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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心理准备的,自打知道李青的存在,每逢床笫之欢之后,她总会旁敲侧击的问询一下关于永青侯之事。
不全是好奇,更多是因为李青是儿子的老师。
她感觉得出,儿子对这个传说中的永青侯相当信服,甚至遥远的未来,儿子登基称帝之后,会对其极为依仗,更让她心惊的是,皇帝夫君竟也乐意见得如此局面。
基于此,她对这个传说中的风云人物,更是求知欲满满。
皇帝夫君倒也没如何藏掖,关于永青侯李青的事迹,基本都与她说了,她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觉此人妖孽……
虽然知道永青侯长生不老,虽然知道永青侯还是一副年轻人模样,却着实没想到……竟是如此模样。
儒雅,俊秀,柔和……这与她想像中的权臣形象,大相径庭。
李青微微颔首,问道:「这位便是太子生母,对吧?」
「先生慧眼如炬。」朱载坖点点头,为爱妃介绍道,「这位便是永青侯了。」
李氏定了定神,柔柔笑道:「久闻永青侯之名,果然一表人才。」
父子俩愕然,不约而同地瞥了她一眼——你还评价上了?
李氏还当是自己的言论,让皇帝夫君吃醋了,让太上皇公公不悦了,忙改口道:
「方才皇上考教太子,太子对答如流,足见永青侯之用心,之才学,嗯,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无愧于太祖亲封。」
父子又瞟了她一眼,面色古怪——你还评价个没完了?
见丈夫丶公公这般,李氏不禁惶恐,更多却是莫名其妙——自己好像也没说什麽犯忌讳的话啊?
李青只是笑了笑,道:「李贵妃给大明生了个好储君。」
李氏:「?」
这是你一个做臣子的能说的嘛?
念头刚升起,就听皇帝夫君呵呵笑道:「先生过誉了。」
夫君竟然……还有点引以为荣?
李氏自诩不笨,可这一幕着实打破了她的固有认知。
这时,朱翊钧也跑了进来,开心笑道:
「哎呀呀,这下人都齐了,皇爷爷,父皇,母妃,中午咱们一起吃午膳吧,热闹热闹。」
李氏笑笑没说话,因为没她说话的份儿,朱载坖则是笑骂道:
「成何体统?你母妃是为你皇爷爷敬献祥瑞的!」
「祥瑞?」
朱翊钧瞧向母妃手中木盒,挠头笑道,「难怪母妃刚才不给我看,原来是献给皇爷爷的呀。」
李青神情淡然。
其实,朱厚熜也没一点兴趣儿,可他却不能如李青一般,只好故作好奇与开心,「哦?是什麽祥瑞啊?」
李氏下拜,将木盒举过头顶:「请父皇预览。」
黄锦上前双手接过,转呈给太上皇。
朱厚熜接过,好奇打开,里面是一只乌龟,一只活着的乌龟,一只拥有五种颜色的乌龟。
这时代,乌龟可不是骂人的,它是长寿的象徵,尤其是这种奇异的物种,更是被视为天降的祥瑞。
李青活了两百多年,也没见过这种色彩斑斓的乌龟。
大概是染的色吧?李青想着……
朱厚熜也这麽觉得。
不过是不是染的不重要,是不是祥瑞也不是李贵妃说了算,太上皇认为是,它才是。
「果然是祥瑞……」
朱厚熜露出满意之色,开怀笑道,「嗯…,你有大功。」
李氏忙顺势拜倒,恭敬道:「是父皇的丰功伟绩感动了上天,故才降下这祥瑞,哪里是儿臣妾的功劳?」
「有功就是有功。」朱厚熜一言而定,问也不问祥瑞来处,轻笑道,「你先为大明诞下储君,这又敬上如此祥瑞,嗯……载坖啊。」
「儿臣在。」
「代朕好生奖赏!」
「儿臣遵旨。」朱载坖恭声称是。
李氏试探着说:「父皇,这祥瑞是儿臣妾前几日省亲……」
「朱翊钧!」朱厚熜拿出五色龟,朝孙子招招手。
小东西颠颠儿跑上前,「臣在!」
「去,把它放入池水中养着。」
「哎。」朱翊钧抬手去接,朱厚熜却是一缩手,笑骂道,「就不怕它咬你啊?」
朱翊钧改去拿龟屁股,嘴上却道:「这是祥瑞,不咬人。」
「哦?哈哈……不愧是朕的孙子。」朱厚熜开怀大笑,拍拍孙子脑袋,「去吧。」
「臣遵旨。」朱翊钧嘿嘿笑着,小腿儿跟舞动的风车似的,一溜烟儿去了。
朱厚熜这才看向李氏,温和道:「平身吧!」
「是,谢父皇。」李氏起身,却不敢再说祥瑞来历了。
「载坖啊。」
「儿臣在。」
「今日来只是为了献祥瑞?」
「呃……是,天降祥瑞,儿臣不敢怠慢分毫。」
你个完蛋玩意儿,老子都给留人了,你……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难怪李青对你不上心……朱厚熜气不一处来,哼道:
「既如此,回去忙吧!」
朱载坖干声称是,心中郁闷极了——到底是小门小户,就知道蝇头小利,这下好了,一件开开心心丶你好我好丶尽在不言中的大喜事,被你搞成这样,回头看我咋收拾你……
「儿臣(儿臣妾)告退。」
朱厚熜微微颔首,突然补了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朱载坖一怔,躬身道:「儿臣明白。」
李氏却是一凛,随着皇帝夫君躬身一礼,懊悔不已……
朱厚熜幽幽一叹,道:「外戚无军功不可世袭……这是我初登基时立下的规矩,主要是被张家的两个混帐国舅给恶心到了,如今看来,这规矩非常有必要。」
「你是怕你走了以后,这规矩名存实亡?」
朱厚熜微微点头:「帮我瞧着点儿。」
「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李青说道,「大明吃白食的够多了。」
「呃……倒也不用说话这麽难听。」朱厚熜没好气道,「都施行宗禄永额了,宗室爵位继承除王爵外,也都以递减式继承,朱家人吃的不算多。」
李青呵呵道:「你姓朱,你当然可以这麽说。」
「怎麽,你还想再砍宗室?」
「时机成熟,条件允许的话,何乐而不为呢?」李青反问,「奉养宗室的成本,虽然得到了控制,却也不是个小数字,财政本就艰难,省去这个开支难道不好?」
「谁还没几个儿子啊,一众孙子啊……」朱厚熜闷闷道,「你这样,哪个皇帝受得了?」
李青淡淡道:「时机到了,受不了也得受。」
「你……算了,随你吧。」朱厚熜颓然道,「反正我也不能长生,管不了你未来怎麽做。」
「放心,会给宗室留条活路的。」
朱厚熜苦笑点头。
……
「都说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一回宫,朱载坖就开始训斥,「什麽叫祥瑞是你省亲时得到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跟你娘家有啥关系?」
「臣妾知错了。」
「不要以为你生了翊钧,就可以恃宠而骄,翊钧是储君,可翊钧也可以不是你儿子。」朱载坖冷声道,「外戚无军功不可世袭,这是父皇定的规矩,怎麽,你还想让父皇自毁江山?」
「臣妾……不敢。」
「再有下次,休怪朕无情!」
「……是。」李氏懊恼至极,却不敢反驳半句,只好以色赔罪,不料,一向屡试不爽招数,这次却不灵了。
「朕现在忙的很,没心情整这个,回后宫去吧!」
李氏一呆,这下,她可是真的慌了。
「皇上,您答应臣妾的立后……不作数了?」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朱载坖气郁道,「本来的心照不宣,你这一整,你让我如何立你为后,没听父皇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可是……」李氏说哭就哭,「皇上,臣妾怎麽都不要紧的,可翊钧不行啊,身为储君……」
「哎呀烦死了,你再烦朕,朕就让翊钧过继给皇后!」朱载坖暴跳如雷。
李氏俏脸一白,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可又实在不甘心,就在一边委屈哒哒的低低抽泣……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朱载坖嘴上骂的凶,心还是软的,况且,儿子都五岁了,贸然给他换娘,对其成长很不利……
半晌,
「别哭了,立后的事容朕再想想。」
「嗯,谢皇上。」李氏抹了抹眼泪,怯怯道,「皇上,臣妾觉着……父皇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大抵是说不要立新后废旧后,昔年,宣宗皇帝……」
「你还敢拿祖宗说事?!」
「……臣妾不敢。」李氏只觉冤枉,「臣妾只是想提醒皇上,怕皇上曲解了父皇的意思。」
朱载坖气笑道:「照你这麽说,你比朕聪明呗?」
「臣妾不敢。」
李氏不敢再说一个字,俯身一礼,掩面而去……
朱载坖却是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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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回来时,见父皇母妃已经走了,不免有些遗憾。
朱厚熜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想你父皇母妃的话,可以去皇宫住。」
「孙儿更想皇爷爷。」小东西立即给出唯一正确的答案。
「……德性。」朱厚熜撇撇嘴,接着,极其严肃道,「朱翊钧,首先,你是你父皇的儿臣,其次,你是大明的储君,最后,你才是你母妃的儿子,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