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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除了冰冷异常的气息外，我还感到有些细微的不同。
不过因为情况格外紧急，我没时间仔细辨别，那些不同之处到底是什么。
在那声爆炸声响过后，秦巧像是突然被激怒，黑色的雾线由黑转红，下了一场小型血雨。
满头长发如同黑色瀑布一样倾泻下来，铺满了地板。
随后像有了生命一样反转起来，向着四壁和棚顶覆盖过去，入眼处都是她的长发，无穷无尽的蔓延着。
“啊——”
伴随着她这声超越极限的女高音，四周及棚顶发出密集的崩裂声。
镜面出现大量裂痕，碎屑纷纷向下掉落。
秦巧终于不再用双手捧着心脏，空出的右手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
她脚下猛的一顿，电梯轿厢如同要散架一般，摇晃的更加厉害。
抓我的那双手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似乎受到秦巧的某种影响。
因为有大红衣衫的遮挡，我看不清眼前发生的具体情况。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刚才一定出现了某种变故，结果彻底激怒了秦巧！
长发倏然收回，她捏着那样东西，倒转身体来了个跃扑，姿势如同跳水运动员跳进了泳池。
完好无损的玻璃地板，出现一阵涟漪样的波动，秦巧很快在地板下消失。
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把俺家美丽气成那样？
她进入到了哪里？她会遭遇危险嘛？
我抚着胸膛，感受着剧烈心跳，紧握冥尺默默等待。
电梯轿厢已经被秦巧毁的不成样子。
除了地板玻璃外，其他镜面全被震落，晶莹的碎屑落得满地都是，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本色材质。
赵德勇摆出“风里雨里、我就躺地上等你”的稳定姿势，身形从未动过。
他身上不仅堆积了一些玻璃碎屑，还留有无数浅浅的脚印。
我和秦巧追杀邪祟时，高一脚、低一脚的，不知在轿厢里追了多少来回。
这些脚印就是我们战斗过的痕迹。
发现我在看他，赵德勇露出慌乱惧怕的复杂眼神。
我读懂了他的意思，安慰他说，放心好了，你所见到的一切就是幻觉，那只邪祟很快就会被灭掉，邪祟魂飞魄散了，虚假幻境自然不攻自破，你就会回到真实世界里。
我这话刚一说完，电梯轿厢又发生猛烈摇晃，就跟发生地震了似的。
我左右挪动了好几下，两手撑在两侧，勉强维持身形。
赵德勇暂时动不了，在剧烈晃动中，后背在光滑玻璃地面上反复摩擦。
等电梯晃动结束，恢复平稳时，赵德勇已经由经典“大”字型，变成了“十”字型。
兴许是触动了伤势，他龇牙咧嘴、露出痛苦的表情，从额头鬓角呼呼往外冒着冷汗。
就他那痛苦表情，如果再配上一副十字架，那就更完美了。
电梯的剧烈摇晃，前后发生了五六次。
后面几次摇晃时，有一些残肢断臂，突兀的出现在地板上。
一只齐肩而断的臂膀，无巧不巧的落在赵德勇身上，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指，伸进他张开的嘴巴里。
那只残臂似乎还带着微弱的意识，肘部肌肉在缓慢的张弛着，手背隆起青筋，似乎做出抓挠的动作。
赵德勇想晕又晕不过去，想说又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干呕，眼泪鼻涕一起流。
某一刻，电梯里骤然一冷，秦巧回到了我身边。
她原本大红的衣衫上，出现很多砰溅的血滴，有些是红褐色，有些是墨绿色，更多的是青紫色。
她右手里捏着那只鼠类邪祟，乌溜溜的小眼睛里，除了怨毒阴狠的情绪外，还多出一丝恐惧情绪。
噗——
秦巧右手一紧，鼠类邪祟化作一团黑色雾气，向着四周炸散开来。
弹跳有力的心脏，仿佛产生某种神奇的吸引力，把那些黑色雾气聚拢到身边，一溜烟吸进心脏中央的“小红心”。
眼前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这应该是脱离阴殇境的征兆。
秦巧留着最后1只邪祟，迟迟没杀，就是想跟着进入它的老巢。
那些被扔出来的残肢断臂，很可能是被秦巧撕裂的其他邪祟。
不过邪祟们为何等着秦巧进去，却没有主动杀出来呢？
它们对外界有什么顾虑么？
当我思索这些时，耳边听到嘈杂声响，马达瓮声瓮气的声音，在其中显得格外有辨识度。
“咋滴？我就不让你们进去能咋滴？”
“瞅着这两个人没？这就是硬往里闯的下场！”
“想进手术室动手术？啊呸！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马达声音停顿后，再响起一些七嘴八舌的声音，表明和他争吵的人不止一个。
“这是哪里钻出来的憨货？怎么敢拦着医生，不让进手术室做手术呢？”
“你知不知道我家老公得的是急性阑尾炎？要是不赶紧把他那条小蚯蚓割掉，那会出人命的。”
“报警了没有？警察怎么还没到？赶紧让警察把这憨货抓起来，最好用迫击炮把他炮毙了。”
“真是讨厌，小叔子他怎么还没来？不是说正巧在医院附近应酬么？真应酬起来，连他亲哥都不管啦？
马达大吼一声，“都特么给我闭嘴！再唧唧喳喳的，信不信我把你们五个都拍晕？”
有人轻声嘀咕，“除了晕倒的，我们这边加上护士，才剩下四个人，你还能拍倒五个？”
“你的数学，是后勤老师教的？”
马达恼羞成怒，“你管我数学谁教的？老子脾气不好，把你们拍倒后，我再把自个儿撂倒行不行？”
“我性格就是这么刚强，连自己都不肯放过！咋滴，你有意见啊？”
眼前景象终于清晰。
脱离阴殇境，再出现的地点是手术室的走廊里，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状况。
值班台两名护士，还软塌塌的趴在桌面上。
另有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一动不动躺在马达脚下，两人一高一矮、正好摆成个“人”字形。
马达对面有一辆医用推车，旁边站着两个穿普通衣着的女子，都是中年大婶的年纪，应该是病患家属。
在家属中间，夹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小护士，眼泪汪汪的看了看倒地医生和马达，又有些焦虑的看了看电梯方向，似乎在盼望着“救兵”早点儿到来。
在我出现时，苏铃儿已经有所感应，早就等待在我身边，赵德勇却不知去向。
脱离阴殇境，他应该会回到最初消失的位置附近吧。
“大概五六分钟前，忽然有病人要做手术。”
“马达记着你的叮嘱，死活不肯让他们进来，结果冲突下，马达用魂砖撂倒了两名医生。”
“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同时通知了院方领导，等会儿人齐了，恐怕就不好解释了。”
我点点头，给花瑛打个电话，而后推门出去，打算缓和一下场面。
叮咚——
在我走出去时，正好一部电梯升到33楼，门开后，从里面走出一大群人。
从这些人前后簇拥的架势判断，走在最前面、身穿藏蓝色衬衫的中年男子，应该是这群人的核心。
“什么人这么嚣张，居然敢拦截在急诊手术室外？就是那拿着板砖的农民工嘛？你赶紧把凶器给我放下！”
“老刘，我看你这院长是不是当到了头儿？”
“这属于什么性质，你知不知道？嗯？这属于重大医疗事故！”
“医院的防护措施都差劲到这个程度了嘛？都‘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什么人都能溜到手术室这样严肃的地方里？”
刘院长瞅着有五六十岁，被这蓝衬衣男子一顿抢白，倔强的老脸上皱纹颤动，嘴唇哆嗦两下，没说出什么来。
倒是旁边有人溜须拍马，“陈秘书训导的真对！这家医院在管理上，存在重大疏漏，必须严查到底！”
“这样才能给患者一个交代，给人民一个交代！”
“否则，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管理松懈的医院，怎么能让患者和家属放心？”
说话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左眼好像有些毛病，微微眯缝着。
刘院长用力挺了挺微驼的后背，轻声嗤笑，“我在人民医院院长位置上待了20年，在我的管理下，医院救死扶伤的事情做的多了去了。”
“这样一个好评度和满意率，在百分之九十几的三甲医院，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不负责任、管理松懈的医院？”
“小伙子，我问你，你拦在这里干嘛？为何不让医生进去做手术呢？”
最后一句话，却是向马达说的了。
不等马达说话，我赶紧含糊其辞的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是特种行业人员，刚才这里出了些事情，我们过来处理一下。”
“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可以等警察到来后慢慢查清。”
“现在里面危险情况已经解除，你们赶紧进去吧！”
刘院长不知想到了什么，额头皱纹拧出很深的“川”字，居然没怀疑我的话。
他打过电话，替换过主刀医生，再喊来几名医护人员处理现场。
几分钟后，病人被推进了手术室，晕倒的医生和护士被带走做救护处理。
而此时，西区派出所出警的民警也赶到了现场。
花瑛穿着便装混在人群里，因为有警察处理现场，她不方便立即站出来。
简单问过后，民警打算把我们和其中1名病患家属带回所里，询问具体情况。
兴许来了警察，让陈秘书有了更多底气，他背负着双手，来到马达面前。
“对于这样的人渣，就不用留什么情面了，回去好好审讯一下。”
“嗯嗯，等会儿我给你们所长打个——”
陈秘书的话刚说一半，马达忽然梗了梗脖子，额头上有几根青筋在跳动着。
“说我是人渣？你娘了个大象鼻——”
愤怒的小马达，忽然间爆发了。