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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心缓缓顿住。
坐在火堆前的婴翀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凌追一眼。
凌追神色淡定,坦坦荡荡盯着江焕的眼睛,微笑道:“江少侠早前便知晓我在剑神宗门人身上暗动手脚的事,当时,江少侠替我隐瞒下了此事,如今怎的来兴师问罪了?”
“兴师问罪?”江焕摇了摇头,语气凉凉,“该对你兴师问罪的人并不在这里,我只是好奇而已。”
凌追目光微黯:“可是,江少侠的眼神分明在说,我们做错了事,是有罪之人。”
江焕最烦被人看穿心思,垂了眼眸,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他不喜欢季承壁,也不喜欢剑神宗,却不得不顾及季宁臣和那些无辜的剑神宗弟子,若是当初他将凌追行为有异的事告诉季宁臣,今日之战,绝不会这般惨烈。
“凌追,你恨季承壁和季宁卓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牵扯无辜之人。”江焕叹了口气,“毕竟,害得你痛苦半生的人,不是他们。”
“无辜?”凌追嗤笑,睁大眼睛望了望洞外,艰难地喘息了一口气,“江少侠!我娘不无辜吗?我爹不无辜吗?我不无辜吗?无辜这两个字,早就从我的人生中剔除了出去,剑神宗没有好人,他们都该死!”
江焕望着凌追发红的双眼沉默了下去。
未经他人痛,不劝他人善。
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好吧。”江焕妥协,“你和剑神宗间的恩恩怨怨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我想知道那促使宗府门人异化的妖花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不是什么妖花,而是一种蛊。”默默制作着木椅的惑心道。
江焕忙看向惑心:“蛊?”
“对,天魔老人手下有一女子专修蛊道,她曾说,这蛊若是用好了,比世间任何的神兵利器都厉害。”
原来如此。
只是,他怎么不记得原著中有这么一位专修蛊道的奇女子。
“看来,果然是你将魔族的东西交给凌追,让他伺机动手了。”江焕沉吟片刻,淡淡道,“那,在龙魇兽与妙镜长老布下的结界之间结下生死契的人,也是你?”
“不错。”凌追笑得坦诚,“不过,我一个残废是无法亲自动手的,我是操纵着中了蛊术的高阶弟子做的。”
想起圣灵湖惊遇龙魇兽的场景,江焕仍旧心有余悸:“那、那在岸边吹奏鬼笛,赶走龙魇兽救了我和季师弟的人,也是你?”
凌追悄然一愣。
他捻了捻垂在膝上的手指,笑笑道:“对,是我。”
江焕审视着凌追面的笑意,追问:“那季承瑜呢?督主大人修为不低,总不能也是被被你中了妖蛊的弟子暗害的吧。”
凌追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仰着圆润的小脸,委屈而无辜地望着江焕,仿佛江焕问出的是个极其残忍的问题。
守在凌追身旁的惑心立刻出声道:“江少侠,我和凌追做的再多,再入不了你江少侠的眼也是我们与剑神宗的事,与江少侠和苍崀山并不干系,江少侠又何必刨根问底,强忍所难呢?”
江焕定海神针般立在凌追身前,表情轻松而自在,却莫名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江焕冷笑着打量着惑心:“好奇而已,二位不愿说便罢了。”
惑心冷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做他的木匠活。
江焕顶烦惑心这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狂傲模样,哼了一声,哂笑道:“惑左使,你可真是位出色的卧底,先是背叛了天魔老人,又背叛了血重魔,紧接着又暗算了剑神宗,你到底效忠于谁啊。”
惑心微微一顿,手指轻轻一拨,立于其指尖的弯月飞轮呼呼转动起来。
英俊而瘦削的面颊在转动着的飞轮下忽明忽暗,独目冷漠地望着江焕:“我效忠于我自己。”
好个效忠于自己。
江焕歪了下头,勾唇笑笑:“一个不知无辜,一个效忠于己,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江焕随手捡了根干草,学着季宁臣的样子叼在了嘴里,“惑心,你可知天魔老人的死因。”
这位带领婴翀得到天魔珠,将婴翀推至魔尊之位的大功臣,不该这么早魂陨身灭的啊。
惑心又是一愣,眼珠不自然的飘了一飘。
江焕眉心一皱。
与此同时,烈烈燃烧着的火堆中“哔剥”乱响起来。
江焕忙看向婴翀:“婴师弟,怎么了?”
坐在火堆前的婴翀手持木棍淡定的拨动着篝火:“一只飞蛾扑进了火里,没事的。”
江焕“嗯”了一声,回过头来继续等待惑心的答案。
惑心思忖片刻,道:“天魔老人是被血重魔害死的,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我就不清楚了。”
血重魔害死了天魔老人?不会吧。天魔老人可是书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别说血重魔了,就是云清风也打不过,又怎会死在血重魔的手上。
不过,这些注定是江焕不得而知的事情。
“凌追,你的木椅马上就好了。”一颗心都扑在凌追椅子上的惑心站起身来,扯了几根细藤,将木椅一点点缠紧固定。
江焕走到婴翀身旁坐下,静静的望着惑心和凌追。
惑心半跪在地上,认真的缠着细腾,凌追一脸的期待与幸福,水杏一般的眼眸中又明又亮,深情却又灵动。
终于,大功告成,惑心将做好的椅子放在凌追身后,扶着他做了上去。
“怎么样?还算稳当吗?”惑心前前后后地检查着,生怕摔了凌追。
“稳当,比之前的那把轮椅还稳当。”凌追按住惑心的肩膀,抬起袖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瞧你,累成这样,快歇歇吧。”
惑心微笑着挽住凌追的手,柔声道:“我哪里就这般不中用了,做个木椅就觉得累。”他抓起两个野果,胡乱擦了擦后递了一个给凌追,“来,吃果子。”
凌追腼腆地将野果接了过去,和惑心一起吃了起来。
那看上去酸不溜丢的野果,二人吃得竟是格外香甜。
江焕心中涩涩,转过眸来,和婴翀一起拨动着篝火。
“他们两个,看上去好幸福。”婴翀淡淡道。
江焕抿了抿唇,将忧虑二字写在了脸上:“亡命鸳鸯而已,幸福也是短暂的。季承壁绝不会放过在剑神宗暗施手脚之人,届时神宗令一下,便是着天下再大,也无他二人的藏身之处。”
婴翀闻言不语,不知想什么去了。
“外面应该还乱着,咱们今晚就在此将就一晚吧。”江焕将篝火烧的旺了些,双手一抄懒洋洋靠在石壁上,闭住眼睛便要睡觉。
婴翀垂首于虚旺的篝火前,转眸望着似乎已经陷入睡梦中的江焕。
江重风啊江重风,你总是为他人忧虑繁多,可曾想过自己的命运?
婴翀盯着江焕缓缓起身,静静坐在了他身旁。
嗅到婴翀身上清冽香气的江焕下意识的靠向了婴翀,婴翀将他的头抚在自己的肩上,轻拢着对方,悠然闭上双眼。
山洞中,静默无风,洞外,风云已起。
次日,天还没亮,江焕便被一阵轰鸣声所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与同样被轰鸣声惊醒的婴翀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凌追迷迷瞪瞪地推了推身旁的惑心,“惑心,你听到了吗?”
惑心却静静地坐着,看上去格外震惊。
“我出去看看。”江焕攥紧乘鸢,“惑心,你护着他们两个,等我回来。”
“好。”惑心应道。
江焕回眸冲婴翀点了点头,飞身跃出山洞。
洞外轰鸣不止。
天空不过才翻起了鱼肚白,黑雾弥散,在山野间布上了一袭青灰色。江焕急匆匆爬上山顶,朝远方瞭望着,却见剑神宗上空黑云翻滚依旧,且隐隐有南移之势。
莫不成邪魔拿下了剑神宗,要进攻其他仙山门派?
不行!他们不能再隐蔽在这荒山之上了,若魔军难移而来,他们岂非插翅难逃!
江焕定了定神,忙回了山洞。
“婴翀,惑心,凌追!我们赶紧走!”
江焕边喊边踏进洞中,谁料,竟见婴翀昏倒在地。
“婴师弟!”江焕尚处在婴翀昏倒的震惊之中,却见惑心一手按住凌追的肩头,一手插进了凌追的心口。
江焕傻在原地!
凌追的血顺着惑心的手腕流下了去,他剧烈地颤抖着,仰望那掏了他心口的爱人道:“为、为什么?”
惑心的脸,被乱发遮挡着,他平静地望着凌追,将手从他的心口拿出了出来。
凌追当下喷出了一口鲜血,惑心温柔的捻去他唇角的血水,俯身吻了下去。
他染满凌追血水的右手上,漂浮着一块半圆形的玉石。
昆山玉珏?
江焕抖着手拔出乘鸢:“惑心!”
惑心缓缓离开凌追的唇,直起身来,冷漠地望着江焕。
江焕目眦欲裂,心中似揣着个张牙舞爪的野兽:“你!你意欲何为?!”
惑心五指一收,将玉珏收了起来。
“江重风,不要再管别人的事,速速让开!”
“让开?”江焕加注灵力于剑身之上,“做梦!”
他提剑而起杀向惑心,惑心不避不逃,看了昏倒在地的婴翀一眼,手捻剑指放于唇前默念了段咒术出来,化成一道清风消失于山洞之上。
江焕挥剑而下,斩出一道巨坑,却没能斩下那个逃脱了的男人。
“可恶!!”江焕愤怒地将乘鸢插于地缝之中,咬牙切齿地颤抖着。
“江、江少侠……”
凌追虚弱的声音似有若无的飘进江焕的耳中。
江焕又是一颤,慌忙起身至凌追身前,将他周身几个要穴封了住。
“没、没用的……”凌追握住江焕的手,凄凉一笑道,“那、那便是季承、季承壁放在我体内的东西。”
江焕咬着牙,忍着心中激愤听着凌追的话。
“我知道你很生气。”凌追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紧江焕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但、但是,别怪他……”
说罢,两眼一闭,紧攥着江焕的手垂了下去。
一支上好的青玉柳簪从其袖中滑落,落在地上,摔成两段。
江焕半跪于地,惨白着一张脸望着被鲜血染尽青衫的凌追。
惑心!惑心!!
凌追乃天下无一的金石之体!若非对惑心爱得真情意切,怎么对他卸下防御,令其得手!
亏他昨夜还在为惑心与凌追的未来而担忧,如今看来,真是笑话一场!
江焕漠然片刻,直起身,快步走到婴翀的身边。
婴翀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大概是被惑心施了什么迷药昏迷了过去。江焕抱着婴翀,掌心化出一道护身阵符送进了婴翀的体内。
婴翀眉毛因收纳灵符轻蹙了起来,江焕忙道:“婴师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婴翀皱着眉,并未清醒过来。
江焕继续往婴翀的体内推送符咒,又施法护住了凌追的遗体,这才飞出了山洞。
他提起乘鸢,施下毕生所学最高之封印术,将洞口封印了起来。
黑云已向南移动了数里,若他猜的不错,惑心此时此刻正飞在云天之上,飞向那团黑云。
卧底?细作?江焕倒想知道,那神通广大的惑心到底效忠于谁!
作者有话要说:凌追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