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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来吃午饭吧。吃完饭就吃药。”覃厉鹤扶起晏清,俨然已经将晏清当做了连风也吹不得的重症病人。
“我没事的。”晏清仍然坚持自己没问题。而事实上,晏清从昨天开始就阵阵的头疼,症状明显加重了,是很典型的免疫系统缺陷的症状。
一周后,人民医院才传来消息。
上一次来看诊的老医生被带到覃厉鹤的书房,与覃厉鹤单独待了近一个小时,才又静悄悄地离开。
之后,覃厉鹤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直到天色开始暗下来,平常的晚饭时间都已经过了,郭管家才小心翼翼地敲响书房的门。
敲三声后,郭管家静待覃厉鹤“进来”的声音响起。然而,与往常不同,覃厉鹤竟迟迟没有回应。
郭管家犹豫再三,又敲了三下门。这一次,覃厉鹤疲惫的声音传来:“进来。”
郭管家推门进入书房,眼前的覃厉鹤仿佛变了一个人,与几小时之前的形象截然不同。仿佛在这几小时之间,覃厉鹤经历了常人十几年的人生。
他的眼神苍老深远,含着说不出的深沉悲伤;他的头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他从来都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下来,仿佛终于承受不住全世界压在他肩膀上的重担;他的视线不知看向何方,茫然无焦点。
“覃帅?”郭管家出声,试图唤回覃厉鹤的神思。
“怎么?”
“很晚了,该用晚餐了。”
覃厉鹤没有回答,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郭管家再次开口:“晏先生也还没用餐,在等您一起。”
听到晏清的名字,覃厉鹤才真正回到了现实。然而代价是,止不住的悲痛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即使是婴儿也能感受到他那深不见底的伤痛。
“覃帅,晏先生的病……”郭管家看着覃厉鹤的样子,预感到了医生带来的恐怕是难以想象的坏消息,才会让一个可能是所有人见过的最坚强的男人,变得这样脆弱。
覃厉鹤摇摇头,强撑起身体,走向书房外。
再怎么强打起精神,覃厉鹤也不可能神色如常,因为他没办法将几个小时之前从医生那里听来的消息从脑海中抹消掉,也不可能让时间退回到几小时之前,甚至退回到两周之前,退回到晏清还健健康康的时候。
覃厉鹤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不够强大,导致了晏清现在的虚弱,晏清是在代己受过。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糟糕,好像比我更虚弱。”晏清看到覃厉鹤的样子,吓了一跳。
虽然早知道医生带来的不会是好消息,但没想到这个消息对覃厉鹤的打击会如此之大,以至于短短几个小时,覃厉鹤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从前天之骄子的痕迹了。
覃厉鹤又是摇摇头,不说话,既是不想,也是不能。他紧紧抱住晏清,仿佛想通过拥抱将自己的健康传递给晏清,或者把晏清所有的病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夜夜中文 .yeyezwxs.
与上次的拥抱不同,晏清从覃厉鹤的紧拥中感受到了无力和无措,这个强大的男人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晏清回抱覃厉鹤:“没关系。有一句话叫,‘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很相信的。”
“靠!怎么回事!”1402惊叫。
“怎么?”
“怎么没有能量外泄了?靠!覃厉鹤的幸福值跌到底了,比咱们刚来的时候还不如。”
1402的话让晏清心里有些酸,不是因为任务要完不成了。至于是为什么,晏清现在也说不清。
晚上,晏清准备睡觉时,覃厉鹤书房的灯还亮着,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书房里的人进进出出没有停过。晏清知道,这是覃厉鹤在帮自己找治疗办法。晏清也没办法告诉覃厉鹤,他的病没有任何治疗希望,不要白费力气了。覃厉鹤不会相信。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晏清迅速的衰弱下去。而且因为身体抵抗力几近消失,他很容易感染上各种疾病,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做任何动作都需要有人帮忙。
覃厉鹤把所有工作都搬到了晏清卧室的隔壁,除了在隔壁办公,几乎时时刻刻都守在晏清床边,连晚上睡觉也是在晏清床下打个地铺。
这一天,晏清早上醒来,天还没完全亮,卧室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无力的朝霞,屋内一片昏暗。覃厉鹤还在睡,可能是这几个星期以来工作、联系医院、照顾晏清的连轴转,使得覃厉鹤此时看起来疲累无比,然而即使如此也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皱,薄唇抿的一条线般紧绷。
晏清看着覃厉鹤,也不出声。突然,覃厉鹤的双眼大睁开来,眼神中没有丝毫刚清醒之人的迷茫。
覃厉鹤的目光正对上晏清的,他严重原本的警惕瞬间消失,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悲哀伤痛的,刺的晏清的心脏微微收缩。
“早。”晏清笑着跟覃厉鹤打招呼。
“早。”覃厉鹤坐起身,想要帮晏清坐起来。
然而在覃厉鹤之前,晏清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两人无言相对。覃厉鹤像被剥夺了行动和言语的能力,保持着伸出双手想要扶起晏清的动作,半晌没有改变姿势。
在这之前,晏清早已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起床,或作任何其他稍微大幅度一些的动作。
覃厉鹤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在战争期间,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他清楚的知道,人们在临死前的那不合理的精神抖擞,被叫做“回光返照”。而如今,这不祥的征兆也降落在了晏清的身上。
覃厉鹤还无法接受晏清的病无可医治的现实,尽管所有医生都是这么告诉他的,哪怕是y国最顶端的医疗机构也无可奈何。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好晏清随时会死去的准备。然而此刻,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他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恐惧,就要发生在他的眼前了。
覃厉鹤缓缓站直,两行清泪由他眼角滑下,泪珠连成了线,将覃厉鹤纤长的睫毛浸湿。沾了泪水的睫毛因重量向下弯垂,遮挡了视线,模糊了世界。
晏清明白这是离别的时刻了。他举起手,拭去聚集在覃厉鹤下巴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