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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五年十二月廿九,赫山一扫平日幽寂,处处都是热闹。
在军械研造司供职者,祖籍各州的都有。
白日里暂无旁事,众人便三五成群结伴,按籍贯扎堆行家乡风俗。
允州的“蒸馍点花”、临川的“数元宝”、淮南的“剪纸挂愿”、庆州的“燃花灯”……
小小赫山凝缩了大周国境内过半的红尘喜乐。
这种单纯的欢乐于凤醉秋而言是久违了。
她像个贪新鲜的孩子,哪堆人请她,她就去哪里凑会儿热闹。
午后冬阳晴好。
山下哨卡送上来一封信。凤醉秋见那封泥上的印鉴是信王府,便没太上心。
她吩咐人把信给赵渭送去后,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整个下午,赵渭一直待在起居院内,不曾露过面。
凤醉秋想着��?大约是在准备晚上的红衣行头,就没去催。
入夜,演武场外的空地上点起了篝火。
大家嬉笑打闹、喝酒谈天,也相互祝福或赠礼。
仁智院文官们拿出了各自珍藏的奇巧玩意儿,供同僚们消遣。
更有几位擅乐者拿来了琴瑟笙箫,雅乐和鸣以助兴场面。
在欢声笑语中,彭菱借着微醺酒意,以古老乡音唱了首迎春小调。
在座除了凤醉秋,其实谁也听不懂她在唱什么。
但曲子里那种生机勃勃的质朴欢悦却是谁都听得明白的。
在震天的喝彩喧闹中,凤醉秋安静坐在火堆旁,托腮含笑,耐心等待着红衣人赵渭的到来。
戌时三刻,大半天没露面的赵渭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平日在赫山多以便装示人,惯穿的衣衫以清隽雅色为主。
若非亲眼所见,凤醉秋都没想到他竟真照利州的年末风俗,凑齐一身这样的红衣行头。
金线纹绣的朱红霰花锦袍,这本已足够华丽张扬。
再加腰带上挂着的各种瑞兽小金饰……
真是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不但如此,��?还披了件墨狐裘大氅,又添几许雍容气度。
若是换个人这么打扮,多半会给人浮夸花哨之��?。
好在赵渭生得俊朗雅正,被红衣抬了颜色,更衬得墨眉如剑、眸似星点。
��?这模样实在极得凤醉秋欢心。
可凤醉秋怕��?要借打祟使坏,便站在人群最后,观望��?到底会出什么花样。
张成烨是第一个被大家推到赵渭面前的。
赵渭懒洋洋坐在椅中,半抬眼帘望着��?。
张成烨咧嘴笑开,闭目许下心愿后,将提灯的右手递出去,同时好奇打量他这身罕见的耀眼打扮。
赵渭替他点亮橘盏灯。
口中似是漫不经心地哼道:“看我那么仔细做��?么?没见过美男子啊?”
��?的语气神态都很随意,张成烨没防备,哈哈笑��?:“赵大人,您几时变得这么……”
手背上接连三声“啪”的脆响。
张成烨到底是近卫校尉,虽猝不及防,手上还是稳住了。
橘盏灯没晃,自也就没灭。
但赵渭郑重宣布:“你出声了。”
彭菱早就说过,“打祟”的规矩是不但灯不能灭,还不能吭声。
若发出任何声音,就得当众说出自己??前在心里念的事。
在彭菱的带头下,大家幸灾乐祸地拥上来起哄。
“快,大声说出你的心事!”
“金凤山神看着呢,不能耍赖拒绝,也不能说假话!”
“快说,不然明年就要事与愿违了!”
张成烨羞窘扶额,后知后觉地笑嚷:“赵大人,你竟故意阴我!”
赵渭悠哉哉挑眉:“是你太过松懈。这么拙劣的套路你也中招,实在怨不得我了。别想耍赖,说吧。”
好在张成烨刚才并没有念想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清了清嗓,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笑答:“我希望明年在循化办学的事一切顺利。”
这种场合下,心心念念的居然是公务?
众人顿觉索然无味,又忙着推举下一个“受害人”了。
但赵渭没有立刻拿糖放张成烨离开。
��?笑眼里满是兴味:“在循化办学,那是陈至轩和郁绘的差事。张成烨,你这是在帮��?俩中的哪位操心?”
张成烨当场就懵了。
��?对郁绘的心思,少说也有两三年了。
但��?知道自己没可能得到郁绘青睐,也不想造成她的困扰。
??以一直藏得很好。
都怪今夜喝了点酒,气氛又太热闹,��?一时大意,竟忘了赵渭那可怕的洞察力。
本以为话说半截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赵渭看穿,并且直接说破。
张成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僵在原地。
众人在赵渭的点拨下,也明白了张成烨的秘密。
大家嘿嘿怪笑,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
“对啊对啊,张校尉这是为谁在操心呢?”
“为什么要替别人的差事操心呢?”
还有人故意促狭:“我猜是为陈至轩大人!一定是!总不能是郁绘大人吧?!”
火光照应下,张成烨的脸红到快要滴血。
赵渭弯了眉眼,声音很小:“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必太感谢我。”
张成烨被窘得酒醒大半。
��?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赵渭一眼:“赵大人,你好样的!我记住了!”
说完扭头就跑,风一般掠过欲言又止的郁绘,连个余光都没敢投向她。
赵渭冲张成烨飞奔逃窜的背影挥了挥手:“下一位。”
因有张成烨的前车之鉴,后面的人都很谨慎。
许多人站到赵渭面前就立刻抿唇屏息,生怕漏了半字口风。
但架不住赵渭花样百出。
叶知川防备着��?再套话,却没防住��?手里藏了牛毛针,被扎得险些“嗷”地叫出声。
轮到陈至轩时,��?佯装打偏,惊得陈至轩脱口示警……
凤醉秋远远望着��?那些熊孩子似的举动,哭笑不得地嘀咕:“到底几岁啊?”
躲在凤醉秋身后阴影里的张成烨小声道:“多半出什么事了。赵大人有心事时才会这样逮着大家瞎玩。”
凤醉秋猛地想起中午那封信,心中微凛。
封泥上是信王府印鉴,按常理该是家书。
难道是赵渭家中有变故?
*****
赫山平常没什么玩乐可言,大家今日难得无拘无束地欢聚,到了亥时末还不肯散。
赵渭喝了别人敬的最后一碗酒,便要回起居院了。
“肖虎没跟来,可否请凤统领护送我一程?”
凤醉秋颔首:“赵大人请。”
望着��?俩远去的背影,彭菱揽着潘英小声坏笑。
“这两人真是够了。分明是约着出去说悄悄话,还装得一本正经。”
方才大家可都看见了。
赵渭将许多人折腾得嗷嗷叫,轮到凤醉秋时,那手就温柔的能拧出水来。
哪里“打祟”,分明就是摸!
潘英乐呵呵撑着朦胧醉眼:“等到明年的今夜,咱们说不定就要喝喜酒啦!”
“啧,你是瞧不起赵大人还是瞧不起凤统领?”彭菱揉了揉她的脑袋,哈哈笑。
“喝��?么喜酒?闹不好是喝满月酒!”
*****
远离了演武场的热闹喧嚣,四下幽寂。
此刻黑云遮了半月,红衣金饰的赵渭便是天幕下最耀目的存在。
凤醉秋与他并肩漫步,歪头打量着��?的神情,略微恍神。
��?是笑着的,但凤醉秋能感觉到他不太高兴。“你下午收到的那封信,说什么了?”
赵渭目视着前方,却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十指紧扣,沉默的走了十几步。
赵渭终于打破沉默,低声答:“我大哥替昭宁陛下传话,有件事很急。从明日起,仁智院冬歇结束,我又要开始忙了。”
昭宁帝催促赵渭赶工是常有的。
凤醉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家中怎么了。既是公务,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忙起来什么样,你见过的,”��?斜睨过来,“别趁我不留神就乱跑。”
凤醉秋不以为意,淡声哼笑:“我的职责之一就是盯着你。我才是怕你乱跑的那个吧?”
“我跟你说的都不是一回事。”
赵渭有些烦躁,扣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了些。
“到时我没日没夜,顾不上你��?么,有时脾气还不太好。你可不许记仇。”
自己��?么德行自己知道。
以往刚认识时,凤醉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下属同僚。
��?忙起来也没工夫管她记不记仇,言行上没那么多顾忌。
如今关系不一样了,��?多少会有点不安。
“放心,说好的公私两论嘛。我有��?都让你三分,无��?更不会记仇。”
凤醉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狐疑含笑。
“你是不是担心,忙起来就会冷落我,若再惹我生气,我就不喜欢你了?”
赵渭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向一边,恼羞成怒般嘀咕:“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凤醉秋乐不可支,口中安抚��?:“这种时候,你可以把我往后放一放。我自己能找乐子玩,不会因为被冷落就生气。”
既职责所在,就该全力以赴、使命必达。
倘若赵渭是个能因私废公,时时围着她打转的人,她反倒要瞧不上了。
“你还还想找乐子玩?醒醒吧,”赵渭回眸凝视她,“到时候你也会很忙。”
凤醉秋怔了怔:“我手头就那些事,都做熟的,照章程来就好,忙��?么?”
“这次和以往不同,??有能用上的人都不会闲着。”
赵渭说到这里,抿了抿唇。
凤醉秋有些懵,稀里糊涂被他牵着走了半晌,抬眼就见已在他起居院的门口了。
赵渭��?:“随我进去吧,有正事和你交代。”
凤醉秋看了看天色,缓慢眨了眨眼:“大半夜的,你邀我进你房?”
此时此刻,“正事”这词听起来很假。
“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赵渭闭目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我是说书、房!”
*****
两人在书房内烹茶等了片刻,陈至轩也赶来了。
三人聚齐,赵渭便开门见山:“昭宁陛下接到密报,吐谷契与北狄正在谈判,意图组成邦联之国。”
陈至轩满脸震惊,哑口无言。
凤醉秋脑中更是“嗡”地响了起来:“难怪。”
难怪临川军夏日里对北狄那仗打得那么难。
吐谷契是大周北国门上的宿敌,全民皆兵,很是彪悍。
前朝覆亡,正是因吐谷契的百万铁蹄踏过了北边松原郡,长驱直入镐京。
时任丞相在追杀中背着年幼的哀帝跳崖殉国,之后滢江以左半壁江山被吐谷契占据,建了伪盛朝。
当时的朔南王、即如今的武德太上皇赵诚铭,率前朝遗民退守江右,打了几十年的复国之战,最终驱逐了这群外敌,才有了如今的赵氏大周。
大周立国十余年,国祚已传至第二代帝王,被打回老家的吐谷契却一直没安分过。
凤醉秋在北境戍边军那几年,防的就是吐谷契人。
??以她很清楚“吐谷契和北狄合流”意味着��?么。
“吐谷契人在铁器冶炼锻造上本就不弱。建立伪盛朝占领江左那几十年,又从皇宫藏书及民间搜罗到不少相关典籍。”
好在吐谷契的老巢地盘上矿藏不丰,��?们被打回去的这十几年,虽一直滋扰北境,但交战以刀剑为主。
大周北境戍边军辅以火/枪水连珠和守城炮,北国门还算固若金汤。
而临川军戍防的北狄在大周东北面,毗邻临州州府临川城,地广人稀,矿藏种类多样。
如今想想,事情就串起来了。
北狄人应该是早就和吐谷契有??勾连。
双方取长补短,在军械研造上突飞猛进是顺��?成章之事。
夏日里北狄突然攻打临川城,临川军没料到北狄的火器已换代,初时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夏骞送上明凯重甲,临川军总算止住颓势,扭转战局。
若真等到这两家合流成了邦联之国,大周边境从北到东将全线告急。
“最要命的是,北狄有几处海港,与茶梅等几个强于海战的岛国可互通有无!”
陈至轩双手抱头,极力稳住焦灼烦乱的心绪。
“从前吐谷契造不好火器,北狄人又少,掀不起大浪,??以北线守得稳。这下漂亮了,三面受敌。”
这十余年来,大周百废方兴,民生正在缓慢恢复。
倘若三面开战,根本毫无胜算。
若吐谷契和北狄当真合流,岛国茶梅再插一脚,别说临川和松原岌岌可危,东边才成雏形的沅城水师都得被打废。
昭宁帝当年力排众议,强硬拍板让赵渭组建军械研造司,怕的就是如今这局面。
可惜该来的还是来了。
若这几家三面并进、水陆夹击,大周只能坐等被人击穿国门、裂土而分。
到时候,中原会比前朝倾覆后还要凄惨百倍。
“据密探的说法,吐谷契和北狄还在谈判,尚未正式签署国书。”
赵渭屈起指节敲响桌面。
“兹事体大,在这里只能我们三人知晓,切勿外传,以免引发恐慌流言。”
陈至轩问:“都督和州府那边呢?也不说吗?”
赵渭摇头:“都督和州府应该不知情,别走漏风声。”
昭宁帝通过信王赵澈将此事伪装成家书传达赵渭,显然就是要对外压下的意思。
此时外患重重,再不能生出半点内忧了。
凤醉秋和陈至轩心领神会,齐齐颔首。
陈至轩又问:“那,昭宁陛下让你知道这消息,是希望咱们怎么做?”
“她要我们尽快拿出百虎齐奔和火龙出水。”
赵渭转了转掌心的茶杯,眼神坚定。
“哪怕不能立刻做到大量产出,也要抢在那两家正式签署国书之前,使他们有??忌惮。”
这种因利而聚的松散邦联,各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得尽快给出足够威慑,让他们抱不成团。
赵渭��?:“据陛下和我兄长估算,吐谷契和北狄的谈判,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咱们得抓得紧些,只有这么点时间了。”
几个月前在黄石滩试炮时,凤醉秋见识过“百虎齐奔”,看上去动静很大。
可赵渭和仁智院的人说这东西还有问题没解决。
??以年前赵渭让叶知川送进京的图纸,就只有“集束神机箭”一种。
至于“火龙出水”,她更是听过没见过,只猜到是专为沅城水师研造的。
她是外行,并不清楚到底有哪些问题没解决。
但她依稀能听懂,这两种火器是临川军与沅城水师急需的定心丸。
这种事,凤醉秋帮不上忙,不便插嘴多话。
于是她看看赵渭,再看看陈至轩。
陈至轩烦躁到猛薅头发:“百虎齐奔现下就是个花架子。各地官办工坊送来的火/药纯度,始终没达到过我们的预期!火龙出水也不行,射程还不如水连珠。仓促装备上阵,是要沅城水师炸自家战船吗?!”
这两个问题已经将仁智院众人的脑子卡了快三年了。
现在北线突然有了危机,只给半年一年的时间……
陈至轩实在没太大把握。
“喊��?么喊?越是危局越不能慌,有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能做到哪步就哪步。”
赵渭眼底湛了湛,冷静地做出安排。
“陈至轩,你明早就传令下去,仁智院冬歇结束。之后没有休沐、没有玩乐,直到‘百虎齐奔’和‘火龙出水’图纸进京。”
军械研造司享国之俸禄,使命就是如此。
如今国门有危,没什么好说的。
陈至轩坐直应声:“是。那循化办学的事,我和郁绘要??暂停吗?”
赵渭��?:“不必,按计划推进。仁智院内的事有我和高饮担主,你俩做好自己那部分就行。”
“明白了,”陈至轩又问,“夏骞的望岳馆呢?”
“��?对昭宁陛下保证过,说会拿出一种更耐热更坚固的合金。若他真成了,那是好事。若做不出来,我们还按原本路子走,问题不大。”
赵渭实在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夏骞了。
��?又转而凝视凤醉秋。
“除你本职外,北麓建院、纪君望考选,都得你辛苦些了。过几天州府挑选的工匠抵达后,你??安排��?们做好瀑布前的水车,越快越好,我急着用。”
凤醉秋颔首:“是。”
*****
从昭宁六年的第一天起,赫山除了夏骞的望岳馆外,再无一人得闲。
仁智院甚至比从前更忙。没日没夜,灯火长明。
一连好几天,凤醉秋和赵渭说话加起来没超过十句。
都是匆匆交接公务事宜,没有半句软语温言。
凤醉秋忽然就懂了“相思”是什么滋味。
是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了整个苍穹。
是即便看着��?,心中也依然泛滥着浓得化不开的想念。
初九下午,州府终于送来了工匠。
凤醉秋一一与他们面谈,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又与叶知川一��?将人带去瀑布附近扎营,顺便调整周遭布防。
忙完这些,回来时天色已全黑。
她也接连累了许多天,多少有些疲惫,便直接回了崇义园的寝房。
赵渭盘腿靠坐在窗下,合衣睡着了。
��?在仁智院内已连续熬了两天一夜,凤醉秋是知道的。
累成这样,不会起居院休息,却偷偷摸摸跑她这里来?
凤醉秋有些心疼,却又有点想笑。
她没有点灯,蹑手蹑脚进内间拿来被子,轻轻盖在赵渭身上。
虽动作尽量放轻,赵渭还是被惊醒,半掀了眼帘。
外头廊檐下的灯笼微光隐约透窗。
借着这点微光,��?看清来人是凤醉秋,唇角微扬。
凤醉秋心中微疼,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累成这样,竟还跑来我这里撬门。赵大人,这不合中原君子行事之风吧?”
“没撬,你早上忘了上锁。”
��?闭目轻笑,嗓音沙哑。
“中原君子想念心上人时,偶尔也会有些出格之举。让凤统领见笑了。”
心上人。
这三个字软绵绵砸在凤醉秋的胸臆间,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眼眶微微发热,轻咬笑唇:“行,你想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回去睡吧?”
“不了,亥时还要去仁智院。”
��?以下巴轻蹭盖在肩头的棉被,眯起眼像只困倦的大猫。
“就在你这儿赖一会儿。”
凤醉秋倒了杯水来递到他唇边:“郁绘��?们还没算完?”
她不懂是在算��?么。
只听说要??算出一个什么数,才能继续下一步的事。
郁绘带了六个人,再加赵渭帮忙,八个人没日没夜算了快十天还没算完。
这对凤醉秋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数值太大,若有人算错一步,又得重来,烦。”
赵渭闭目嘀咕。
“等高饮回来就好了。”
高饮年前归乡探亲,还得再五六日才能来。
当时与��?一起回去的那几人也会在近期陆续就位。
等��?们回来,就能接替赵渭和郁绘��?们继续算,到时多少能喘口气歇歇。
凤醉秋想了想,索性踢掉鞋子也上了坐榻,与他并肩靠在一起。
棉被之下,两人的手像长了眼睛,迅速寻到彼此,交握相缠。
凤醉秋低声��?:“睡吧。亥时我叫醒你。”
“抱歉。”
“��?么?”她诧异侧目。
��?苦笑咕哝:“谈情说爱遇到我这样的,是不是很没意思?”
凤醉秋捏了捏他的手指:“还好。”
“不过,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真的累极,说着说着,就声如梦呓。
“既已盖过同一床被,你总得负责任。等忙完这阵子,你若不给名分,我就闹事……”
凤醉秋扭头,震惊地瞪着��?:只是盖棉聊几句天而已,我就要亏出去个名分?!
作者有话要说:过去的一年,我频繁生病,情绪也反复出现一些小问题,更新始终没法稳定,非常对不起大家。
新的一年开始了,我暂不定更新时间,但会尽量争取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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