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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似乎亮得比以往都要快, 没过多久便旭日当空。明月楼外阳光明媚。从幻境中的黑夜一下子到现实中的白天, 这样的落差让苏慕晚的眼睛颇感不适。
苏慕晚走在路上，目睹着四通城内的萧条。街上已再无老翁老妪, 想必都已化为了尘土。
当真是“尘归尘，土归土”。
一想到“尘归尘”, 苏慕晚不禁想起了姜若诗。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慕晚总觉得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猛然回头时却又不见了踪影, 顿时心生警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她只好装作毫不知情。
二人走得很慢，因而接近午时才走出四通城。
前方有一片小树林，阳光透过叶间撒下一片斑驳, 跟这个世界的画风格格不入。
沐思烟走着走着身体就会剧烈地摇晃一下，有好几次险些摔倒在地。但她拒绝了苏慕晚停下来休息的提议, 执意继续赶路。
“距离清谷镇还有多远？”苏慕晚见劝不动她，心里掂量着如何缩短行程的距离。
“亦不算太远......”沐思烟停顿了好久, 终于憋足了气说出下半句话, “穿过这片树林后还需经过一个小镇。”
苏慕晚用“数据之眼”探测了一下这片小树林, 在发现它并不深时，在沐思烟的跟前蹲下了身子，命令她道：“上来。”
“不必。”沐思烟看了眼她的细腰窄背，果断地摇了摇头。
苏慕晚闻言焦急道：“快些, 勿要浪费时间！”
沐思烟在听见“浪费时间”这四个字后神情突变, 即刻妥协。正当她要伸手搭上苏慕晚的肩头之时, 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苏慕遮一把抓住了手臂。
苏慕遮冷眼看着她, 眸中闪过几分不悦，顷刻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淡淡道：“且自行。”
苏慕晚闻言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两个女人。
【998：宿主，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那么像出轨被捉奸的老男人？】
【苏慕晚：......说真的，你什么时候人形化？我已经按耐不住想要锤爆你的心了。】
【998：......】
说来也奇怪，被苏慕遮抓着手臂的沐思烟，此刻的脸色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苍白了，逐渐显出几分红润。
倒是苏慕遮，原本就缥缈的身影又徒添了几分虚幻。
沐思烟见状当即甩开了她的手，垂眸道：“多谢。不过你不必多此一举，往后之果我已心中有数。”
往后之果？
苏慕晚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沐思烟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行走的速度也大大提升。二人很快就走出了小树林，见到了不远处的小镇的篱笆门。
二人步入小镇，于大道上飞驰。途中经过一个摆卖糖葫芦的小摊，沐思烟见到后停下了脚步。
她付了钱，从小摊贩的手中接过了两串糖葫芦，将其中一串递给苏慕晚道：“楚凌晗她也曾于此给我买过糖葫芦，甜而不腻，我料想身为晚辈的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楚凌晗就是她的表姐吧？
苏慕晚本想说自己不喜欢吃甜食，但看着沐思烟那泛着希冀的眼眸，还是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伸手接过了那串糖葫芦。
糖衣入口，味蕾却未等到想象中的甜。不知道为什么，苏慕晚从这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中，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我的味觉出问题了？
苏慕晚皱了皱眉，不信邪地又添了几口，这才尝到了甜头。她松了口气，眼神乱飘，最后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古井无波的眼睛。
苏慕遮原本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慕晚手中的糖葫芦，在四目相对后淡然地别开了眼睛。
苏慕晚见状顿时心中了然，黠笑道：“你要尝尝吗？”
苏慕遮闻言微微低眼，不作回应。
苏慕晚见状，咬下了自己刚才舔过的那一颗，然后把剩下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998：宿主，你真恶心！】
【苏慕晚：你再说一遍？！】
【998：好话不说第二遍~我发现宿主你老爱自作多情，谁会吃仇人吃过的东西啊？】
【苏慕晚：我压根就没有真的想给她吃，只是照例恶心一下她。】
【998：看来你还是不相信她就是女主啊。】
【苏慕晚：虽然你的乌鸦嘴很灵，但我们想问题还是要有逻辑一点。最明显的就是女主重生的时间对不上。假设发生意外女主提前重生了，这里又可以分为两种情况：第一，她很早就重生了，那么她完全可以先手刃了原身，而不必等到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才动手；第二，她重生的时间比原著上写的时间提前了一点点，那么她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冥界大佬，那些鬼怪不都尊称她为“大人”吗？】
【苏慕晚：现在只能确定两件事：一，她跟我有仇；二，她接近我有别的目的，不止是为了“青灯”，否则她完全可以像那两个五御使一样不知道要使用什么手段对付我，而不必屈身成为我的灯灵。】
998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在理。
出乎意料地，苏慕遮伸手接过了苏慕晚的糖葫芦。
【苏慕晚：......她什么毛病？】
【998：对方因为脸疼而拒绝和你说话。】
【苏慕晚：......】
只见她用纤纤玉手举着糖葫芦，将其送至嘴边。粉嫩的舌尖轻抚了一下糖衣，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到了口中。水润的朱唇微启，好似意犹未尽。
大家都是吃糖葫芦，唯独她吃起来撩人得要命。
苏慕晚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慌忙别开脸。
【998：宿主，你怎么了？】
【苏慕晚：你觉不觉得，苏慕遮好像一个人？】
【998：对啊，我也这么觉得。明明是鬼，却那么像人！】
【苏慕晚：......】
苏慕晚还没来得及平复自己那徒然而生的情绪，怀中就扑进了一个小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跟了她一路的人，还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我，我也想吃......”她抬头看着苏慕晚，眨巴眨巴眼睛。
一旁的沐思烟见状，二话不说地转身让小摊贩再来了一串，将它递给小女孩。
“多，多谢。”小女孩满心欢喜地接过了糖葫芦。
苏慕晚怔怔地看着小女孩的脸，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顿时涌上心头。
“白玉京？”她想了良久，缓缓吐出三个字。
白玉京闻言忽然红了眼眶，急忙用袖子遮住了双眼。
她多想像之前一样，抱着苏慕晚喊“妈妈”，还能撒撒娇，但她知道眼下这种情况自己不能这么做，会引人生疑。更何况，苏慕晚看她的眼神是那么地陌生，一定是被删掉了关于自己的记忆和感情。
白玉京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臂，点了点头后说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我现在唤‘苏末’。”说完怯生生地看了眼站在苏慕晚身后的苏慕遮。
鬼使神差地，苏慕遮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是苏慕晚未曾见过的温柔：“怎的独自跑出来了？万一被那些术士盯上了怎么办？莫不是妖族出了什么事？”
白玉京闻言摇了摇头，重新看向苏慕晚道：“妖王有要事找你商量，我是来替他传个口信的。”
她说完顿了顿，欲言又止。偏头想了想，指了指沐思烟道：“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这位姐姐的事情吧。”
暮春常雨，说来就来，原本还阳光明媚的天空顷刻间就暗沉了下来，灰蒙蒙的，压抑得令人窒息。
沐思烟看了看天色，急忙去买了四把伞，分别递给了四人。
“将其中二者易为一把稍大的便可。”苏慕遮破天荒地主动提了要求。
沐思烟闻言也没作多想，立马照做，将换成的大伞递给苏慕遮。
“多谢。”苏慕遮说着接过了伞，将它撑开后拉着白玉京的手柔声道，“莫要走丢了。”
【苏慕晚：这女人怎么对初次见面的白玉京那么上心？肯定不安好心！】
【998：省省吧宿主，隔着次元壁我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酸臭味。】
【苏慕晚：......】
“清明时节雨断魂，谷雨三分泪沉沦。”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不知在何处响起，于连绵细雨中悠扬婉转成了透骨的凉意。
“空言一置尘中步，复得几行归来人？”
苏慕晚在听到这阙诗后内心没来由地一痛。这股痛意从心底泛起，渐渐灌满整个胸腔。
它声泪俱下地告诉苏慕晚，她食言了。
相较于苏慕晚，沐思烟的表现则浮于言表。她像是被踩到了痛处那般眼眶发红，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双唇，浑身颤抖。半晌，才艰难地从齿间蹦出一个字：
“她......”
苏慕晚稳了稳心神，从容不迫道：“明人不说暗话，还请阁下现身一叙。”
“胆识不错。”一名头饰金色花钿、身着血色罗裙的女子朝着她们款款走来，妖艳如牡丹。
在见到苏慕遮后，规规矩矩地对她行了个屈膝礼，敛容道：“胥意见过大人。”
苏慕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微颔首。
苏慕晚不动声色地看了女子一眼。
人物：胥意（五御之一）
派别：鬼道
鬼术：摄魂舞
鬼术级别：七阶
精神力等级：s
苏慕晚：“......”
好了，我大概知道苏慕遮的真正实力了。
苏慕晚忽然有些绝望。
“她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了？！”沐思烟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胥意，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欸，这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胥意虽在娇笑着，眸中的不屑却说明了主人的无动于衷，“不是‘你们’，你应该问，‘他们’~”
沐思烟闻言咬牙切齿道：“你们五御使皆是一丘之貉！”话音刚落，手中的晦灯发出了鲜有的刺目的强光。
胥意丝毫没把沐思烟的攻击放在眼里，漫不经心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那两个畜生可是还守在清谷镇呢。我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他们隶属鬼王，而我隶属孟婆~”
沐思烟闻言在一瞬间慌了神，伞也不要了，拼命朝着前方奔去。
“看好白......苏末。”苏慕晚回首对苏慕遮说了一句后便匆忙跟了上去。
“大人，可需我出手？”待到二人远去后，胥意转身，恭敬地问苏慕遮。
“不必，交与黑白无常便可。”苏慕遮不咸不淡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属下本分，大人言重了。”胥意闻言再次行了个屈膝礼，正容亢色道，“卫罹诀之心腹已成功被我们狸猫换太子，其爪牙仍剩些漏网之鱼。”
“暂且留着他们。”苏慕遮闻言垂下眼睑，嘴角微扬，“我较所好，一网打尽。”
好像......
原本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白玉京见到这样的苏慕遮，终是没能忍住，挣脱开了她的手转而扑进了她的怀中。
“怎么了？”苏慕遮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好想你啊......
一滴眼泪顺着白玉京的脸颊滑落。
“真丢人，居然哭鼻子。”熟悉的沙哑魅惑之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白玉京：666，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破坏气氛？再说了，我想我麻麻怎么了？】
【666：是不是还不一定呢。果然是小屁孩，无法拒绝母性光辉对自己的吸引力。】
......我又不是一见到和女王年纪一般的女人就黏上去！
白玉京暗自在心里吐槽道。
再说了，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啊老巫婆！
【白玉京：最近你都到哪里去了？每次找你你都不在。】
【666：我如果回应你，立马就会被柳夜身上的那只傀儡系统发现。】
【白玉京：傀儡系统？】
【666：对。999已经被格式化了，成了主程序监视柳夜的工具。】
【白玉京：那怎么办？】
【666：只能等苏慕晚完成她现在手头上的支线任务，在998的体内合成程序病毒“墟里上孤烟”，用来弄死主程序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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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幸好这小屁孩没有苏慕晚那么敏感，要是她问为什么我害怕被999发现那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白玉京：“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一切陌生的诗词都是自己瞎编的。《归来人》是，白玉京的番外里的那首《黄昏名》也是~
时隔一个世界，又开始了世界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