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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中秋节比较热闹,朱婉清娘仨,朱厚照一家四口,将小院儿挤得满满的,月饼很好吃……
又数日之后,朱厚照的宅院建设完成,李青又吃了乔迁大席……
酒楼的事,李青便没了心情,任由朱厚照丶李浩去忙……
九月初,酒楼定下。
李青丶朱厚照丶唐伯虎乘李家商船前往交趾……
这次李青还多带了一个人,李浩!
本来李青没打算带他,可李浩开口了,他便也没拒绝。
一是出于弥补心理,二是出于海外兼并。
李浩做生意这块没的说,且又是现在的李家之主,带上他确很有必要,毕竟……兼并事宜才刚开始。
当然,除了人之外,还带上了大量的黄白之物。
……
秋去冬来。
刚初冬,京师便早早吹起朔风,气温下降的厉害,与此同时,抄录大典的进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没办法,随着衣服增多增厚,以及冻手,写字的效率甚至质量都有明显下滑。
不得已,朱厚熜便又拨了碳火经费……有些小心疼!
不过,武宗实录确实进展神速,在杨廷和的主持下,初稿已经完成,就等皇帝点头,便可具体细化开来……年后基本上就能完本。
乾清宫。
黄锦蹲坐在火炉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往火炉口扇风,以便让火炉燃得更旺,这是个好差事,既轻松,又暖和。
黄锦感觉胳膊酸了,便停下了动作,瞧向前上方的皇帝。
见皇上正审阅着《武宗实录》的初稿,聚精会神,无暇他顾,便索性停了下来,专注烤火……
「御驾亲征……」
朱厚熜看到这里,心中陡然有些不舒服。
酸酸的……
「皇上若是累了,就歇歇,不急这一时半会儿。」黄锦小声建议。
朱厚熜没接话茬,又看了一会儿,随手放置一边,这才看向黄锦,刚欲说话,却倏地吸了吸鼻子,惊诧道:
「什麽味儿?」
「呃…,奴婢烤了俩宣德薯。」黄锦讪讪解释,「皇上,这东西烤着吃老香了,奴婢前日去司礼监,他们都烤来着……马上就好了,不信您尝尝。」
「就你嘴馋。」朱厚熜瞪了他一眼,「去,唤杨廷和来。」
「……是。」黄锦恋恋不舍起身,「那皇上您瞧着点儿,别给糟蹋了。」
「几文钱的东西,糟蹋就糟蹋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朱厚熜不悦道,「恃宠而骄,朕就是太惯着你了。」
黄锦悻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废话,忙转身就往外跑。
「站住!」
「皇上,还有吩咐?」黄锦回过神,问。
「外面风大,披上朕的大氅。」
「这如何使得?」黄锦连连摇手。
「披那件没有龙纹刺绣的便是了,」朱厚熜不耐道,「哪那麽多废话,赶紧去。」
「哎,谢皇上隆恩。」黄锦匆忙磕了个头,爬起来匆忙去了。
「这家伙……真是给惯坏了,当着朕的面儿烤起宣德薯来了还……」朱厚熜咕哝,又嗅了嗅鼻子,「嘿~还真有些香呢。」
~
这几日变天,完成初稿的杨廷和索性宅在家里享受生活,不出意外的话,过完年不久,他便能致仕还乡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没了干劲儿。
俗话说,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个高的,可现在他不这麽想了,于是……摆烂心理愈发浓重。
杨廷和窝在被婢女暖得热乎乎的被窝里,手捧圣人经典,看得津津有味儿。
却在这时,门外婢女喊道:「老爷,管家说黄公公来了。」
「黄锦?」杨廷和轻声自语,随即苦笑,「享个福可真难,莫不是……皇上迫不及待了?」
「知道了!」杨廷和扬声道了句,无奈掀开被子……
~
随黄锦一路来到乾清宫,却见皇帝正在津津有味儿的吃烤薯,杨廷和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怎也……吃这等粗粮?」
「人食五谷,今这宣德薯俨然牢牢占据了主粮之一,百姓吃得,朕有何吃不得?」朱厚熜亲和笑笑,招手道,「杨卿也来尝尝,热乎着呢。」
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就为了请我吃烤薯?杨廷和无奈,拱手道: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呵呵……别这麽严肃嘛,就是想与杨卿唠唠嗑。」朱厚熜朝黄锦道,「给杨卿搬张椅子础!
说着,拿起一块烤红薯丢向杨廷和,「朕还是第一次吃这烤宣德薯,别说,味道极好。」
杨廷和差点没接住,苦笑着上前,挨着黄锦摆上的椅子坐了,「谢皇上赐薯。」
「呵呵……松弛一些,别这麽紧绷。」朱厚熜吸溜了口软糯的烤红薯,「眨眼又入冬了,照这麽个过法,再一眨眼就嘉靖三年了啊……」
杨廷和眼睑低垂,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臣马上也要又老一岁……唉,人上了岁数,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差了。」
「若杨卿真觉疲倦,过了年,朕可让人为你分担子。」朱厚熜说,接着,又道,「当然,若杨卿还能干……朕也希望杨卿能一直干下去。」
「皇上抬爱。」杨廷和拱了拱手,「然,臣确实有些干不动了。」
「这样啊……」朱厚熜一脸遗憾,以商量的口吻道,「那年后……?」
「还请皇上着人接下臣的职务,准许臣告老还乡。」杨廷和配合说道。
「真是太遗憾了啊……」朱厚熜神情惋惜,点了点头。
随即又是一笑,岔开话题道:「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是朕亲自为杨卿烤的。」
黄锦:「……」
皇帝如此,杨廷和不想吃也不行,只好掀开表皮咬了一口,别说,味道确实极好,软糯香甜,非常适合牙口不好的他。
朱厚熜很快吃完烤红薯,拍拍手,又拿锦帕擦了擦嘴角,这才道:
「武宗实录的初稿,朕基本看完了。」
杨廷和心中一动的,放下烤薯,拱手道:「可是臣有失职的地方?」
「那倒是没有的,只是……」朱厚熜叹道,「先帝亲征亦是出于好心,可终是造成了大量明军伤亡……朕这个后继之君,又怎能坐视皇兄留下坏名声?」
杨廷和:「?」
却听朱厚熜继续道:「应州一战伤亡惨重,耗资弥巨,然……」
顿了下,「这里没有旁人,朕也就直言直语了。」
「皇上但讲无妨。」杨廷和迟疑着点头,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伤亡太大了,这会让后继之君以为是先帝任性导致的,不如……将伤亡写小一些,当然了,还是要尊重事实,尊重先帝,那一战是我大明胜了,亦是先帝的功绩!」朱厚熜顿了下,又说,「可也要遵从合理性,杨卿能明白朕的意思吧?」
杨廷和心中有些不舒服,可细想想,如此倒也没什麽不好。
应州一战大明是赢了,称得上大胜,然,伤亡却也不小,尤其是花费……严重超纲!
哪怕鞑靼死伤更多……
再一个,募兵制推行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军队的能量势必会越来越强,这很不契合以文治为主旋律的时代。
「臣……明白了。」杨廷和轻叹颔首。
其实朱厚熜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想到堂兄这般辉煌的武功被载入史册,他心里就不舒服。
对文治,他很有自信,自信超过堂兄不在话下。
对武功,他就有些发虚了。
一来,他在这方面确实欠佳,二来,未来也很难再有这麽大规模的战斗了。
朱厚熜一边感念堂兄的好,一边又见不得堂兄太好……
说到底,还是因为分支的关系。
若这武功是宪宗皇帝的,朱厚熜绝不会有这个心理,因为那是他亲爷爷,可堂兄……就只是堂兄。
不过,朱厚熜到底还有些良知,道:「宗禄永额,募兵制,京卫武学院……先帝这些举措还是英明的,需以正向肯定!」
「臣遵旨。」杨廷和拱手称是,「别的……皇上可还有高见?」
朱厚熜脸上一热,悻悻道:「实录嘛,自然是要基于事实,朕这般,也是为了保全先帝名声,别的……按事实来,秉承着公正态度即可。」
「臣遵旨。」杨廷和又是一礼,起身道,「皇上若没别的意见,那臣这就去督促翰林,尽量早日成书。」
朱厚熜跟着起身,真诚道:「杨卿可有什麽需要朕满足的?你我君臣一场,虽有不快,但……朕知道杨卿你的难处,更明白你的付出,杨卿若有所求,朕无有不允!」
这话他确出自真心,他不爽杨廷和是真,可他也知道,这几年的政权平稳,杨廷和付出良多。
杨廷和对上朱厚熜眸子,没再瞧出虚伪和客套,沉吟了下,道:
「臣恳请皇上,让臣有个体面的退场,皇上英明神武,对朝局,对社稷,定有卓越远见,可朝中却不乏守旧之人,还请皇上待臣退养之后……再践行!」
顿了顿,「如若不然,只怕臣的退养之路也要告吹,皇上当也明白,真若再起争端……臣根本无法辞官。」
杨廷和知道,过了年皇帝必有大动作!
朱厚熜略一思忖,颔首道:「朕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