思。
第三学年上学期结束,学校里的人已经散的七零八落,还没走的也都已经买好了票。晏清也是其中之一,他返回比邻星的飞船就在今天下午。
伯雷原本要送他到停机坪,但刚刚突然接到了家里信息,有事让伯雷即刻回去。
晏清收好了行李,其实也没几件,一个双肩包就搞定了。正准备起身去校门口乘预约的飞行器前往飞船船坞时,收到了伯雷的通话请求。
晏清接通影像:“伯雷?”
“晏晏……”伯雷的声音有些异样。
晏清从没见过伯雷现在这个样子,疲惫,消沉,无力,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肩上,只要再一根稻草的重量,就能将伯雷·亚金这个天之骄子从来比任何人都挺直的肩膀和腰背压弯,压垮。
“伯雷,你怎么了?”
“晏晏,我需要你。”伯雷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将这几个简单的字挤出喉咙。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
“我家。”
晏清顾不上行李和飞船,快步跑到校门前,刚好有一个同系的同学预约的飞行器到了,看到平时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的晏清居然跑的连气息都急促起来,明白一定是有着急的事,便把飞行器让给了晏清。
飞行器停在伯雷家别墅庭院的门外,晏清一路跑着穿过院子,无阻的进入别墅前厅。因为心急,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完全没有受到门禁系统的阻拦,也就是说,他的信息已经不知何时被加入了伯雷家门禁系统中,是可以自由进出的这个家的“主人”一般的身份了。
虽然是正中午,阳光充足,别墅的设计也充分考虑到了采光因素。阳光在外面时让人感觉温暖舒适,此时射进客厅里却仿佛经过了过滤,那些温暖灿烂舒适明快的因子全部被隔离在了别墅之外,照进来的只有灰白的冰冷的沉重的无人欢迎的残余。
空气仿佛是停滞不动的,光线中似乎能看到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粒子,也是一动不动的。沙发上的伯雷完全融入了这停滞的空间中,也好似灰暗惨白的背景中的一件毫不起眼的摆设。
晏清现在才消去最后一丝疑问,确实是那件终要发生的事,现在终于发生了。九九中文 xs.
“伯雷,”晏清走到伯雷身前,“发生什么了?”
伯雷仿佛被触动了开关的雕像,突然抱住晏清,两臂紧紧地环住晏清的腰,脸埋在晏清柔软平坦的腹部。
晏清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越勒越紧,好像要勒进自己身体里一般。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变为微微的颤抖,直至战栗,自己腹部也同时感觉到一阵温暖,而后这温暖随着衣料传到别处又迅速降温,变得冰凉湿润。
晏清明白,伯雷哭了。所有人都仰望着的,以为永远不会流泪不会折腰不会害怕的伯雷·亚金,此刻哭的像一只愤怒伤心的小兽,受到了攻击,觉得委屈,伤心,但只倔强的只能用愤怒伪装自己,遮掩住所有情绪。直到看到了信任的人,才允许自己放下戒备,露出柔软的伤口狰狞的心脏,希望能得到救治,希望能再一次正常呼吸。
晏清不说话,用手轻轻拍打伯雷肌肉紧绷的背,不知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多久,晏清只觉得自己似乎腿脚已经站到麻木,上身也因伯雷的力气而失去知觉,只有头脑还能转动。
伯雷终于平静下来,拉晏清坐在自己身旁。
“父亲和伯父战死了。”伯雷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滞涩,仿佛砂纸上摩擦的砾石,干燥粗嘎。
晏清起身倒了一杯水,举到伯雷唇边。伯雷顺从地喝了一口,稍稍润泽了喉咙。
“我很抱歉。”晏清没有回避这个话题。
“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会在的。”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伯雷一生中从未感到过如此的不安。
“会。”晏清话语简单但从容,含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伯雷看着晏清,半晌没有言语。然后起身上了二楼,回来时,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伯雷坐回晏清身边,将手中事物戴上了晏清的颈项。
晏清低头,看到一枚暗金色的指环,式样简单质朴,甚至有些大巧若拙。指环挂在一条白色的细链子上,链子很短,使得指环刚好坠在晏清两条细瘦的锁骨之间,只要解开一颗衬衫纽扣就会露出指环。那条链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完全看不到接口,也无从解开拿下。
晏清看完指环,再看看伯雷:“?”
“这是亚金家穿了上百代的家族象征,是从人类的母星带来的,这只是我的,现在给你。”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自己带着。”
“你是我的。”所以你带着指环,就是我带着。伯雷的未尽之语,晏清很清楚。
晏清同样清楚的是,伯雷这样做并不是在利用自己对他的怜悯之情,而是出于心底最深处的不安,震颤灵魂的不安。因为这样的不安,伯雷才比以往更急于确定与晏清的关系,急于知道自己至少是还拥有晏清的。不是利用,而是乞求。
也因为晏清都清楚,所以对伯雷的行为没有阻止也没有拒绝,默认了这枚指环代表的意义。
晏清觉得,想象永远和伯雷在一起的画面并不困难,甚至是很自然的,似乎能看到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旅游、一起出战的情形。因此,和伯雷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他原本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从某种角度来说,伯雷就是这个世界里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